是日,聖旨便下,頃刻間傳遍整個盛京。
十二月八,就在五日之後,婚期如此之趕,眾人既是好奇,又是不解。有說是涼帝忌憚沈相,刻意命欽天監選定個最近的婚期,好讓禮部倉促行事,以給沈相一個下馬威。有說沈相迫不及待想要求娶舞陽帝姬,所以婚期越開越好。
一時間,眾說紛紜,沈初寒和宋清歡的婚事卻是徹底傳開,成了盛京城中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最大談資,行到哪裏,都能聽到沈相和舞陽帝姬幾字。
茶樓里的說書先生抓住了這個商機,編了不少沈相和舞陽帝姬的話本出來,說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唾沫橫飛。
可偏生,百姓還就喜歡聽。
茶樓小肆里,只要是有沈相和舞陽帝姬的說書,那必是場場爆滿,座無虛席。
盛京城中最大的酒樓,醉仙樓二樓。
不能免俗的,這裏也請了個青衣束衫的說書先生,文質彬彬,說起話來也斯斯文文,倒讓人瞧着就莫名信服了幾分。此時,他手持醒木,立在酒樓中央,正說到精彩處——
「聽說,當日舞陽帝姬在宸帝壽宴上的一曲箜篌,技驚四座,也給沈相留下了深刻印象。原本,沈相打算替那位求娶舞陽帝姬,不想,當時還是帝姬的宮裏娘娘仰慕那位威名,主動提出想和親我國。聿帝允了娘娘的請求,沈相也不好多言,此事便這麼定了下來。」
說到這裏,說書先生掃一眼眾人,「因着這麼一來,反倒成就了兩樁姻緣。你們猜怎麼着——」他嗓音一頓,愈發神秘起來,「原本沈相要隨使團一起回盛京,但在臨出發前,卻被刺客所傷,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方能上路。而舞陽帝姬,便是在這段時間,與沈相熟悉起來……」
說書先生的話還在繼續,酒樓一角靠窗處,卻傳來一聲冷哼。
坐在那裏的,是位紅衣公子。那公子容貌平平,只能稱得上普通,可架不住身段玲瓏,氣韻出眾。這一襲艷烈紅衣穿在他身上,倒不顯流俗,反倒襯得他那張平平至極的臉,有幾分不一樣的氣質來。
他端着酒盞的手,也是修長白皙,看得出是養尊處優的家世。
只是,他神情很冷,整個人散發着重重戾氣,時不時瞥一眼高台上的說書先生,氣息有幾分沉鬱,似乎隨時要控制不住上去將說書先生揪下來打一頓。
他身旁還坐着位青衣侍女,容色倒是清秀,氣息沉穩,似乎武功不弱。
「公子。」青衣侍女順着他的眸光朝台上看去,遲疑片刻,低低開口,「此處人多,還請公子暫且忍耐。」
紅衣公子收回目光,眼底神色愈深,沉沉地盯着自己手中酒盞,沒有開口。
「好一對天造地設的佳偶。」沉默一瞬,他緩緩啟唇,聲音沙啞,帶着一絲滲人的涼。
青衣侍女垂了頭,不敢接話。
「他們的婚期,是那一天來着?」紅衣公子抬眸看向她。
「公子,奴婢聽方才樓里客人說,沈相和舞陽帝姬的婚期,定在十二月八日。」
「哦?」紅衣公子眉頭一挑,「十二月八日,那便是……兩日之後?」
「是。」
紅衣公子嘴角勾了勾,一抬手,手指輕輕撫過自己臉龐,眼底有着捉摸不透的流光,「這麼說來,我倒來得真是時候了。」
青衣侍女不知如何接話,只得應一聲。
「你說,到時我去給他們送份大禮如何?」他的眼角微微上曳,墨色瞳孔中眼波流離,那張平平無奇的臉,竟生出一分子妖嬈來。
「公子。」青衣侍女硬着頭皮開口,「您別忘了,您此次是來……若是惹惱了沈相,涼帝那裏,也不好交差。」
「我知道了。」紅衣公子臉色一沉,眸中有殺意一閃而過,只很快掩下,輕笑一聲,「你緊張什麼?不過同你玩笑而已。不過,既然都來了,沈相和舞陽帝姬的婚禮,我自是要去的。」
青衣侍女知道自己再多說也改變不了什麼,只得諾諾應下。
此時,那說書先生也說完了今日的本子,人群中傳來意猶未盡的呼聲,只是說書先生很快收拾東西離開,眾人無法,也只好三三兩兩散去。
紅衣公子百無聊賴地別了眼,仰頭喝一口杯中酒水。
「這位兄台一人在此獨酌,實在是無趣得很啊。」忽的,耳旁傳來一聲突兀的嗓音,尖利中帶着一絲輕挑,聽得紅衣公子眉頭一皺,朝聲音發源處瞧去。
說話的,是一位錦袍公子,似乎是方才聽了說書過來的。他衣着華貴,瞧着像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公子。原本三分的皮囊,因為眼中毫不掩飾流露出的色迷迷之態,而讓人覺得噁心。
紅衣公子眸光猛地一冷,陰涼可怖的眼刀往他臉上倏然一射。
「休對我家公子無禮!」青衣侍女嬌斥一聲,手已握上了桌上的劍。
可聽在那錦袍公子耳中,只覺有趣得緊,看一眼青衣侍女,又看回紅衣公子,「兄台氣韻不凡,小弟有心結識,不知可否讓小弟請兄台喝一杯?」
「滾!」紅衣公子冷冷吐出一字,聲音冰冷可怖。
他曾聽說盛京好男風者不少,沒想到剛來,便被自己給碰上了,心裏像吃了蒼蠅般噁心。
錦袍公子眉頭一皺。
他家也是有權有勢的背景,甚少有人敢這般對他說話。方才人群散,他一眼便瞧見了坐在角落的這位紅衣公子,雖然五官只是普通,但那紅衣一穿,身上頓時有種嫵媚的氣質流露出來。
他也玩過不少男色,卻從沒有像眼前這位這樣的,都不用說話,一個眼神,就能將他勾得心痒痒的。
正巧,此時一陣涼風從敞開的窗戶中吹進,吹起紅衣公子鬢邊髮絲輕舞,愈顯妖嬈。
錦袍公子眼睛都看呆了,臉色頓時又和緩下來。
他因紅衣公子冷冰冰的態度有所不悅,但美人在前,陰沉下去的臉色又收了起來,繼續淫笑道,「這位兄台,小弟是真心實意想要同你結識,不知兄台怎麼稱呼?」說話間,看到紅衣公子擱在桌上的手,修長瑩白,心底愈發百爪撓心,忍不住就伸出手摸了過去。
剛一觸碰到,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味那滑膩的觸感,忽見眼前銀光一閃,下一刻,他便覺得手腕處一陣鑽心疼痛傳來。
低頭一瞧,臉上頃刻間慘白如紙。
他看到,自己的右手手腕處,被人齊刷刷斬斷,鮮血噴涌而出,而那隻斷手,就留在血泊之中,斷口處血肉模糊
「啊——」的一聲痛苦嘶吼,瞬間在酒樓中響徹。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朝這邊看來,卻見那錦袍公子握住自己的右手,臉色扭曲,身子不斷發抖,而他的右手手腕處,鮮血淋漓。
在他面前的桌上,還擺着那隻斷手,白淨的手,鮮紅的雪,不斷地刺激着在場所有人的眼球,一時間,嘔吐聲此起彼伏。
而始作俑者的紅衣公子,此時卻早已消失不見,連帶着他身邊的青衣侍女也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幽幽香氣,混合着濃烈的血腥味,在空中散開。
錦袍公子的侍衛終於聞訊趕來,撥開人群瞧見這樣血腥的一幕,臉色血色頓時退得乾乾淨淨。
見終於來了人,錦袍公子總算恢復一兩分神智,看一眼大敞的窗戶,虛弱道,「快!快給我追!是一個穿紅衣的男人,我要讓他碎屍萬段!」
侍衛應了,跳下窗戶追去,然而街上只有人來人往的行人,哪裏還能瞧見方才那位紅衣公子的身影?
寒風瑟瑟,吹得侍衛渾身冰冷,想到方才那血腥的一幕,脊背仿佛有一股子涼意升起。
那紅衣公子,究竟是何來歷?微信搜索公眾號: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電影溫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