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婆婆到來,精靈族十大長老也全部到齊。精靈秘境正中區域的木屋一片安靜,雲夢心獨自一人面對精靈族聲望最高的十二精靈,卻是格外的平靜淡然,讓這些精靈們都是暗中讚嘆,對於雲夢心的到來,他們心中驚訝和好奇並存。
雲夢心向他們一一問好,沒有多餘的贅言,雲夢心直接開始陳述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枯木婆婆,青木族長,還有十位長老,相信你們對我的到來一定充滿了疑問。關於精靈族的事,我已聽凌天和我詳細說起過。可以容我先向各位問幾個問題嗎?」
枯木婆婆笑呵呵的說道:「人類的小姑娘,凌天是我們全族的恩人,你是他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們的貴客,有什麼問題,就儘管問吧。」
在他們的眼中,雲夢心有着讓他們深深驚嘆和折服的相貌與氣質,一言一行更是卓然不凡,這樣的一個女孩在人類中一定是個奇女子,她來這裏,自然不會沒有什麼目的性。
雲夢心微微點頭,款款說道:「精靈族這數千年來一直被封鎖在結界之中,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也是這個原因,為精靈全族帶來了越來越近的滅族之難。精靈族上下這麼多年以來也都在苦苦追尋可以離開這裏的方法。而在不久前,那個結界已經被我的朋友凌天所打破,那接下來,你們會怎麼做呢?會在適當的時機,融入到人類的世界中去嗎?」
雲夢心的話說完,小屋裏久久平靜,因為這也正是他們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糾結的問題。
青木說道:「你問的這個問題的答案,正是我們這些天以來所一直尋找和猶豫的。我們精靈繁育能力很差,如果只依靠族內繁衍,精靈只會越來越少。這封閉的數千年,我精靈族就是因此而被一點點的逼上絕境,直到凌天出現,將這個滅頂之災的根源給除去。在那天之前,我們,還有無數的祖先們都在渴望着能離開精靈秘境,但是,在結界消失之後,我們卻反而又猶豫了。」
「哦?那可以告訴我們你們猶豫的原因嗎?」雲夢心臉上露出少許的驚訝,做出傾聽的姿態。
「原因有很多。」青木並不抗拒雲夢心的疑問,以雲夢心的容顏和氣質,或許任何男人也難以抗拒她吧:「第一個原因,就是當年祖先帶領全族決心永遠隱匿在這裏的原因。遺忘大陸戰爭無數,而我精靈族,最為厭惡和排斥的就是戰爭。祖先們經歷和目睹了無數不同種族之戰,後來,祖先帶領全族,不計代價的滅掉了那時引起無數禍患的惡魔族,也讓全族元氣大傷。惡魔族滅,祖先本以為再不會有可怕的戰爭和災難……但,讓祖先無比痛心的是,沒有了惡魔族這個可怕敵人的人族,卻沒有珍惜安逸,反而為了爭奪權力和土地而引發了長久不息的內戰,規模之大,死傷之多,甚至不下於與惡魔族之戰,甚至,他們為了自己的私慾,竟算計着視他們為朋友,為了守護他們付出太多東西的精靈……再加上一些其他的事,我們的祖先終於是心灰意冷,他們不願再管人類的事,更不想後代在污濁的塵世被玷污心靈,於是,選擇了隱匿。」
「以前,在封閉之中,經常會感嘆祖先的魯莽。但結界消失,再仔細想來,祖先睿智,在隱匿之時,又怎麼會想不到精靈全族永久不離開精靈秘境的後果。但祖先依然選擇了這麼做,而且當年的精靈王中,只有一個精靈王表示了反對,其他全部贊成……一個精靈王可以是衝動,難道其他的也全都是衝動嗎?不!當然不是衝動……而是,如果不選擇隱匿,繼續停留在充斥着罪惡與戰爭的遺忘大陸,那麼,精靈族只會滅亡的更快!說不定,現在世間已經沒有了精靈族這個種族。即使沒有滅亡,精靈們的心靈也會逐漸被同化,變得罪惡,精靈們來自大自然之神的力量也會被污濁。那樣的精靈族,已經不再是精靈族,偉大的大自然之神也會嫌棄我們……那樣的精靈族,還不如直接滅亡的好。」
「所以,想通了這些,你們又開始猶豫要不要離開這個已經沒有了結界的地方?」雲夢心平淡的說道。
青木微微點頭。他說的話,就是他們在座每一個精靈所想。有結界在,他們渴望着結界的消失,而結界消失後,他們在想着如何融入外界時,也不得不細細思索了很多以前不會去想的東西,一段時間過去,想的東西越多,結界消失帶來的喜悅就這麼快速的冷卻的下去,內心也變得猶豫不決……而且更多的傾向於繼續留在精靈秘境中。
雲夢心微微抬頭,清冷的美眸從身前每一個精靈的臉上掃過,櫻唇輕啟:「如果,這真的是你們祖先,還有你們的想法,那麼,請恕我說一句很失禮,但發自肺腑的話……你們的祖先,還有你們,自私……而且愚蠢!」
雲夢心的這句話一出,空氣霎時凝固,所有精靈的臉色都是猛的一變。
大長老猛然站起來,怒聲吼道:「你……小姑娘!你可以侮辱我們,但你不能侮辱我們的祖先!我們的祖先當初為了整個遺忘大陸的安寧,不惜讓全族元氣大傷,哪裏自私!!我們的祖先睿智無雙,哪裏愚蠢!你對我們無禮,我們可以忍受,但若再對我們祖先出言不遜,就算你是凌天的朋友,我們也會……不歡迎你!」
雲夢心卻是微微一笑,面不改色的直面他們驟變的眼神:「我真的有說錯嗎?沒有人可以否認,精靈族是一個善良、偉大,熱愛和平的種族。當年惡魔族滅盡,精靈族有着很大的功勞……也,但也僅止於此。你們厭惡和排斥戰爭,當年人類之間的戰爭讓你們失望、心寒,乃至絕望,直至決定永遠隱匿。那麼,你們可知人類之間為什麼要戰爭?戰爭的結果又是什麼?」
「……」
「那時,人族在遺忘大陸是一個弱小的種族,人類有着很高的智慧,但力量層次很低,很容易便會很其他種族壓迫和欺凌。惡魔族覆滅後,人族得以喘息,但那時沒有先進的文明,沒有統一的信念與思想,人心散亂,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人類為了能活下去而不擇手段,那時的人和獸一樣,只是為了生存而生存,不會去想進步,不會去想如何讓整個人族變得強大……就是在這種狀態下,戰爭出現……也就是你們最討厭的東西!」
「但是戰爭,帶來的真的只有死亡與罪惡嗎?並不是,而是那時的人類世界需要戰爭,只有戰爭才能凝聚人心,才能洗滌思想,才能集中權力。如果沒有戰爭,人族將始終是散沙一片。人類的戰爭持續了很久很久,在沒結束的時候,你們便已經隱匿。戰爭死了很多人,出現了很多的英雄,衍生了很多的『部落』和『國度』,一直戰爭到……人族,只剩下一個國度,擁有着唯一的帝王。」
「人類的力量層次依舊很低,遠不及其他種族,但如今的遺忘大陸,一半以上都是人類的世界,可以說,遺忘大陸,已經是屬於人族的大陸。現在遺忘大陸上有着人族的一皇城,四主城,就連強大的神玄之獸都甘願成為這些城的守護獸。這五座城凝聚着人類的最高管理權,統一與掌控着人類的思想與信仰,執行着所有人類都必須遵守的規則,同時集合着各方面人才的力量推動着人類文明,乃至整個遺忘大陸文明的發展。也是隨從着人類的發展,整個遺忘大陸比之當年早已是天翻地覆,變得富饒無雙,美麗無雙,幾乎都已找不到飢餓與貧窮……而這些,都是戰爭所賜,也只有戰爭,才能做到洗滌、淨化與統一。如果沒有戰爭,也根本不可能有遺忘大陸的今天。而且,現如今的人類信仰統一,衣食無憂,也早已沒有了戰爭的理由,你們此刻就算是想要看到戰爭,都已是不可能的事。而反問……」
聲音微微停頓,雲夢心的語氣變得輕緩:「這數千年來,被你們所排斥,所失望,所不願接觸怕被玷污的人族極大程度上推動了整個遺忘大陸的文明,而有着不遜於人類智慧,有着比人類強大無數倍力量,有自詡承載着最神聖、最純淨,為大自然之神所庇佑的你們,這些年又為遺忘大陸做出了什麼貢獻呢?」
雲夢心的陳述讓這些精靈族的神色變得越來越驚訝,逐漸的轉為呆滯和迷茫,在她最後一句話問出時,每個人都感覺忽然一道天雷從上空劈下,讓他們全身一僵。
這些年……為遺忘大陸做出了什麼?
「答案很顯然,沒有!任何貢獻都沒有!你們所做的,是躲藏!是逃避!你們怕自己的心和力量被『玷污』,根源上,也僅僅是想保護好自己的血統,你們怕滅亡,也是想保全自己的種族……沒錯!一切都是為了保全自己。你們在潛意識裏覺得自己高貴,因為你們有着大自然之神給予的力量,不願與人類『同流合污』,但你們所做的,卻是依靠這些來保全自己,躲藏的嚴嚴實實,而你們所輕視的人類卻一直在推動着遺忘大陸的發展與文明,你們自己,不覺得可笑嗎?我說你們自私,又有哪裏不對嗎?」
青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張開張口,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更想不出什麼去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