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女孩沒說話,周澤則是慢悠悠地點了第二根煙,然後又拿出女孩的一盒粉底,扭開蓋子,看來是打算繼續當煙灰缸用。
當然,外面女孩父母的吵架聲還在繼續,女孩母親開始哭起來,說男人沒良心,隨後男人也開始哭起來,說女人變了。
女孩慢慢地抬起頭,看着周澤:
「大哥哥,我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和林憶是好朋友,你是她的姐夫,那我們應該……」
「嗡!」
周澤從口袋裏取出了一把匕首,倒刺在了女孩書桌上。
這是女屍的陪葬品之一,說削鐵如泥,誇張了,但確實很鋒銳。
周澤不想在面對普通人時也跟梅超風一樣玩「九陰白骨爪」,因為那意味着很多的麻煩,而周澤,最怕麻煩。
一把匕首,
一聲「嗡」響,
賽過了千言萬語。
女孩的臉色開始慢慢地變化。
周澤原本以為,事情也應該了了,他來,只是想拿回自己給出的錢,另外把傻妞小姨子的錢包拿回去。
他沒想過多的節外生枝,哪怕他也覺得,這個女孩兒出門直接被車撞死似乎是最好的結局。
蓉城那位的前車之鑑還在,
周澤懶得去搞什麼法律外的懲罰,
他沒那麼閒,也沒那種情操。
他只要錢,因為他窮。
有時候,生活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尤其是當周澤環顧四周時,
自己的老婆很有錢,買自己房子當紀念品,開着卡宴,自己小姨子也很有錢,五千塊無非是一個月零花錢的一部分。
許清朗有二十幾套房,
白鶯鶯還有陪葬品,
自己身邊都是有錢人,但就自己錢磨子壓手。
然而,周澤還是低估了這個女孩兒。
一個早就步入社會,早就經歷了「錘鍊」的女孩兒,在這個時候,所表現出來的冷靜,
幾乎可以讓人膽寒。
女孩兒解開了自己的衣服扣子,
只剩下一套內衣,
但接下來,
她卻連內衣都準備解開。
「你是要殺人麼?」女孩兒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眼神里,也不見了驚慌,反而很深邃,深邃得讓人有些不可思議。
「你來殺吧。」
女孩兒主動向周澤走了一步,
「我父親癱瘓在床,他沒能力阻止你。
我和我母親都是女人,也打不過你。
你來殺吧,
殺了我們全家。」
女孩兒走到了周澤面前,聲音平緩。
周澤側着頭,看着女孩,順帶欣賞着對方的身體。
只是,
的確是有些頭痛啊。
這位,
生冷不忌的樣子。
而且,
她似乎篤定自己不想殺人。
周澤有些後悔了,早知道應該讓白鶯鶯上來,讓女人來對付女人,似乎是最合適的方式。
「又或者,我現在喊一嗓子,就說你非法入室打算強、、、、奸。」女孩兒低下頭,讓自己年輕的臉湊到周澤面前。
「然後,我父母會聽到我的聲音過來,鄰居們也會來,也會有人報警,你就會身敗名裂。」
周澤笑了笑,道:「是不是這次我不光討不回我的錢,還得另外再給你錢消災?」
「你不缺錢吧?」女孩微微抬起下顎,她下顎圓潤,鎖骨也很精緻,連那眼睫毛,都帶着些年輕女孩迷人的姿態,「林家,很有錢的。」
但我窮啊。
周澤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一千塊,我陪你睡一次。」女孩盯着周澤,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就在這裏,就在我家,就在我父母房間的隔壁,怎麼樣?」
周澤感知到一種老司機的氣息撲面而來,
羞愧,
萬分羞愧,
有了上次的三過家門而不入之後,
周澤覺得眼前這個女孩經驗豐富到足以引領自己入門。
只是她的皮囊很好看,
但內在,
卻有些陰毒。
「當初你的老師,也是這樣被你逼死的麼?」周澤問道。
女孩愣了一下,微微皺眉,有些驚訝於周澤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他對你不錯,還經常接濟你,還請家裏不方便的你去他家吃飯,他沒碰過你,你卻誣陷說他侵犯了你。」
「我對不起他。」女孩聳聳肩,「他確實沒碰過我,但我真的沒想到他會傻到直接跳樓自殺。我當時只是想要學校賠一點錢而已。」
「你父母,也知道吧。」周澤問道。
「當然。」女孩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看着周澤,「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你這樣做,是不對的。」周澤很認真地說道。
手微微抬起來,模仿起了書店裏看書的中年男子說話的架勢:
「他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對得起自己的職業道德,而這些,都是他最看重的東西,你卻把它們都毀了。」
「你是來說教的?」女孩有些不能理解周遭的腦迴路。
自己衣服都脫了,就剩他親自解開自己最後的扣子了,結果眼前的這個男人,卻在這裏和自己上課。
她以前倒是遇到過一個客人,是一個好為人師的教授,出手也很大方,做事兒前還教育她應該好好學習,不應該做這個,女孩要自重,諄諄教導她。
然後那個教授一晚上要了自己七次。
這種人最虛偽了,明明打算解開皮帶了,卻依舊要跟你裝一下正人君子。
「你應該給你老師證名,他是被誣陷的。」周澤說道。
「憑什麼?」
女孩後退兩步,將衣服穿起來,她知道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對自己並不感興趣。
「憑良心,做人的良心。」
「做人的良心?」女孩攤了攤手,故作調侃道:「我沒想當人啊,如果有的選,我想當鬼的。」
「哦,是麼。」
周澤慢慢地站起來,
雙手負於身後,指甲已經完全長出來,
同時,周澤的眼眸里開始有黑色的光圈流淌,整個人的氣質也瞬間改變。
當初,性子大大咧咧的小姨子見到這樣子的自己,嚇得直接尿失禁。
而眼前的女孩也是臉色驟然一變,「噗通」一聲坐倒在了地上,手指着周澤,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是人是鬼……」
周澤從抽屜里取出了五千塊錢,還有小姨子的錢包,放入自己口袋裏。
至於裏面的其他東西,他沒興趣。
他只是回來取走自己被騙的錢,
合理合法。
其他的事兒,他不想去做。
離開時,周澤彎下腰,伸手提起女孩的下巴,很認真地對她道:
「我多麼希望你現在是一隻鬼,那樣的話,我會讓你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說完,周澤離開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家。
而女孩,則一直癱坐在那裏,身體不停打着擺子。
…………
走到外面,白鶯鶯在那裏等着,她在嚼着口香糖,當周澤出來時,她主動剝開一片口香糖討好似地送入周澤嘴裏。
「老闆,錢拿回來了?」
周澤點點頭。
「那女的呢?」白鶯鶯不在乎錢,這點小錢,她隨便拿自己陪葬品賣一件都不止了,她只是關心那個女孩的下場。
當初自己的老闆可是把自己虐得很慘,所以她很期待自己老闆如何料理那女孩的。
「在家啊。」周澤開始準備打車。
「在家?死在家裏了?」白鶯鶯問道。
「我沒對她怎麼樣。」周澤回答道。
「為什麼啊!」白鶯鶯很不解,「那種女人,就該受到懲罰。」
「那也不是我應該做的事。」周澤很平和地說道。
「老闆,你好慫唉。」
「人家老師都對我說不關我的事了,我幹嘛要自找麻煩?」
說着,周澤伸手指了指四周的花圃草叢,繼續道:
「再說了,這裏面不知道藏了多少雙通紅的眼睛,等着我犯錯呢。」
蓉城的那位到底日後如何,周澤不清楚,也不確定,小luoli可能聯合了其他鬼差一起去圍剿他了,甚至連黃泉路邊的無面女也被放出來參與這次行動。
當然,因為自己在夢中欠了對方一個人情的原因,周澤希望那位能夠安然度過這次事兒。
但是,讓自己去學他一樣直接做判官,他做不到。
前世他是一個醫生,只會救人,可不會殺人。
打車回到了店裏,一路上,白鶯鶯一句話都不說,顯然,她對周澤的消極應對很不滿意。
回到書店時,周澤看見那個中年男子仍然坐在那裏看書,他沒跑,哪怕周澤說要把他送入地獄,他也依舊沒跑。
「幫我倒杯水。」周澤對白鶯鶯道。
「我累了,去休息。」白鶯鶯哼了一聲,直接在櫃枱後面坐了下來。
周澤沒說什麼,在中年男子面前坐了下來。
「你家裏還有什麼人麼?」
中年男子聞言,抬起頭,「父母都已經過世,只有一個姐姐。」
「你姐姐聯繫方式告訴我,或者告訴我住址。」
周澤拿出了手機,點開了一個視頻,聲音從裏面傳出:
「又或者,我現在喊一嗓子,就說你非法入室打算強、、、、奸。然後,我父母會聽到我的聲音過來,鄰居們也會來,也會有人報警,你就會身敗名裂…………」
手機視頻里錄製了當時的情景。
中年男子嘴唇微張,有些激動,也有些彷徨,然後戰戰兢兢道:
「這個公佈出去,會毀了她的人生的。」
「那麼,誰來給你的人生負責?以及,被你牽連的學校和你的親戚婦人之仁?」周澤很不客氣道,「以及,對教師這個職業名譽負責。」
中年男子面露掙扎之色,然後點了點頭,「好吧,我把我姐姐地址告訴你。」
在中年男子說出了地址之後,他的身體開始慢慢的虛化,慢慢地像是融入了地下。
書看完了,
執念也了結了,
他不需要周澤強制送,自己就步入地獄去了。
真正的讀書人,走得灑脫。
周澤把視頻發給了白鶯鶯,白鶯鶯有些驚喜道:「老闆,只要他姐姐把這段視頻交給警方,他走在黃泉路上時應該就不用戴帽子了吧?」
「呵……」周澤笑了一聲,「帽子,摘不掉了。」
「怎麼會呢?這件事反轉了呀。」白鶯鶯有些不理解,「公道自在人心。」
「通常來說,在網上一名消防員戰士殉職的新聞點擊和討論量遠遠比不過一條寵物狗被虐殺的新聞。」
「這是什麼意思?」白鶯鶯顯然有些不了解,她剛接觸網絡才只會玩一些單機遊戲。
「你知道,人們對一件事的關注度取決於什麼麼?」
「比如這件事麼?肯定是事情的真相啊。」
「不,人們只關心他們所看見的『真相』是否有趣。」
周澤伸手指了指頭頂,
「當初給他戴上那頂帽子的人,其中能有多少會看見闢謠反轉的消息尚且不得而知,哪怕其中有一小部分人看見了,你猜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羞愧,難受?」
「如果是面對面做錯了事被別人當面批評了,正常人都會愧疚和難受。」
「那不就對了麼?」
「但隔着一個屏幕的話,大部分人通常只會有一種反應。」
「什麼反應?」
「哦。」
「哦?」白鶯鶯不理解,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該幹嘛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