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太后略有些嚴肅的閉上嘴,方舒展的眉目又漸漸微蹙着,瞥了一眼屋內跪着的幾個宮女:「都退下,我與明熠郡主說些體己話,不准旁人進來。」
林庭筠眼中頓生波瀾,手中尚端着的湯匙,有些侷促地立在原地。
宮女們應聲退了下去,屋內只剩下她與東太后兩人。
她心下忐忑的想着,往後可不能再去想曾經的事了,若是說錯了話,像外祖母這般聰慧的人,定能察覺出異樣。
不由懊悔不該那樣說,放作旁人或許能幾句話含糊過去,可外祖母......她已在作罷指婚一事上看透了自己的想法。
方才自己言語中的另有所指,也定是被看穿了的。
手中的湯匙因為用力握緊而微微顫抖,屋內氣氛的凝重,讓她失控般心驚。
東太后不出聲,可手上的護甲卻一下一下的敲打在小几上,又似一下一下在警告着林庭筠。
或許從她一進仁壽宮,外祖母引着她說出撇清關係的話,再到滿盤棋局的分析......這一切都是外祖母打算好了的。
依照外祖母的聰明,想必從自己要作罷指婚開始,就起了疑心。
而今日的種種,那些看似平常的提點,卻是早就布好的陷阱。
外祖母指點的那番話,看似無異,實則卻將她與陳錦之定為對峙面。
在外人看來,她只不過作罷了婚事而已,並沒有將錦王殿下視為敵人。
一個閨中女子根本沒有理由將他視為敵人。
所以那會兒,她若是佯作不懂,或許還能矇混過關,可她絲毫沒表現出不解的意思。
不僅如此,她還順着外祖母的話仔細地思慮着往後該如何對付陳錦之,還恭恭敬敬的謝過外祖母的教導。
而外祖母那時的反應......林庭筠回想着方才所有的細節,頓時瞭然大悟。
她心下一橫,乾脆放下手中的湯碗,幾步走到東太后身前,規規矩矩地叩頭:「庭筠有罪,請外祖母饒恕。」
周遭肅穆的氛圍,迫使她的呼吸漸漸凝滯,微亂的雙眸只能見着眼下的紅毯。
「阿筠。」
東太后意味深長地喚了一聲她的閨名。
她縮了縮肩膀,忙出聲應道:「是。」
「你自打出生就一雙藍眼,當年是哀家力保你,送你去靈靜庵,才讓眾人閉了嘴。」
林庭筠思緒微亂,心底如同絞成一團的亂麻,怎麼都找不出解決的線頭。
她緊緊攥着手中的裙擺,強作鎮定道:「是,庭筠很感激外祖母,此大恩庭筠必定永生難忘。」
東太后聞聲沉沉地嘆了口氣,嚴厲的神色緩緩褪去,蒼老的臉上掩不住疲憊之色。
偏頭看向守在外面的秀姑,沉凝了半響才道:「雖然哀家貴為太后,可你畢竟是哀家的外孫女,哀家只有你母親一個女兒,也就只有你一個外孫女,所以哀家……從未想過要你報答。」
斂回的視線落在下方林庭筠的身上,見她叩首的身子有些哆嗦,好像受了傷蜷縮成一團的小獸。
這一刻東太后心底的試探猜疑才散了去,柔聲道:「如今哀家只想知道,你與錦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