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宋清歡聽到門口玄影的話,在流月的攙扶下下了榻,朝門口走去。ww.la
「少夫人。」見宋清歡走了過來,玄影忙抱拳行禮,非禮勿視地低下了頭。
「發生什麼事了?」宋清歡緊了緊身上的外衫,滿目凝重地盯着他。
「少夫人,方才我們留在福來客棧的眼線來報說,午夜之時,無痕宮的人果然去了客棧,見到房中無人,才悻悻撤退。」玄影沉聲道。福來客棧便是他們來此之前下榻的客棧。
「什麼?」宋清歡一驚,墨色瞳孔微狹,面上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可有發現蘇嬈?」她沉吟片刻,抬頭又問,語聲已是冷涼。
玄影面色更加肅穆,點頭凝聲道,「據說無痕宮去的人中,領頭的便是一位紅衣女子,雖用輕紗覆面,但不出意外,應該就是沁水帝姬無疑。」
宋清歡眉頭狠狠一皺。
這麼說,蘇嬈和無痕宮果然得知了他們的行蹤!
以蘇嬈的智商,既然在福來客棧沒有找到他們,勢必在周邊城鎮擴大搜索,遲早會找到此處。眼下看來,他們必須趕在蘇嬈之前行動,才能佔得先機。
想到這裏,眉眼一凝,果斷看向玄影,「去通知季公子和葉姑娘那邊,即刻啟程前往梧州。」
「是。」玄影抱拳應了,很快退下。
沉星關上門,看向宋清歡,三人臉上俱是肅穆的神色。
「你們也聽到了,快些準備吧。」宋清歡道,轉身穿起衣服來。
不出片刻,宋清歡這邊便已收拾整理妥當。
她的目光悠悠投向窗外,眸中神情凝重。不知為何,她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種風雨欲來的危機感仿佛在步步逼近。
平心而論,蘇嬈確實是一個強勁的對手。
心狠手辣,智商在線,未達目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在這樣的對手面前,不能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原本她選在這個時候出谷還有些猶疑,但經過這一波,她越發堅定了自己當初的決定。
自己不在臨都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實。以蘇嬈的智商,一定猜得到沈初寒這麼做的原因——
沈初寒不確定他回臨都後所面臨的境況,所以暫且將自己留在涼國靜觀其變
但從另一方面講,自己卻不可能留在盛京。因尹湛如今已對沈初寒恨之入骨,若是自己落入尹湛手中,對沈初寒乃致命打擊,所以他不會這麼做。
而沈初寒在臨都安定好之後,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將自己接過去,自然也會考慮兩地間的路途長短。
這麼多因素結合起來,蘇嬈自然不難猜出,自己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地,便是涼昭兩國的邊境,所以才會搶先在此處候着。
而照她目前這迅猛洶洶的氣勢來看,她是鐵了心要將自己碎屍萬段。如果自己此時不出谷,她有無痕宮的勢力在手,發現葉問和沈初寒的關係,找到無憂谷所在之處也只是遲早的事。
到時候,葉問也好,明月清風也好,全都要無辜受牽連。
她長長吐盡心中濁氣,眸中情緒愈發暗流涌動。
昨日他們前腳剛離開福來客棧,後腳蘇嬈便找到了那裏,看來,無痕宮在此處分佈的眼線必然不少。
往壞處想想,說不定,這會子蘇嬈已猜出了他們的想法,正率人在四下的城鎮搜尋。這個時候上路,極容易撞上他們。
眉眼微動,忽的想到什麼,招手喚了流月上來,在她耳邊低低吩咐了幾句。
流月先是訝然,很快反應過來,連連點頭,退出了房間。
*
另一廂。
近郊一處普通的民宅內。
「殿下,這會子您再急也沒有用,還是耐心等着探子的消息吧。」說話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男人,身材精瘦,眸光陰鷙,打量的目光落在房間中央的蘇嬈身上。
蘇嬈此時已去了面紗,閃爍的燭火中,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上不見了昔日那兩道深深的疤痕,已然恢復平整和光潔,膚如凝脂,吹彈可破。
一雙上揚的桃花眼中眼波蕩漾,瀲出萬種風情,只是眉眼間的戾氣生生破壞了幾分這樣妖嬈的美感。
她聞言轉身,朝上首坐着的那個精瘦男人瞧去,冷笑一聲道,「范護法看戲看得可還開心?」
原來,這精瘦男人便是無痕宮傳說中的右護法,范霆。
瞧蘇嬈眉眼間的神色,似乎對他並沒有多少好感。
范霆挑了挑眉,一臉不在意的神色,「那個舞陽帝姬,倒是比我想像中要聰明得多,也難怪沈相會看得上她。」說到這裏,所有所思地看一眼蘇嬈,「不知舞陽帝姬和殿下比起來,誰更勝一籌?」
聽得他這明顯挑事的口氣,蘇嬈眸中的暗色更濃,冷冷盯着他一瞬,「這就不勞范護法費心了。」
范霆聳了聳肩,「殿下可千萬別放在心上,我也不過是好奇這麼一問。只是,殿下和舞陽帝姬誰最厲害,相信很快便能見分曉。若這次舞陽帝姬能成功逃脫,倒可真叫我刮目相看了。」
「范護法,宮主派你過來是來協助我的,而不是在一旁看戲說風涼話。」蘇嬈語氣更冷了。
范霆嬉皮笑臉地勾了勾唇,「殿下別生氣嘛,開個玩笑而已。朱明不是已帶人在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殿下還是稍安勿躁的好。」
他口中的朱明,便是無痕宮赫赫有名的左護法。
蘇嬈冰刀子似的眼神在他臉上一剜,很快別了目光,不再搭理他。
范霆性子多疑而善妒,原本無痕宮中,宮主最器重的便是他和左護法朱明。不想自己突然出現,不僅得了宮主歡心,還讓宮主將虛谷*乖乖捧了出來,雖然虛谷*只能女子修習,但對於范霆而言,自己的出現,讓他頓時覺得自己地位受到了極大威脅。
她在心底冷笑一聲。
無痕宮對她而言,不過是實現目的的一條捷徑罷了。畢竟,她原本也沒想到,自己竟能得到無痕宮這麼大一個助力。這種情況下,若是不好好利用,可就對不住自己這張與無痕宮宮主心上人肖似的臉了。
眸中神色愈冷,攏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頭。
宮主也好,左右護法也罷,只要解決掉了宋清歡這根心頭刺,這些人,她根本就不會再放在眼裏。
又等了片刻,聽得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蘇嬈陰暗的眸光一亮,朝門口望去。
門被人從外推開,走進來的,是一襲黑色夜行衣的朱明。
「怎麼樣?」蘇嬈焦急開口發問。
「殿下英明,他們一行人,我們四下都查過了,他們一行人,果然退回了來時路上經過的曲水鎮。」
蘇嬈眉頭一皺,語氣陰沉嘶啞,「確定了?別到時候又讓我撲個空。」
朱明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開口,「確定了,有人見到很像他們的一行人進了曲水鎮。現在我已派人去查鎮上的客棧了。」
先前蘇嬈與無痕宮合作時,便是朱明帶人保護她的安全,所以相較於范霆而言,朱明對蘇嬈的態度要恭謹些許。再加上朱明本身是謹慎的性子,不如范霆那般狂妄張揚,就算心底對蘇嬈亦有所不滿,也不會太明顯得表現出來。
「好。」蘇嬈緊皺的眉頭微松,從袖中掏出面紗繫上,「帶上人跟我走。」說着,率先出了門。
朱明看一眼范霆,也面容肅然地跟在蘇嬈身後走了出去。
范霆譏諷地勾了勾唇,猶豫片刻,也走出了房間。
不管他心中對蘇嬈有多少不滿,宮主畢竟派了他過來,若是做得太過,萬一蘇嬈回去告他一狀,宮主那邊,也不大好交差。
而且,蘇嬈和舞陽帝姬的正面交鋒,必然是一場大戲,聽說舞陽帝姬亦是容色出眾,性情靈慧,如此大戲,他怎能不跟過去看看?
蘇嬈出了民宅,飛身上馬,看一眼身後整裝待發的眾無痕宮殺手,嘴角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
目光最後定格在落後她一個身位的范霆和朱明身上,眼底冷光一閃,沖他們一點頭,很快轉頭,一揚馬鞭,朝前方疾馳而去。
大道上頓時響起了達達的馬蹄聲。
蘇嬈一行人到達曲水鎮時,天邊已露出了魚肚白,街上也有了三三兩兩晨起耕作的百姓和行人。
見他們一行二三十人,皆是黑衣裝束,黑布蒙面,望之便煞氣凜然,紛紛避開,不敢抬頭看他們。
蘇嬈皺了皺眉頭。
現在天色已亮,路上行人只會越來越多,他們這樣的裝束和排場,的確太過扎眼,萬一驚動了官府,難免惹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皺眉一想,眼見着曲水鎮快到了,忙勒緊韁繩停了下來,身後眾人也跟着停下,避至道路一旁。
蘇嬈回頭看向朱明和范霆,「我們如此行事太過張揚,萬一驚動了官府就難收場了。」
「殿下的意思是?」朱明看向她開口問道。
「下榻的客棧查清楚了嗎?」
「還在排查。」
蘇嬈眉頭一皺,「什麼時候能查到?」
「這個……我不能確保。」朱明面露難色,「曲水鎮是通往昭國的必經之地,往來商旅眾多,雖然鎮子不大,鎮上的客棧卻是不少,要一間間排查過去需要不少時間。」
「若是查到了,探子怎麼通知我們?」
「探子會放信號彈出來,到時根據信號彈的位置,我們就能找到舞陽帝姬他們下榻的客棧。」
蘇嬈微一沉吟,「既如此……」她掃一眼身後的人,「我們分散行動。」
范霆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朱明略一思忖,「請殿下明示。」
「范護法和朱護法隨我行動,其他人換了衣服分散進入鎮子,看到信號彈後再集合行動。」蘇嬈沉聲吩咐。
「是。」蘇嬈的決定,朱明和范霆自不會有意見,沉聲應了。
朱明調轉馬頭,對着身後的無痕宮眾殺手吩咐了幾句。
眾人應是,很快四下散開,如此一來,便只剩了蘇嬈和范霆朱明三人。
「走吧。」蘇嬈看一眼他們,一夾馬腹,往曲水鎮馳去。
朱明和范霆拉下面上蒙面黑布,也跟了上去。
三人很快行到了曲水鎮鎮子口。
曲水鎮果然如朱明所說,往來商旅絡繹不絕,這才剛剛天亮,路上行人便已熙熙攘攘起來。
蘇嬈下了馬,牽着馬朝鎮上走去,一雙桃花眼中水波流動,警惕地四下打量着。
街上不少行人車馬,擦肩而過,她心知宋清歡也不是吃素的主,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這時,前頭視線內出現一輛馬車,駕車的是個粗布衣服的漢子,長相平庸,屬於仍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種。
蘇嬈收回目光,正準備繼續往前走,可不知為何,心底突然有些奇怪的情緒湧上。
她再次轉頭,瞟向那輛馬車。
馬車帘子四面垂下,將車內的情形遮得嚴嚴實實,不知車廂里坐着什麼人。
她眼神一冷,忽的抬手一拂,一股巨大的掌風朝馬車襲去,剎那間就將低垂的車簾給掀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