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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鐵們,燥起來!
有禮物的刷一波禮物,
有錢的捧個錢場,
沒錢的捧個人場,
免費的熒光棒揮舞起來!
最後,
再讓我們走一波66666666!」
老道聲嘶力竭地吼着,嗓子幾乎都啞了,手臂卻依舊不停地揮舞,用力地揮舞,額角,已經有汗水流出,身上幾乎半濕透。
先前剛出場的他,還頗具仙風道骨之感,舉手投足間,帶着一股子像模像樣的仙氣兒。
而眼下,則像是一個老年搖滾發燒友,剛剛的他,已經連續唱了好十幾首歌了,都是那種提起嗓門兒吼出來的,吼得聲嘶力竭,吼得似乎隨時可能咳出血。
「道長,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別唱啦!」
「道長,媽媽問我為什麼跪着看直播。我給你跪下來了,別唱了道長!」
「其實,感覺還挺好聽的。」
「樓上+1!」
「不懂欣賞的滾粗去,道長用的是美聲唱法,結合了古典音樂的韻律,還融入了一些民族風…………對不起,我編不下去了。」
「道長小半年沒開直播了,估計也是遇到什麼難事兒,想要發泄一下吧。」
「勝利曙光送出一架飛機:道長,加油,繼續唱,你唱得我都*了。」
「邪惡的正太控送出一架飛機:道長,加油哦,擼你小管管,嚶嚶嚶!」
「擦,那個貨又出現了,打死他!」
「抓住,打!」
老道重重地喘着氣,然後看着彈幕笑道:「接下來,大家想看什麼節目?」
「冥幣飛舞,那個戲法再來一遍!」
「樓上+1!」
「舞劍,打拳!」
「喊麥!」
「只要別唱歌啥都行……
…………」
「好,那我就再給大家唱首歌吧!」
老道清了清嗓子,看來是準備繼續唱了。
「…………」水友1號。
「…………」水友2號。
「…………」水友3號。
老道直接調了歌曲,
這是一首蕭憶情的《葬歌》。
「睡吧,睡吧,
請不要再彷徨!
睡吧,睡吧,
忘掉所有悲傷…………」
「是不是覺得,他瘋了?」
站在周澤旁邊的唐詩忽然開口道。
周澤搖搖頭,很平靜地道:「是你們等的那個人,他今天回來了,所以你們高興。」
「其實,他只是心裏不舒服罷了。」唐詩說着說着,表情開始漸漸冷冽下來,「你知道麼,老道給那隻猴子取了一個名字。」
「哦?叫什麼?」
「小強。」
周澤不會煞風景地去說這和某個小爬蟲動物的名字很像。
「曉強,是老道以前的室友,他們是在蓉城認識的。」
「他人呢?」周澤問道。
「死了。」
周澤抿了抿嘴唇。
「為了幫我們逃出來,他死了。」
說到這裏,唐詩頓了頓,繼續道:
「所以,這不僅僅是為了歡迎他回來高興。
其實,
這是一場復仇,
今天,
不是故人回歸的歡慶日子,
是復仇的日子,
血債,
血償。」
唐詩手指一揮,吧枱上的紅色墨水當即迸濺出來,在唐詩手腕邊上環繞,像是戴上了一件血紅色的手環,妖異奪目。
「我不能理解。」周澤聳了聳肩,「你們既然已經逃出來了,還有人為此做了犧牲,為什麼,他又要主動回去?」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能先問你一個問題麼?」
「問吧。」
「上次的那個廟神,以及前陣子的那個通城出問題的資深鬼差,為什麼都沒能殺得了你?」
周澤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
他不可能說,其實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就像是喝醉了酒,睡了一覺,醒來後一看,
哦,
要殺我的人,
死了。
哈哈哈哈,
這煞筆居然就這麼死了,
我卻什麼都不記得,
哈哈哈哈!
唐詩幫他回答:
「因為,不僅僅只有你一個人,
會進步。」
「這麼有信心的麼,那我還真得多一些期待了。」
周澤是不希望小蘿莉能夠安然無恙地回來的。
他不會被小蘿莉的外表所蒙蔽,其實他清楚,如果小蘿莉安然無恙地回來,甚至還完成了任務,到時候,也就是輪到她和自己算賬的時候了。
自己手中的證件本,自己所掌管的原本屬於小蘿莉的地獄之門鑰匙,可能都得被迫交出去。
那個司機的死亡事件,還沒水落石出,但至少可以說明,小蘿莉不是什麼心善的人。
大家要的,無非是利益,活人,為了利益整天忙碌着,其實哪怕是死了,也依舊如此。
白夫人功德圓滿準備下地獄之前,還特意囑咐自己處理掉自己的屍首,也就是白鶯鶯,她擔心自己屍體留在陽間會做出什麼不可控的事情,給地獄裏的自己帶來影響,所以囑咐周澤在下一個寒衣節時將白鶯鶯用竹子燒掉。
諸多神話故事之中,天上的神仙也都有着自己的私心和小九九,也就別再奢望那幫鬼差心裏會去為國為民了。
唐詩手腕一翻,紅墨水灑落在了地上,營造出了一種流血的恐怖效果,且在唐詩的刻意控制下,變得極為陰森可怖,還有滴血的效果。
「還有一件事,為什麼你沒回去?」周澤問道。
復仇嘛,也就是茬架,
你喊人,我喊人,約個地方,干一場。
小蘿莉那邊可是喊了不少鬼差,同時還帶去了無面女,但這邊,似乎只有那個傢伙一個人。
「我問過他,需不需要我回去,我的傷,已經好了差不多了,他說不用。」
「他這是安慰和擔心你再陷入危險,又或者,他有足夠的信心?」
唐詩笑了,
笑靨如花,
周澤從沒見過唐詩這般效果,
她彎下腰,
捂着自己的肚子,
似乎笑得自己肚子疼,眼角都有晶瑩的光澤慢慢地滴淌出來,
哽咽道:
「他說,機票錢不是錢吶。」
………………
冥店裏,
站着兩排鬼差,當他們徹底甦醒時,冥店四周當即佈滿了寒霜,結出了一道道的冰晶。
仿佛,這裏是一個冰室。
磅礴的陰氣,似乎濃郁得都快化作水滴淌出來,令人窒息。
活人如果誤入這裏,估計回去後得直接大病一場。
鬼差,
畢竟也是鬼啊。
梁川皺了皺眉,
他有點不開心,
因為他的家被弄髒了,到時候,冰霜會融化成水,真是可惜了店裏的這些上好紅木家具了。
最讓人不舒服的是,
弄髒自己家的人,
全都是不請自來,並非是自己主動相邀的客人。
「我們找了你好久。」
之前能夠和小蘿莉並排坐的長須男子此時起身走了過來,
局面已定,
這場耗費了很長時間動員了各地鬼差齊聚的抓捕行動,終於要告一段落了。
沒有獲得身份卻從地獄跑回人間的偷渡客,本就是需要打殺的異端,何況這傢伙居然在陽間殺人,沒判官的身份,卻行判官之責。
狂妄至極,
自尋死路!
無面女站在梁川身側,看着他,記得有好多次,自己差點抓住他,讓他無法離開地獄,但每次都讓他逃脫。
這一次,
自己將不會再是不甘和憤怒的一方了。
梁川的目光在眾人身上環視,面無表情,在他身後,那隻白貓百無聊賴地搖晃着自己的尾巴,甚至還時不時地舔舔自己的爪子打理自己的毛髮。
「我可以給你一個選擇。」
小蘿莉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了梁川面前,
「乖乖地讓你的靈魂脫離肉身,讓我們直接帶回地獄,你本就是從那裏偷偷逃出來,現在,回去,才是你的正途。」
長須男子沉吟道:「若是逼迫我們動手,你要清楚,這次你是絕對逃不出去的,靈魂回去,至多再受些刑罰,再入個畜生道,總好過徹底煙消雲散。」
「哦。」
梁川應了一聲,
他清楚,
這幫鬼差是想省力,想來一個不戰而屈人之兵,他們在陽間活動本就艱難,除非他們願意選擇一個肉身入住,但這也意味着很大的風險和不確定性,所以他們在陽間很低調,不敢太過動手。
緊接着,梁川看向了身側的無面女,道:
「你抓了她?」
無面女抬起頭,頭髮散開,平坦的臉上,開始浮現出一個女人的五官,她很痛苦,她在掙扎,她在怒吼,同時也在咆哮。
她死了,
靈魂被無面女收走了。
梁川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慢慢地垂下自己的頭,
「第二個了。」
他們拿自己朋友的命,來逼迫自己現身,
他們,
成功了。
「殺活人,本就有損我們陰德,我們也是不願意的,這也怪你自己不識時務。」
小蘿莉繼續道:
「如果你當初乖乖地不反抗,他們兩個,本不會死,還有,我們還知道你還有幾個關係不錯的人。」
「這是……再一次的威脅?」
梁川垂着頭問道。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我們是鬼差,是陰陽兩界秩序的守護者,你反抗不了我們。」
「呵呵…………」
梁川慢慢地抬起頭,
他的眼眸,
赤紅一片!
小蘿莉心神忽然一悸,整個人作勢防備面前的青年暴起,
然而,
她的身體卻忽然一顫,
一隻白骨手竟然在此時洞穿了她的魂體,她整個人幾乎僵滯在了原地,緊接着,她不敢置信地扭過頭,看向自己身後,
長須男子,
眼眸赤紅,
面露掙扎,
他顯然是被控制住了!
但,
怎麼可能!
一個照面,
直接控制一名在場最資深的鬼差!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
梁川抬起頭,
張開嘴,
微微斜着脖子,
十指開始在面前的虛空中彈動,像是在彈着鋼琴:
「噓,
這首曲子,
你們聽到了麼?
這是,
我為你們彈奏的《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