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廷珍的心情有點煩躁。
幾個月前,她主動去拜訪王映雪,和王映雪說上了話。接着又今天派個嬤嬤送點這去,明天派個嬤嬤送點那去,端午節的時候,更是請了王映雪到三聖庵踏青。王映雪還的禮頗為講究,和她一起出去踏青的時候更是出手大方,她這才很隱晦地表達要退親的想法,誰知道王映雪卻裝做聽不懂的樣子,不接招。
她心急如焚,讓金嬤嬤找上了王映雪貼身服侍的胡嬤嬤,想透過胡嬤嬤遞話給王映雪。
胡嬤嬤回了話過來,說王映雪正愁着親骨肉的婚事,沒有心情也沒有精力管竇昭的事。
魏廷珍立刻承諾,只要這件事成了,她負責給竇明說門好親事。
那邊卻笑而不語。
魏廷珍知道,王映雪這是見了兔子才撒鷹。
她不得不仔細考慮起竇明的親事來。
照理說,竇、王兩家都是高門大戶,竇昭雖是妾生子,但王映雪是扶正了的,勉強也算得上是嫡女,雖然和名門望族的長子長孫聯姻有些困難,許個一般官宦人家的次子、幼子也不是什麼難事。難怪王映雪還想讓她的女兒做宗婦不成?
魏廷珍派了人去打聽竇明的親事。
她這才發現,王映雪自來了京都之後,幾乎不出門應酬,而且沒有交到什麼體己的人,她想打聽竇家的事,竟然找不到能問的人。
魏廷珍心生疑竇。
金嬤嬤卻道:「竇家怎麼和濟寧侯府、景國公府這樣的簪纓之家相提並論,夫人不認識和與他們家相熟的人也是自然。不如我幫您打聽一下——我認識一個人,在竇家的鋪子裏當差。」
大戶人家都是一樣。
很多事是欺上不瞞下的。
魏廷珍欣然同意。
金嬤嬤去了竇昭的筆墨鋪子,找到了鋪子裏在灶上當差的婆子。
那婆子對靜安寺胡同那邊的事也不大清楚:「我們鋪子裏的賬目都要往真定報,七老爺那裏,從來不曾到我們鋪子裏拿銀子,偶爾派了小廝過來買些紙墨之類的,也都是照價給錢的。」說到這裏,她想起了陳曲水,忙殷勤地道,「要不,您見見我們鋪子裏的賬房先生?他正好從真定過來查賬……不過我看他樣子挺和善,應該很精明,我們鋪子裏的大掌柜和二掌柜見了他都有些發怵,或者是向那紅姑打聽打聽,聽說她是看着竇家四小姐長大的,又是個鄉下婦人,沒見過什麼世面,不過,」她說着,壓低了聲音,「我陪着她出去轉的時候,三兩銀子的頭面,說買就買,連個價都不還一下……她在竇家,肯定是有幾分體面的。」
金嬤嬤連連點頭。
那婆子稱了金嬤嬤為姐姐,做了幾個菜招待金嬤嬤,請了紅姑來作陪。
一壇金華酒下肚,滿臉通紅的紅姑話也多了起來,說起四小姐,紅姑眼淚漣漣,怎麼沒了母親,怎麼跟着紀氏長大,怎麼討人喜歡,怎麼聰明能幹……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說了,臨了還送了兩條聶記的汗巾給金嬤嬤做見面禮。
金嬤嬤滿意而去。
紅姑忙跑回屋裏咕嚕嚕灌了兩杯涼茶,去了陳曲水那裏:「我這樣說能行嗎?」
「能行,怎麼不能行了?」陳曲水笑吟吟地道,「金嬤嬤隱瞞了身份來找你打聽四小姐的事,多半是受了濟寧侯府的姑奶奶之託。你這樣說,濟寧侯府的姑奶奶聽了,肯定會對我們家小姐又憐又愛的。」
紅姑連連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把我們家小姐怎麼體貼人,怎麼和善,怎麼會當家都跟那金嬤嬤說了。」說着,她呵呵笑道,「原來京都的豪門勛貴也和我們真定小戶人家一樣,會悄悄地打聽姑娘家的相貌、人品啊!」
陳曲水笑着頷首:「所以,你也別以為京都的這些人都三頭六臂似的——他們也和我們一樣。」心裏卻道,訂親之前悄悄地打咱那才是相見好不好?像魏廷珍這樣,純屬沒安心好!
紅姑卻放下心來,還尋思着要是那金嬤嬤再來,自己是不是把前兩天在隔壁鋪子裏買那匹秋香色的尺頭送給金嬤嬤,而金嬤嬤呢,傳給很有魏廷珍的話就變成了王映雪怎麼逼死了竇昭的母親卻在王行宜起復之後依舊被扶正了,竇昭是怎麼被送給了竇家的六太太撫養,寄人離下,又是怎麼討了長輩的喜歡:「……一聽就是個攻於心計的。我就說,竇家的太夫人怎麼會給她出頭呢?」
金嬤嬤只要一想到自己在竇家的遭遇,就氣不打一出來,巴不得竇昭被魏家退親。
魏廷珍聽了直皺眉頭:「看來,這個王氏與不是個好相與的!」
「這樣豈不是更好。」金嬤嬤笑眯眯地道,「若她沒這本事,夫人托她的事,只怕她還辦不成!這可不是什么小事。」
「不錯!」魏廷珍道,「只是那竇明的婚事,怕是要從長計議了!」
她之前也不過是說說而已。
金嬤嬤笑道:「王氏怕我們說話不守信用,難道我們就不怕那王氏說話不算數?二太太娘家的弟弟不是要說親嗎,你只要放出話去,要為二太太娘家的弟弟保個大媒,王氏聽了,還能不動心嗎?至說是到時候您想為誰保媒,還是不全憑您喜歡誰,看中了誰!」
她所說的二太太是景國公府二爺張繼明的妻子石氏。
石氏是長興侯石瑞蘭胞弟的長女,父親任神機營僉事,還有個尚公主做了駙馬的胞叔,石氏兄弟又沒有分家,石氏的胞弟,也算得上是個金龜婿。
魏廷珍笑着點頭。
王映雪得了信,卻急得團團轉。
她早就被削奪了主持中饋的權力,召有這個能力去破壞竇昭的婚事。
先前之所以沉默,不過是力所不及而已,至於竇明的婚事,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沒想到魏廷珍還真的就幫着竇明找了戶好人家。
這樣的機會可是稍縱即逝的。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她滿臉的急切,「我們說的,魏廷珍都做到了。現在論到我們兌現了……若是還沒有動靜,不僅是這件事會黃,我恐怕也會被魏廷珍懷疑。魏廷瑜守孝三年,竇昭就等了他三年,臨到要成親,魏廷珍卻要退親了,可見這人的心腸有多狠毒了。」說到這樣里,她不由停下腳步,「說實在的,我倒希望這樁婚事能成——有這樣的一個姑子,只怕竇昭睡覺都要睜着一隻眼睛。」
王映雪冷笑了兩聲。
胡嬤嬤不由道:「那我們別管這件事好了……」
王映雪在竇家根本沒有地位,說話根本沒有人聽,怎麼可能拆散竇、魏兩家的婚事?
「那怎麼能行!」王映雪道,「若是魏廷珍知道了,定會以為我們是在逗她玩。以她的稟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她當着人說我幾句不是,或是說幾句明姐兒的不是,明姐兒的婚事就更艱難了!」
她不禁有些後悔當初答應了魏廷珍的條件。可心裏隱隱又有些明白,能讓竇昭退親,讓竇昭栽個大跟頭,這誘惑太大了,她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現在只好想辦法先拖着了同,」王映雪不禁喃喃地道,「只能看事情有沒有什麼轉機了……」吩咐胡嬤嬤,「如果魏廷珍來問,你只說這件事七老爺不答應,說會讓竇家顏面盡失,要她別急,待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胡嬤嬤應喏,通過金嬤嬤把話傳到魏廷珍那裏。
魏廷珍安心等了兩個月,靜安寺胡同卻始終沒有動靜,魏廷瑜卻行了除服禮。
當時延安侯夫人也去參加了祭禮。
她望着英俊挺拔的魏廷瑜笑着恭維魏廷珍:「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這福氣,嫁了你們家廷瑜做媳婦。」
說者無聽,聽着卻有意。
汪清沅也正急着找婆家。
魏廷珍坐不住了,催着金嬤嬤去找胡嬤嬤。
王映雪只好模稜兩可地反問魏廷珍:「我只能好心地勸七老爺,如果夫人有什麼好主意,教我就是?」
魏廷珍有些傻眼,讓金嬤嬤幫着出主意。
連魏廷珍都沒有辦法,她能有什麼辦法。
這話卻被呂嬤嬤記在了心裏。
正好紅姑派灶上的婆子給金嬤嬤送去兩匹紅色的夏布。
呂嬤嬤心中一動,趁機和灶上的婆子搭上了話。
過了兩天,她提了壺金華酒去了竇家的筆墨鋪子,只說是探望灶上的婆子。
紅姑得了陳曲水的指點,熱情地款待呂嬤嬤。
酒過兩巡,外頭有人找紅姑,紅姑只好抱歉地對呂嬤嬤笑了笑,吩咐灶上的婆子好生招待,自己去了鋪子裏。
不一會,陳曲水找了過來,見呂嬤嬤和灶上的婆子在喝酒,「咦」了一聲,道:「紅姑呢?怎麼等了這麼久也不見人影?」
灶上的婆子忙起身道:「紅姑剛剛出去。」怕陳曲水責怪她在廚房裏擺席口,把呂嬤嬤介紹給陳曲水,「這位是景國公府世子夫人貼身的嬤嬤,特意來看紅姑的。」又指了陳曲水,「這位是我們真定的賬房先生,來查帳的。」
呂嬤嬤笑着福了福,並不見懼色。
陳曲水「哦」了一聲,轉身走了。
半盞茶的功夫,紅姑折了回來,卻神色凝重地拉了呂嬤嬤到廚房後的退步說話:「你可知道濟寧侯爺的生庚八字?」
呂嬤嬤一愣,搖頭道:「我不知道。」
紅姑肅然道:「你能不能幫我們打聽打聽。」說着,塞了個荷包給呂嬤嬤。
呂嬤嬤入手一沉,憑着經驗掂量,最少也有十兩。
她的心也跟着一沉,臉上卻不露分毫,笑道:「你好歹給我交個底,我才知道怎麼辦啊!」
紅姑猶豫了好一會,才低聲道:「陳先生,就是你剛才碰到的賬房先生,他說認識個龍虎山的真人,隨便給濟寧侯爺也算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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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更新,有很多朋友問,我也在這說明一下。
因為是業餘寫手,加上今年孩子要升高三了,現在是單位和陪讀村兩邊跑,時間比較緊湊,通常周末的時候吱公過來幫着買菜做飯,我才能有時間寫文。覺得現在的狀態也的確是很不好,更新沒辦法保證,和吱公商量了一下,以後節假日雙更,其他的時間就只能一更了。不便之處,還請看書的姐妹們,兄弟們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