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將自己的屍丹吞回去之後,白鶯鶯身上雖然依舊傷勢很重,但至少保證了「活力的源泉」,只要本源還在,日後還是可以慢慢恢復過來。
「噗通……」
白鶯鶯從電線杆上落了下來,慢慢地閉上了眼,陷入了沉睡,傷口位置有淡淡的光澤正在流轉,這是屍丹的力量正在慢慢地幫她修復身體,雖然很慢,甚至可能要以修為的損失為代價,但至少事情是在往好的方向在發展。
周澤放下了老頭幾乎不成形的屍體,丟在了地上,自己也坐在了地上,慢慢地低下了頭。
晚風不斷地吹拂而過,周澤的頭髮也因此不斷地抖動,他就這樣坐在那裏,悄無聲息,像是陷入了一種假寐的狀態。
而遠處的小luoli,一直在遲疑着。
她覺得,
那個意識應該再度陷入了沉睡,眼下,真正的周澤應該是回來了,但她又不敢上前去確認,之前自己在擺下極低姿態的時候都差點被那個傢伙給吃了,哪怕最後沒吃自己,也像是丟垃圾一樣將自己隨意地拋出去。
這一次,
小luoli是真的不敢冒險了。
因為她能感覺到,那個意識看向自己時,在他的目光中,她只感覺到了一種對食物的純粹,只是在思考這個食物好不好吃,合不合自己的口味,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又或者,是因為自己的身份渺小到令他根本就不必去在意。
比如,
你會覺得一隻龍蝦比一條小黃魚的身份高多少,從而決定不去吃哪個?
當然,有一件事是令小luoli很疑惑地,那就是當那個意識甦醒時,為什麼會把屍丹交給白鶯鶯吃掉。
這很不符合常理!
難道是,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
又或者,
當你在凝望深淵裏的鹹魚時,
那條鹹魚也在凝望着你?
半個小時過去了,
小luoli就站在馬路邊的花圃里吹了半個小時的風,
那頭她一貫看不上眼的憨傻女殭屍早就陷入了沉睡,但周澤,卻也讓人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特麼到底甦醒過來沒有?
老娘在旁邊等得很着急啊!
小luoli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內心的糾結反而因為時間過去而顯得更加地激烈。
她想去看看那個老頭,想去看看老頭的屍體,想去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這些年,他一直在各地出現,很多地方的鬼差都會發出自己見到他的信息。
他的身份,其實一直是個謎,比如他師承何處,比如他到底是以何種方式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這時候,
周澤默默地伸手從口袋裏取出了一根煙,
咬在了嘴裏,
然後開始摸打火機。
「%@###!!!!!」
小luoli直接爆粗口了,明明已經醒來了,卻還在那裏擺poss!
周老闆終於找到打火機了,
拿煙的手微微顫抖,
那個意識又陷入沉睡了,自己又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唯一例外的是,自己這次居然沒有昏迷,身上好像也沒多少傷勢。
但周澤並沒有覺得有多高興,因為這意味着那個意識的甦醒正在越來越成熟,他自身的補全也在越來越完善。
好在,
事情解決了。
鶯鶯沒事,
沒事就好。
還沒來得及吸一口煙,
一條濕漉漉的東西就抽了過來,直接把自己的煙頭熄滅,甚至把整根煙都打濕了。
周澤有些發懵,回過頭,看見氣鼓鼓走來的小luoli。
隨後才明白剛剛到底是啥玩意兒打濕了自己的煙,馬上略帶嫌棄地將煙頭給丟掉,周老闆那方面的功能……哦不,至少是那方面的興趣還算是正常的,對luoli味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癖好。
「喂,周澤!」
傲嬌小luoli的性格凸顯無疑,或許是剛剛在另一個意識面前吃癟太嚴重了,所以這個時候更想着把場子找回來。
雖然有點自欺欺人吧,但也算是人之常情。
每個鬼差都有自己的性格,小luoli的性格就是這樣。
周澤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示意她小聲點。
小luoli深吸一口氣,沒有爆發出來。
周澤看了看身邊的白鶯鶯,伸手輕輕地幫她整理了一下耳垂邊的頭髮,身上的傷勢還是很嚴重,哪怕有屍丹,也沒辦法很快地去復原,看着這些傷勢,周澤有些心疼。
每次自己開無雙醒來時,
都是她在自己身邊,
一邊「嚶嚶嚶」給自己按摩,
一邊抱着自己去衛生間洗澡。
她知道自己有潔癖,所以在這方面一直做得無微不至。
「她現在可醒不來。」小luoli提醒道。
周澤搖搖頭,
伸手指了指自己身邊那具幾乎已經不成人形的東西,道:
「別把他吵醒。」
「…………」小luoli。
「biu!」
小luoli的身體頹然地倒了下來,倒入周澤懷中,而她的靈魂則是瞬間飛到了遠處。
那個老頭,
他沒死?
在這個情況之下,小luoli開始本能地保護自己的性命。
周澤的那個意識甦醒時很恐怖,但這個老頭,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可怖?
如果連那個意識的周澤都沒辦法把這個老頭殺了,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老頭是不殺鬼差的,但現在前提是周澤這個鬼差把他都打成豬頭三了,破戒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啊?
周澤把小luoli的身體放在邊上,慢慢地站起身,身上的虛弱感還是很清晰的,但他還是走到了老頭旁邊。
你現在甚至很難分清楚哪邊是老頭的頭,哪邊是老頭的腿,
被摔了無數次之後的老頭,從他身上割下肉,都可以直接去製作彈性十足的撒尿牛丸了,因為肉已經被摔打得極為筋道。
但周澤記得,在那個意識重新陷入沉睡時,給自己留下了很簡短的一句話:
「他還沒死。」
這讓周澤很困惑,也是他在甦醒後坐在那裏發呆半個小時的原因。
前二十九分鐘,周澤一直在罵自己體內的那個意識。
俗話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把人家海扁一頓結果不把他給結果掉留下來幹嘛?
你知不知道電影裏大部分反派都是死於最後關頭的話多和裝逼?作為反派必須能殺掉主角時就必須快速殺掉,絕不能多bb一秒鐘。
周老闆從不認為自己是正義的一方,所以他醒來後一直有點慌。
等到最後一分鐘時,周澤才嘆了一口氣,準備點了根煙,舒緩一下內心的情緒。
小luoli站在遠處,身形有些虛幻,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這是她的本相,說實話,挺好看的,就是瘦了點,沒白鶯鶯豐腴。
只有那種小年輕才喜歡那種皮包骨頭類型的年輕女孩,
真正上了年紀的男子才明白鶯鶯這種略顯豐滿卻不膩的類型到底有多美好。
周澤深知這一大自然賜予的神奇味道。
周澤也不清楚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自己腦子裏居然是在想這個東西,不過他還是伸手翻動了一下老頭的身體。
有些疑惑,
老頭明明是死了,
而且是死得不能再死,
為什麼那位還要特意告訴自己,他沒死?
是開了一個玩笑?
那位應該沒那麼無聊。
小luoli這個時候又鼓起勇氣走了過來,
biu一下,
又回到了那具小身體內。
「死了啊?」小luoli問道。
「嗯。」周澤回答道,「明明是死了的。」
說着,周澤去翻動老頭衣服的口袋,這是一個很噁心的過程,要知道老頭都被摔打成「撒尿牛丸」了,衣服跟肉幾乎都粘合在了一起。
但周澤顯得很平靜,撕去那些碎肉,慢慢地摸索,找到了口袋。
喲,
裏面還真有東西。
取出來一看,是一張戶口簿和單位介紹信。
「從八幾年開始才有身份證這個概念。」小luoli在旁邊解釋道,「從解放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是沒有身份證的,就是靠戶口簿和單位介紹信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小luoli不顧自己已經暴露年齡了這件事,搶先從周澤手裏接過戶口簿和單位介紹信看了起來。
當然了,對於小luoli的年紀周澤也沒什麼意外,別看她入住在一個小luoli身上,顯現出的靈魂也是一個妙齡女子,但她之前和自己說過左手倒右手的事兒,再結合那個時期的年代,那個時候的她至少是三十歲以上。
所以,
小luoli的真實年齡很可能是一個……淑女。
「劉遠放,四二年生的人,那他今年已經有七十六歲了,單位介紹信已經模糊了,好像是一家農場的員工,一個農場的員工,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別急。」
周澤說着又從老頭身上摸出了一個東西,這是一個黑白色的封底,有點像是通知書,翻開到正面,一行字露了出來。
「這是什麼?」小luoli在旁邊問道。
「死亡通知書,劉遠放,因病逝世。」周澤撓了撓頭,有些不能理解地繼續道:「上面的死亡日期表明,這個老頭,已經死了四十二年了。」
一個死去四十二年的人,
剛剛卻差點滅掉了整個書屋,他距離把周老闆變成光杆司令真的只差個一兩分鐘了。
「這東西會不會是作假?」
「作假的東西隨身攜帶?拿來坐高鐵麼?」周澤反問道。
這個時候,周老闆開始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品味着那位沉睡前留下的那句話:
他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