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林庭筠,面色由白轉紅,額頭滾燙地連換了數十次手巾。
每一次玉珠將手巾從額頭取下來時,都覺着貼過額頭的地方甚是燙手。
兩層棉被下,她的呼吸微弱到不易察覺,寧遠侯擰着眉在外間來回踱步。
直到門被吱呀推開,林錫扯着大夫進了屋,才抬步迎上前去:「勞煩大夫為小女診治。」
城陽長公主扶着林老夫人坐在暖炕上,淚眼婆娑地望着虛弱的閨女,心底五味雜陳。
為何女兒每每下山都要遭遇不測,為何老天對阿筠如此不公。
她甚至想着是不是自己前生做了孽,今生要讓女兒替她償還。
若是如此,她寧願遭受百倍萬倍的折磨,也不願讓自己的心頭肉受一點傷害。
玉珠忙將床幔放下,又拿了塊紗巾蓋在林庭筠的手腕上。
繼而抬手抹了抹眼角,紅着眼站在一側。
她內心對郡主被劫走一事甚是自責,若不是自己沒能照顧好郡主,或許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那大夫眯着眼睛坐在圓凳上,沉着臉略有不悅,瞥了一眼玉珠才閉着眼睛感受指尖的脈象。
年三十的晚上,老婆孩子熱炕頭,才是忙碌一年該有的享受。
若不是寧遠侯府遞名帖,他才懶得理會旁人的急症呢。
「體內寒氣旺盛,幸而郡主身強體健,若非如此怕已傷及五臟。」
他說着抽回手站起身,衝着寧遠侯等人又道:「郡主正在高燒,老夫先開些退燒藥讓郡主服下。」
「可否嚴重?」
城陽長公主焦急地開口,看了一眼被床幔遮住的床榻,憂心道:「可會落下什麼隱疾?」
寧遠侯和林老夫人也正擔憂此事,聞聲也傾身側耳聽着。
「無礙,退燒藥今夜服兩次,明日若是不退,則再服一次,驅寒解毒藥則一日兩次,連續服用半月便也痊癒。」
「再者,老夫發現郡主曾吸入過軟筋散,那東西藥性猛烈,聞之起碼兩個時辰不得動彈。」
寧遠侯面含慍怒,一隻手在身前緊緊攥着,難以自控地揚起聲音:「什麼!軟筋散?」
外間守着的眾人也不禁露出驚訝之色。
大夫點了點頭:「此藥性燥,正逢郡主受寒,倒也起了些抑制作用,現下倒是無礙。」
他說着寫下藥方,春枝忙上前接到手中,匆匆拿了銀子準備出府抓藥。
「今兒個年夜,城中藥館怕是開門不及一半,姑娘若不介意,可去老夫家中,自有拙荊替郡主抓藥。」
春枝連連點頭出了門,王嬤嬤上前探了一眼床榻上的郡主,心疼地皺眉道:「苦命的郡主,究竟是何人竟能下如此毒手。」
瓊華腳步微微一凝,隨即佯作無恙地請大夫出了門,又依着黃嬤嬤的吩咐給了豐厚的酬銀。
玉珠聞聲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衝着林老夫人連磕了三個頭道:「奴婢對不住郡主,對不住老夫人、侯爺、夫人的厚愛,沒能照顧好郡主,奴婢甘願受罰。」
林老夫人哀嘆了一聲,身子朝黃嬤嬤的身上靠去,一隻手搭在城陽長公主的手臂上,略顯倦色道:「我看,這丫頭照顧阿筠也算盡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