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陳錦之後,王嬤嬤邊往屋走邊尋思着,若說先前郡主就有所不同,尚不明顯。
可如今郡主與錦王殿下所說的那番話,着實讓自己大吃一驚。
若非眼前的郡主還是那般模樣,還是那雙淡藍色的眼睛,她當真要以為是被人掉了包的假貨。
她愈想愈踟躕,不知此事要不要同夫人說,正垂着頭暗暗琢磨之時,猛然察覺到來自窗旁的一束視線。
下意識的一抬頭,只見林庭筠正靠在窗旁,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笑着,伸出修長的手對着她勾了勾手指。
王嬤嬤不知怎麼,心裏就咯噔一聲,好像見了活閻王般露出些許驚慌的表情,連腳步都有些打顫。
走了兩步又一想,自己怕什麼呢?總歸沒做什麼對不住郡主的事。
而且自己又是她的奶娘,她再像個羅剎,也不干自己的事,只管好好伺候她就行。
只是方才郡主面帶微笑譏諷錦王殿下的模樣着實可怕。
她透過柜子縫隙瞧了一眼,那雙淡淡的眸子好像噙着笑意,實則卻像從閻王殿爬出的厲鬼。
就連平日裏最擅長花言巧語的錦王殿下,都被堵得啞口無言。
如此想着時,她已走到林庭筠面前,一如平常那般問道:「郡主有何事吩咐?」
翻動書頁的輕微聲響,伴隨着廟庵里的木魚誦經聲,讓王嬤嬤忐忑的心漸漸平靜了些許。
「打發寶珠下山,隨便買些什麼都行。」
意味深長的目光望向她時,王嬤嬤心底隱約猜出了用意,瞭然的點點頭應道:「是,郡主放心。」
不多會,院子裏便傳來王嬤嬤吩咐寶珠的聲音:「去凝暉堂買些紙回來,郡主練字的紙用光了。」
寶珠聽聞,歡喜地扔了掃帚,連連誒了兩聲,雙手使勁地在衣服上擦了兩下,扭頭就朝着山下跑去。
林庭筠在窗口看着空蕩蕩的庭院,想起當年在錦王府里的日子,她後來住的地方也是冷冷清清的,除了玉珠沒人走動。
即便有人來,也都是來找麻煩的,因為那時候的陳錦之已經不需要林家了,更不像現在這樣忌憚着林家。
有着手握兵權的裴家做後盾,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她這個明熠郡主也就變得可有可無,無甚價值,甚至還成了他的絆腳石。
如此想着,嘴角便勾起一抹苦笑。
往事不堪回首,她林庭筠這輩子註定孤苦落寞,若是長守青燈能換得林家一世平安,她心甘情願。
只不過......有陳錦之在,林家怎麼會平安?
今日的陳錦之顯然是急紅眼的兔子,他怕得不就是林家與他交惡麼?或者是讓旁人知道林家沒相中他這個女婿。
長京城內誰人不知,錦王殿下將來是要娶寧遠侯府的明熠郡主的。
將來寧遠侯林大爺可是錦王殿下的岳丈。
有了一層關係,給他添了多少便宜。
如今這些便宜不再了,諸多皇子中也在再無優勢,他像跳了腳的猴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林庭筠邊想邊下了暖炕,穿上鞋,揣着滿腹繁雜的心緒下了石階,朝着庵堂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