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第一眼看到蔚王殿下,完全是因為他的相貌和氣度,站在人群中那樣卓爾不群。那個時候她本來是要趕着去後台的,結果被那個男人吸引了目光,一下子就停住了,結果她發現那個男人的身邊還站着一個嬌小的女子,看起來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不過片刻的功夫,她就想起來了,當年她是見過這個女子的,不過當時她身上穿的是男裝,小小的身量,眉眼清俊。
當時她就產生了危機感,在這個院子裏,自己只怕又多了一個強有力的對手。不過看得出來,這個漂亮的少年是被孫公子強擄來的,當然,在這個院子裏,被強擄來的不止他一個,而自己跟她們不同,自己是自願跟在孫公子身邊的。被孫公子養在這裏有什麼不好?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她真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些姑娘非要哭哭鬧鬧,尋死覓活。不過是讓男人快活而已,又不費什麼,只要這樣,就能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有什麼不好?
反正她自己是挺樂意的,她自小家裏窮,兄弟姐妹卻很多,本來是要被賣去青樓的,卻提前被孫公子看上了,就接到這院子裏來。
住進來之後,她才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錦衣玉食,所以她根本不認為在這裏有什麼不好。她唯一要做的,只是想辦法討孫公子的歡心,以免他厭煩了自己,把自己給趕出去。
她在這院子裏住了也有近一年了,這一年裏,她看過許多女子被強擄進來,哭得黑天黑地的。有的女子,慢慢也就接受了,跟她一樣想方設法討孫公子的歡心,不能接受的呢,就都自盡死了。又不斷地有新的姑娘進來,總之這裏從來是不缺熱鬧的。
只是那個少年卻是特別,這是孫公子第一次擄了一個男子進來,當時蝶香還想着,這孫公子是不是玩女人玩兒膩了,所以想換換口味。但是,她猜測着,這個少年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不過奇怪的是,那個少年倒是平靜的,沒哭也沒鬧。
結果,很快,她便知道了,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少年,而是一個女子,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女子,她的身份尊貴到足以給孫公子,甚至他的父親,府尹大人帶來滅頂之災。
她成了這個院子裏許多女子的救星,她們終究可以離開這裏了,可是自己討厭她,憎惡她。因為她毀了自己的好日子,自己離開這院子,就無家可歸了。
無奈之下,她就只能去了青樓,在青樓里的日子,可比在那院子裏艱難過了,以前她只用伺候好一個孫公子就行了,可是現在她要討好各色的客人,這讓她想念以前在院子裏的日子。
而她也從旁人的口中斷斷續續聽說了一些事情,說是蔚王殿下聽聞昇平郡主被府尹大人的公子給綁了,連夜趕了過來,親自去了監牢審問。結果,蔚王殿下從監牢裏出來之後,那孫公子就死了。大家都猜測,孫公子是被蔚王殿下給殺死的,還有人說,孫公子死狀恐怖,蔚王殿下是下了狠手。
當時她就想,這昇平郡主的命可真好,出身高,還有身份更高的人護着她,上天就是真不公平,自己唯一的棲身之地都被她給毀了。
但是這種怨憤隨着她在百花樓里費盡心機掙扎求生而被慢慢淡化,那個時候的她絕想不到自己還能再見到那位昇平郡主。
所以,就在她認出那女子就是當年自己在院子裏見過的那個『少年』,她就立刻明白,站在她身旁的那個男子肯定是蔚王殿下無疑了。而能跟蔚王殿下站在一起的人,身份地位肯定也不低,這幾個男人無論自己攀上哪一個,那自己的後半輩子都不用操心了。
當然,她的目標首先還是蔚王殿下的,因為她相信,這四個男子中,沒有人比他的身份更高了,而且顯然也數他長得最好看。
所以當她看到那個女子渾身濕透了朝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她的心裏頓時就有了主意,趕緊上前去表示願意借給她衣服。
也就是在那短短的時候,她的心裏已經想到了主意。只是她本來是想吸引蔚王殿下的注意的,可是蔚王殿下卻顯然對自己並不敢興趣,直到自己安排的那個蒙面上把自己擄走,自己終於徹底對蔚王殿下失望,這個蔚王殿下自己顯然是搭不上了。
好在,還有兩個男子跟了上來,最終她選定了段映湛,因為她看得出來比起另外兩個男人,他跟蔚王殿下的關係顯然更親近一些,他的地位應該比另外那兩個男人高的。
所以事實上,那個時候這位蝶香姑娘是真的不知道段蔚予的真實身份,不過她是篤定段映湛的身份地位不低的。
一直到許宓來百花樓找段映湛,她這才猜出了段映湛的身份,當下心中一喜,原來這男子竟是慶王世子,所以將來他也會繼承王府,成為一個王爺,那自己就更不能鬆手了。
只是,在昨天那樣的情況下,她知道就算自己再怎麼哀求都沒用,只有今天來飛雲山莊把事情鬧大。
他畢竟是皇室中人,皇室最注重的是臉面,就算為着皇家的面子,他就不能這麼輕易打發了自己。等到自己真的成了他的人,自然有辦法叫他喜歡上自己。
可是沒有想到,一切卻都沒有按照自己預想的發展。他們竟早就知道了是自己計劃了這一切,現在自己還能怎麼辦?
蝶香一時心慌意亂,連話都說不出了。
但是她這一沉默,無異於默認了溫悅汐的話,旁觀的眾人一陣嘖嘖之聲,這青樓女子想盤高枝兒也沒什麼,大家都是司空見慣了,只是能使出這般手腕,這個蝶香姑娘可真是有些嚇人了。
「蝶香姑娘,你說我說得對嗎?」溫悅汐含笑問她。
「不,我當初的確是被孫公子囚在那院子裏,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蔚王妃你啊,我真的不知道。」蝶香只能做垂死掙扎。
溫悅汐卻不理會她,徑直道:「當然,你說的謊話還不止這一處,你說你跟慶王世子有了肌膚之親,可是……昨天蔚王殿下的暗衛一直注意着你們二人的動靜,事實上,慶王世子只是把你送回百花樓,根本沒有動你一個指頭。這一點,伺候你的婢女也可以證明,如果你需要的話,也可以把她找來。」
溫悅汐正說着,便是見着有人撥開外面為圍觀的人群朝這裏走了過來,她嘴角緩緩浮起意思笑意,「好了,現在其中一個證人已經到了。」
許宓順着溫悅汐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段蔚予的一個侍衛正帶着一個男人走過來,而這個男人,不用說,肯定就是蝶香雇來,幫她做那一場戲的人。
「王爺,屬下已經把人給帶來。」
段蔚予這才走到那男人的身邊,同時招來那焦浩空和馮飛昂,「昨天你們兩個也在場,應該還認得出他吧?」
兩人相繼點頭,「認得出,他就是昨天擄走了這蝶香姑娘的人。」雖然當時他是蒙着臉的,但是到底還有額頭和眼睛露了出來,習武之人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段蔚予點了點頭,這才看向那男人,「認識這女子嗎?」
「認識,百花樓的蝶香姑娘。」
「是你昨天在台上把她給擄走的對吧?」
「是。」
「你知道這是觸犯律法的吧?」
「可是,小的不是故意的,是這蝶香姑娘給了小的銀子,讓小的幫她做一場戲,是她指使我把她給擄走的。」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反正她給了小的銀子,小的幫她做事。」
這個男人也自覺倒霉,本來還以為遇上一樁好事了呢。這位蝶香姑娘當初跟自己說這件事的時候,自己還以為她是腦子壞了,不過她跟自己說,這是為了在那個男人面前做一場戲,讓他來一英雄救美的戲碼。她還跟自己保證,到時候她會幫自己脫身,絕不叫自己有一點損失。
自己當時聽了,只覺得是一筆好買賣,是她自己要假裝被擄的,可不關自己的事情。而且這麼多的銀子,的確是很大的誘惑,所以當時自己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反正她也不可能希望被她誘惑的男人知道真相,她肯定會幫自己隱瞞的,自己根本沒有被發現的風險。
可是誰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在自己以為一切都圓滿結束,正打算拿着這蝶香姑娘給的銀子去逍遙的時候,卻發現身後還有另外的人在跟着自己。他自恃輕功很好,結果那人的輕功卻比自己還要出色,很快就被那人給抓住了。
他這才知道自己究竟闖了多大的禍,竟然惹上了蔚王殿下,現在只能把一切事情都說出來,只求自保了,反正銀子自己還沒花,可以當做證據。
只是,原本以為是一樁只賺不賠的好事,現在卻變成了天大的禍事,真是悔不當初。
「你是怎麼認識這位蝶香姑娘的?」段蔚予又是開口問道。
「小的跟天香樓有一些來往,跟這位蝶香姑娘見過幾面。」
跟天香樓有一些來往?溫悅汐立刻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在這青樓並不罕見,有的青樓為了找到一些容貌出色的女子,總會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當然容貌出色的女子未必就願意入青樓,那麼就需要像這個男人的一些人為他們辦事了。
所以,溫悅汐對這個男人也是厭惡得很,雖說這次擄人的事情是蝶香自己授意,但是在這之前,這男人做的壞事想必也是不少。
問完那男人之後,段蔚予轉向許莊主,道:「許莊主,今日之事真是讓莊主看笑話了,打擾了山莊的寧靜,亦非本王所願。本王這就把這兩人帶去交給官府,不知許莊主可有意見?」
「蔚王殿下隨意,這本就不是飛雲山莊該管之事。」
其實這件事本來就該交給官府,只是溫悅汐料想,那蝶香姑娘好生費了這一番功夫,想必是不會輕易放手的,所以就暫時按兵不動,結果第二天她就早上門來了。
正好那個昨天就被拿下的證人就能派上用場了。
眼看着段蔚予的侍衛要把蝶香和那個男人帶走,段映湛上前一步對那蝶香姑娘道:「其實你從一開始就選錯了人,我心裏已經有喜歡的女子了,斷不可能跟你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