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下譁然,那個跳河自殺了的女孩子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整個京城裏的人沒有不知道的,為了這件事昇平郡主可被罵得不輕,甚至還有人借那個女孩兒的詛咒之言非議她和蔚王殿下的婚禮,可是現如今卻告訴他們,他們全都被那個看似柔柔弱弱、可憐無辜的女孩子給耍了?!
「我就說昇平郡主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情,肯定是被人設了圈套。」
「得了吧你,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還把昇平郡主給罵了一通,這些你都忘了?」
眾人正在底下議論着,卻聽得人群中不知誰驚呼了一聲,眾人下意識地抬頭朝着城樓上看去,只見方才出聲的那位公子,竟是把手中的長劍橫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竟是一副要自刎的架勢。
「是我自己蠢,被人蠱惑去刺殺蔚王妃,如今事實已明,我也無顏再活在這世上,只有以死謝罪了!」
眾人一聽這話,膽小一些的趕忙去捂自己的眼睛,然而預料之中的血腥場面並沒有出現,就在焦浩空手中的長劍要劃破自己喉嚨的時候,站在焦浩空身後的谷易游自手中彈出一顆石子正好撞在了那柄長劍之上,長劍被谷易游的力道給擊中,頓時應聲而落,只震得焦浩空的手腕都發麻。
焦浩空頓時轉身看向谷易游,谷易游亦是上前走到他的身邊,「我們王妃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一個誠信的人,會不會真的履行賭約,她並非真的想要你死。」在來之前,王妃已經吩咐過自己,如果焦浩空真的願意按照之前賭約說的那樣,自刎謝罪,念在他是被人蠱惑,雖說腦子不好使,但還算是一個重守承諾之人的份兒上,也便饒了他的性命。如果他真的敢毀約,那他的下場和就不僅僅是簡單一死而已了。
聽了谷易游的這話,焦浩空心中猛地一松,慶幸之餘,不由有些不放心地問道:「這的確是蔚王妃的意思嗎?她真的是這樣說的?」
谷易游聞言心道:看來這個驚喜對他來說太突然了一些,繼而肯定地點頭,「是,是我們王妃親口說的。」
得到谷易游確定的答案之後,焦浩空雙腿一軟一下子就癱倒了在了地上,而目光正好落在了被谷易游打下的那柄長劍上,劍身在陽光下依舊是寒光閃閃,焦浩空心中一陣後怕,若非方才蔚王殿下的侍衛打下了這柄長劍,現下的自己就已經魂歸西天了,甚至都不能再看一眼自己的父母……現在他覺得在這城樓上說罵自己蠢已經不算什麼了,比起丟臉來,還是性命比較重要,更何況,自己本來就做了丟臉的事情,活該在眾人面前丟臉,這樣也能讓自己後半輩子都記得牢牢的,絕對不能被表象迷惑,任何人都不能輕易相信。
而這些人都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溫悅汐正坐在距離這裏很近的一間酒樓的雅間裏,欣賞着他們一句一句罵自己蠢貨的情景。
溫悅汐站在窗邊轉頭看向坐在桌旁的段蔚予,含笑道:「這間酒樓的掌柜真的應該好好謝謝我,如果不是因為我,今日他這酒樓也不會座無虛席。」大都是聞訊前來看熱鬧的,不光是大廳里擠滿了人,雅間也都沒有空着的了,足以可見大家看熱鬧的熱情了。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昨天就定好了雅間,不然今天我們也沒地方站了。」說罷,她的目光看向此時依舊站在城樓上的六個男人,她想,這一天應該會成為他們生命中最難忘的一天。
然而此時的段蔚予眸中卻是難掩擔憂之色,他一點兒都不在乎那個六個人怎麼樣,他甚至都沒有心思去理會那個叫婧兒的小姑娘,包括她的出現背後隱藏的真相,他現在唯一能放在心上的就只有溫悅汐的身體狀況。
雖然段蔚予表面上看起來與平常無異,但是溫悅汐未嘗看不出來,她對他太熟悉了。所以她不得不把段蔚予的心思引到其他的事情上去,「你說那個告訴我婧兒藏身之處的人究竟是什麼目的?真的只是單純幫忙?」
段蔚予搖了搖頭,「只怕不見得。」
「我也這樣覺得。你說,他們這樣接二連三地出現,會不會是跟那張藏寶圖有關?」
之前他們花了十年的時間在段蔚予的身邊安插那個聞思遠,取得他的信任,結果卻只拿到了半張藏寶圖,應該不會就這樣算了吧,畢竟花費了那麼多的心血,換了誰只怕也是不甘心。不過那個婧兒又說,自己是來幫段蔚予的,只是不知道這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而那個一直躲在暗處沒有露面的人又是什麼目的?跟那個叫婧兒的小姑娘究竟是什麼關係,這一切還都是如迷霧一般遮在他們的眼前,總覺得之後還會發生更大的事情……
段蔚予正要開口應她的話,卻是聽到外面有急匆匆的交不成,好像就是朝着他們過來的。而一直站在一旁的綠弗也是注意到,臉上立刻起了戒備的神情,放輕了腳步走到了門口去。
片刻之後,那腳步聲果然在他們所在的雅間門口停下,然後響起了敲門聲。
「誰?」綠弗出聲問道。最近不尋常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而除了那個叫婧兒的之外,還有一個至今都身份不明,隱藏在暗處的危險之人,他們自然是得提起萬分的警惕,不能有絲毫的放鬆。
「屬下有要事向王爺稟報。」外面的聲音壓得很低,卻也聽出語氣很着急,而綠弗是識得這個聲音的,也便是給他開了門。
來人快步進到雅間之中,徑直走到了段蔚予的面前,急聲稟報道:「王爺,那個婧兒姑娘她不見了。」
「不見了?」段蔚予聞言皺眉,分明加派了人手看着,為什麼卻還是沒有看住?
「是,她打暈了外面看守的幾個侍衛,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我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不在柴房裏了,身上綁着的繩子也不知道被她用什麼法子給割開了,散落在地上。而人……已經不知所蹤,我們找遍了整個蔚王府都沒有發現她的蹤跡,估計是已經……逃走了。」
而這個時候,卻聽到溫悅汐不慌不忙地道:「不用擔心,就算她跑了也會再回來的,沒有我的解藥,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出去見人,她又是那樣一個愛美的人,怎麼會就這樣放棄了解藥?」說着,只見她轉而看向段蔚予,「我們還是先回王府去看看吧,說不定她現在已經回去了。」
離開了酒樓之後,溫悅汐和段蔚予一起回了蔚王府,而他們剛一進王府,就見一個下人從裏面匆匆走了出來,快步走到溫悅汐和段蔚予的面前,他先是看了看段蔚予,最後卻是把目光落在了溫悅汐的身上,一時間似乎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顯得有些猶豫,「王妃……您的衣服被人給偷走了……」
等溫悅汐和段蔚予一起回到房間的時候,只看到自己的衣服被胡亂地仍在了地上,溫悅汐撿起其中一件看了一下,上面還被人用剪刀給剪了一個大洞。
簡單想一想就知道是誰幹的了,那個婧兒……她分明還沒有逃走,她還在這蔚王府里!
段蔚予見狀眸中閃過凌厲之色,這情形跟上次自己的臥室和書房被人翻動竟是如此相似,那一次也是這樣,分明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可是府里這多侍衛竟然沒有任何人察覺,翻遍了整個蔚王府也沒有找到那人的身影。
「綠弗,好好守着王妃。」
眼看着段蔚予要轉身離去,溫悅汐趕緊站起來看着他,「你去哪兒?」
「去把人給找出來。」他就不信,一個活生生的人真的能在蔚王府里突然消失不見。
目送段蔚予走出房間,溫悅汐看着這地上散落的自己的衣服,面上的神情也有些沉然,這個叫婧兒的小姑娘竟然也有這樣大的本事,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女孩子,究竟是如何能做到這樣的?還是說那個地方的人都是這般強悍?
綠弗一邊收拾着地上的衣服,一邊喃喃道:「看來那個小姑娘的本事不小。」能把守在她門外的那幾個侍衛全都放倒,並且不被人發覺地來到王爺和郡主的臥房裏來做這些事情,一般人怎麼可能做得的?反正自己是做不到這樣的。但是,自己也是自幼習武的人,是經過無數嚴苛的訓練的,尚且達不到這樣的程度,而那個婧兒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她的武功竟然到了如此高的境地,有些難以想像。
而溫悅汐只是看着地上散落着的衣服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另外一邊的段蔚予則是安排了府里所有的侍衛,挨個房間地找人,正如悅汐所說,她體內的毒沒有解,她是絕對不會就此離開的,從方才房間裏散落的那一地的衣服來看,那個叫婧兒的女孩子現在肯定還在王府里。
「你們在找我?」一聲帶着俏皮的清脆的聲音從房頂上傳來,段蔚予立刻抬頭去看,但見那屋頂上正坐着一個嬌小的身影,她身上穿着一件粉藍色的衣裳,臉上遮以同色的面紗,段蔚予認得出這衣裳是溫悅汐的,不用問,這個出現在屋頂上的人正是他們要找的那個女孩子。
段蔚予果斷躍身而起,不過那小姑娘的反應也很快,立刻就飛身而去,轉眼間已經不見了蹤影,而段蔚予亦是朝着她離開的方向追去,留下身後一眾的侍衛面面相覷。
小姑娘一路引着段蔚予來到了他的書房,這才停下來,轉身看向隨後進來的段蔚予,語帶笑意地道:「沒讓我失望,你的身手不錯,不過還可以更好。」
「可你讓我失望了,你應該乖乖呆着的。」說話間,段蔚予手中的長劍已經指向了那婧兒姑娘。
可是小姑娘的眼睛裏卻沒有一點害怕之色,語氣甚至帶着一些無奈的嬌嗔,「我也不願意這樣的,可是我心裏就是過不去嘛,你的王妃把我害成這副樣子,我又不能把她怎麼樣,只好拿她的衣服撒撒氣了,除此之外我也沒想做什麼。」
段蔚予卻沒有興趣再理會她了,長劍往前一送,便是要結果了這小姑娘的性命,可是卻聽得她淡然出聲道:「難道你不想知道那把長劍的由來嗎?我想你應該還不知道吧?」說話間,她的目光卻是轉向了放在書桌上的那柄長劍,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讓自己的屬下查這柄長劍的由來,可是卻始終一無所獲。
「說!」段蔚予手中的長劍依舊抵在那小姑娘的脖子上,威脅意味十足,若是她稍敢輕舉妄動,段蔚予就可以直接割破她的喉嚨。
「可以先把劍拿開嗎?我不習慣這樣被人逼着說話。」
段蔚予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道:「我並不是一定要知道這柄劍的來歷的。」
小姑娘聞言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妥協地點了點頭,這才開口道:「那柄長劍名叫湛影,是前任尊主,也就是蔚王殿下您的外祖父,找來了十二個鑄劍名匠合力鑄成的,它原本是要作為嫁妝送給您的母親的,只是在婚禮的前夜出了些事情,婚禮沒有了,您的母親也被趕了出去,流落到這昊黎國來。而這把原本是要作為嫁妝的長劍,也不知所蹤,沒有想到今日竟然在這裏看到了。是誰把這把劍給王爺你的?難道說當初您母親離開的時候,是帶着這把劍一起走的?」
她說着說着,便是低下頭來喃喃自語道:「可是不對啊,父親跟我說過,當初少主離開的時候,全身都被人搜遍了,她不可能帶任何東西出去。可是那張藏寶圖又是怎麼回事兒?既然全身都被人搜遍了,卻沒有搜到最重要的東西……?」
「你知道藏寶圖?」還是說那個地方的每個人都知道?
小姑娘這才抬起頭來看向段蔚予,「我當然知道,而且很顯然的,知道的還不止我一個人,當初你的那個近身侍衛不也是為了那個藏寶圖來的嗎?」
「也?所以你承認你是為了藏寶圖來的?」除了要藏寶圖之外,他們應該也沒有必要來拉自己下水。
小姑娘卻是立刻否認道:「錯,我當然不是為了藏寶圖,藏寶圖對我來說根本就沒有吸引力,我只是看不慣某些人的所作所為,當初用那樣卑鄙的法子坐上尊主的位置,實在叫人不齒。我父母忍得,我可忍不得,那個人是沒有資格坐在尊主的位置上發號施令的,而真正有資格的人是你,你才是名正言順的尊主。只要你願意回去,以你的身份一定能一呼百應,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而且我跟我的家族一定會支持你的,一個區區的昊黎國的王爺算什麼,你將來能擁有的,要比現在你擁有的要多得多。」
「所以這就是你這次來的目的,為了讓我跟你一起去那個地方?」
「是回去,你是屬於那裏的,不屬於這裏。而且就算你自己不想攪進這件事情里也沒用,他們會主動來找你,比如送來這把劍的人,他的目的是什麼,你清楚嗎?而且,我想有一件事,你也很好奇,就是你這幾年一直在找的那個人,你之前的近身侍衛,聞思遠。如果我告訴你,他就是現任尊主的親生兒子,是下一任的尊主,你會不會跟氣憤?他潛伏在你身邊這麼多年,就是為了偷走被你母親帶出來的藏寶圖,他們父子兩個,一個把你母親趕出來,一個還欺騙你這麼多年,偷走了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難道你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