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泠起身,隨手扯了件衣服,一瘸一拐地出了房門。
明月皎皎,投射下清冷的光芒。
月泠在院子裏的石桌旁坐下,夜晚寒風拂過,讓人頓時清醒不少。
她輕嘆了口氣。
明月當與美酒相配,方能消愁。
「可惜,缺了美酒。」
月泠點頭。
末了,才察覺到不對勁。
瞳孔陡然一縮,警惕地朝四周環顧一圈。
剛剛那句話,雖然跟她的心聲一模一樣。
但卻是個男人的聲音……
月泠沒有找到聲音的來源,不由柳眉蹙起,涼着嗓音問道,「你是誰?」
按理說,她的院子進來這麼一個大活人,暗處的流影不應該沒有察覺。
如果是這樣。
那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來者是認識的人。
第二,流影出事了。
想到第二種可能,月泠目光凝了凝,全身上下都處於戒備狀態,右手的手指已經悄然摸向了袖中的匕首。
「閣下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坐坐?」
回應她的只有冬夜裏風捲起落葉的聲音。
而就在她久久等不到回音,差點以為剛才那句是自己的幻覺時。
一聲極淡的輕笑隨着風聲送入耳邊。
月泠凝神聽着,判斷着方位,卻怎麼也尋不到人影。
「你在找我?」
極具質感的聲音響起,像是一把最頂級的琴,每個音階都叫人如痴如醉,卻又帶着魅惑與輕佻,如煙似霧,讓人摸不清看不透。
話音落下,月泠猛然抬頭。
清冷月色之下,一抹濃烈如火的紅映入眼帘。
距離月泠不遠處的樹上,一人正半臥在樹幹上,翹着二郎腿,大紅的衣衫松松攏着身子,幾分慵懶幾分傲,幾分矜貴幾分魅。
如瀑的墨發垂落,同那似火紅衣隨風飄搖。
而純金面具下,唯一露出的一雙眼,則是微微彎着,似笑非笑,看似顧盼生情,卻實則黑白分明,靜若明淵。
仿佛凝視得久了,便會深深陷進去一般。
而此刻,那雙眸,正大膽又帶着一絲興趣地打量着她。
月泠同樣也在打量他。
二人之間,雖沒有刀光劍影,但視線交匯的幾個回合,已然如同千軍萬馬,掀起滾滾硝煙。
對視,她沉默,他輕佻她平靜,他含笑。
他一手撐着頭,一手執了個看上去就價格不菲的酒壺,也不見他喝,僅是拿在手中把玩着。
然後驀地。
如筍似蔥的手指一動,那酒壺竟從他手中彈出,直直朝月泠飛去。
月泠抬手穩穩接下,扯了下嘴角,「謝了。」
可她卻沒喝,直接將酒壺放在了石桌上。
然後繼續打量着那人,目光戒備。
丰姿海棠四個字,用來形容他最恰當不過了。
因為被月色籠罩着的他,正如下方那一排開得濃艷的海棠一般,奪目,且驚艷。
即便隔着一層面具,她也能感覺得到,面具下的容顏定如他給人的第一印象般,妖而不艷,媚而不俗,是那種要深深刻入你的腦海才肯善罷甘休的濃烈。
不過。
月泠垂眸,手中匕首握得更緊。
她並不認識他。
怕是……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