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里,即便刮着冷風也讓人覺着暖洋洋的,林庭筠隨手摘了一片綠芽中的一片枯葉。
如此不合時宜的東西,還是儘早除掉的好。
日頭從高盛漸漸下沉時,林錫興致沖沖地拿着鄭家帖子去明熠閣找林庭筠。
在水榭與杜家人糾纏許久,她當真覺着乏極了,好像一股腦兒將一整天的話都說了。
林錫將身前的衣擺一甩,大步邁進屋內,透過多寶格瞧見委在炕幾後方的林庭筠。
一面曬着太陽,一面翻着書卷,屋裏安安靜靜的沒動靜。
林錫身上帶着一陣風,春日裏的涼爽風撲面而來,林庭筠聽腳步聲也曉得是他。
「是什麼好事,說來聽聽。」她撂了書,抬頭看着陽光下的林錫。
窗外的春光逮着縫隙就鑽了進來,正好落在他墨藍色衣袍上,顏色雖沉,卻明亮許多。
「鄭小少爺讓人遞來的信,說約咱們明日申時在珍餚樓見,你說的等,是不是就是等他的信兒?」
林錫伏在炕几上,美滋滋地撿了塊果脯放在口中,酸得他連連蹙眉。
林庭筠欣然瞧了他一眼,仰身靠在軟墊上,自己這位三哥哥可比頭午在水榭見到的杜賀好上太多了。
起先她還想着,三哥哥不學無術,成日遊手好閒,今兒忽地覺着,只要他品行不壞,為人正直就好。
有了杜賀這個對比,侯府的男兒里,他也不算墊底了。
「鄭天碩找我們做什麼?難道是宮裏改主意的事下來了?」他說着一蹙眉:「這傢伙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他被蜜餞刺激地牙根發酸,吞咽了兩下口水,才凝目思慮着。
又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林庭筠淺笑一聲,將桌上絹布面的團扇拿了起來。
上面的畫樣子只繡了一半,等餘下的那半繡完,也就到了炎熱的時候。
「不會的,宮裏的意思改不改,鄭天碩也不會反悔的,他找我們只是想交好而已。」
內閣首輔鄭閣老,為人清正,是朝中中立且敢怒敢言的忠臣,這樣公正不阿的品性下,鄭家的家風自當嚴謹中正。
出爾反爾這種事不會發生,示好倒有七八分可能。
林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半信半疑地眉毛仍蹙着,忽地又想起一事來,瞪着眼珠子探着頭:「今兒在祖母那你猜我瞧見了誰?」
「誰?」
林庭筠不用猜也知道,她把話說到那個份上,杜賀若是不去可真是蠢人中的極品。
「即將來三房的那個杜氏的兒子,他比我還小几個月,比四妹還小几天,以後你又多了位五哥了。」
林錫滿臉喜氣,看樣子在安德堂見着杜賀的印象不錯。
也是,今日若不是水榭那場好戲,她也覺着這個人很有內涵似的。
她微微一垂眸,不由蹙了蹙,既然杜賀去了安德堂,祖母怎麼不叫人傳話來,都是林家的人,第一次進府自然得讓各位小輩見一見。
「祖母叫你去的?」她沉目抬眸,隱約覺着杜氏坐不住也是有緣由的。
林錫立時搖了搖頭,口裏的酸澀還沒褪下,又含了塊蜜餞,支吾道:「我正巧碰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