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傍晚,餘暉僅剩最後一絲光亮,天色漸漸暗沉。
寶珠風風火火地抱着一大卷宣紙進了屋,笑眯眯地將紙放在桌上。
「郡主。」她偏頭看向林庭筠,掏出懷中熱乎的烤紅薯又道:「奴婢聞着挺香,就給您買了個。」
紙包內散發着紅薯的香氣,濃郁中透着微甜,林庭筠抬眸瞧了一眼,才笑着接到手裏,似乎頗滿意的模樣。
見她舒展秀眉,露出些許笑意,寶珠殷勤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替她敲着腿,力道不輕不重,讓人很是舒服。
片刻,才緩緩的開口:「郡主......」
故意拖長的尾音帶着幾分殷切,林庭筠知道她慣會討好人,若不然也不會哄得陳錦之收了她為侍妾。
小小的婢女能成為王爺府的侍妾,可見還是有幾分本事的,起碼懂得見機行事。
不過世上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事也不少,滿腹言語的寶珠怎麼都不會想到,她能下山,都是林庭筠設下的圈套。
她仍以為坐在椅子上的郡主,還是曾經蠢不可及的郡主,會因着三言兩語就改了心意。
「奴婢下山,聽到些關於錦王殿下的事。」
說着略略停頓了一會兒,聽着上方一時沒個動靜,不由心下忐忑着,抬眸瞟了一眼林庭筠。
見她面無異色,才敢佯作漫不經心繼續道:「說是殿下近些日子不曾早朝,閉府誰都不見,就連裴家大少爺都吃了閉門羹。」
寶珠邊說邊站起身,目光甚是不自然,直直地盯着桌上的茶盞,舉止僵硬的倒了杯茶,又鼓着勇氣遞到林庭筠面前。
「郡主,喝茶。」
林庭筠緩緩將手中的紅薯放在桌上,手掌內滾燙的溫度還未散去,微微抬眸打量着寶珠,略有深意地笑了笑。
「你打哪聽說的?」
見郡主不接手中的茶盞,面色又有些微恙,寶珠心底不由打着鼓。
略顯慌亂的目光四下打量着,瞥見桌上的紅薯時,才忙不迭的回道:「就是買紅薯時,聽小販說的。」
「還說什麼了?」
再一問,寶珠顯然比方才更慌張,舉着的茶盞微微顫抖,茶水面上盪着陣陣波紋。
郡主的眼神似乎已看穿自己的心思,可她又不敢肯定郡主是否真的知道,被如此一問,心底登時沒了分寸。
不自覺的垂下頭,腦子裏琢磨半響才支吾道:「就是說錦王殿下或許心情不佳,連裴家人都敢得罪,怕是不想......得皇上青眼了。」
不想得皇上青眼?陳錦之這輩子做夢都想得皇舅舅的青睞!
當年若非皇舅舅立了大皇子文王為太子,入住東宮,或許陳錦之不會狗急跳牆,直接毒死親生父親。
想到大皇子文王,林庭筠看向寶珠的目光又冷了幾分,一張略有紅潤的面頰也頓時失了色。
她伸着手似要上前接過茶盞,卻在寶珠以為自己要接着時,驟然抽回手。
茶盞連同茶水俱摔在地上,清脆的聲響讓本就緊張的寶珠瞪圓了眼珠子。
渾身瑟瑟發抖的望了一眼灑落的茶漬,噗通一聲跪在林庭筠面前,忙不迭的說着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