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朝奉走到他們中間,目不斜視,很有范兒。
此時,乾坤當鋪的外頭,已經有圍觀群眾陸續聚攏,指指點點,熱烈的開始點評。
「大奴,二奴,誰打的你們?」
老朝奉用腳踢踢地上的肥肉,問道。
「那個女的。」
肥婆說道,嗚嗚咽咽,異口同聲,同仇敵愾。
老朝奉又問:「疼嗎?」
肥婆點頭,牛眼裏全是淚,滿滿的。
心說,那一巴掌拍過來,昏天地暗的,就像傳說中的如來神掌,甭說是臉,脖子都粗了一倍,能不疼嗎?
老朝奉奇道:「既如此,哭聲為何不響亮?街坊們都盯着呢,莫辜負了他們。」
這句話,如同聖旨,兩女頓時「嗷嗷」的飆起了高音:
「打人了!臭娘們殺人了!......」
老朝奉很滿意,踱到葉靈兒跟前,鄙夷的說道:「小娘皮,好男不和女斗,老朽不與你計較。」
未等葉靈兒有所反應,他已是轉向了潘三郎,說道:「女的打女的,男的打男的,公平吧?」
語氣極是輕描淡寫,似乎潘三郎在他眼中,已是一具死屍。
潘三郎心中一凜,內勁暗蓄,目光死死盯着老朝奉,極是謹慎。
實際上,他的武功還是很不錯的。
前些日子,在梅城碼頭,喬玉娘被黑衣人追殺,他隱忍不發,道理很簡單,喬玉娘不是他真正妻子,只是搭擋。
其次,他們的任務是跟蹤調查趙氏三兄弟木箱子的秘密,對於中途發生的變故,就是眼睜睜的看着喬玉娘死,也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就是秘密組織里秘密成員的恐怖之處。
如今,因為邂逅杜春風,自己一個不慎,心直口快,竟沒想到觸動了乾坤當鋪的利益。
這實在是怪不得潘三郎,幾百兩銀子買賣,在他的內心裏,壓根兒就沒把它當成一回事。
但是,他偏偏忽略了老朝奉的陰暗心理。
因為,這是乾坤當鋪的地盤。
在他想來,莫說幾百兩,即便是一個大子的生意,潘三郎如此做法,就是欺人太甚,砸了自家的場子,那必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的。
並且,看老朝奉的架勢,對付自己,似乎成竹在胸。
然而,令人疑惑的是,潘三郎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沒看出他是個練家子,難道這位老者的武功已臻化境?
如果確實,那麼,自己無疑一定不是老朝奉的對手,恐怕要勞動葉左使的大駕了。
葉左使的身手深不可測,至於深到何處,沒人知道,但肯定比自己高。
這一點,勿庸置疑。
於是,潘三郎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葉靈兒。
就在這電光石火一剎那,老朝奉出手了。
他一把拽住潘三郎的手,將老臉送了上去,「啪」一聲巨響,在老朝奉刻意的協助下,在潘三郎下意識的揮動下,一個結結實實的大巴掌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殺人了!殺人了!」
蒼老的聲音撕心裂肺,直衝雲霄。
老朝奉一隻手捂着自己的臉,透過指縫,可以明顯看到五個指印迅速的浮了起來。
一隻手胡亂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沒幾下,一身蜀綿做就的錦衣便是七零八碎,煞是狼狽。
這樣也可以?
潘三郎瞅着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置信。
這一巴掌,是蓄了內勁的,這老朝奉生生受了,日後可有苦頭吃了。
杜春風也是愣了愣,但馬上察覺到不妙,這不是自殘式的碰瓷嗎?
他們敢如此胡鬧,必定是有後手的。
乾坤當鋪老的老,女的女,都被打翻在地,又有諸多圍觀群眾作證。
水亭街是鬧市,西安縣衙就在不遠處,到時候,官差一來,自己這邊連辯都辯不清楚。
於是,他大喝一說:「風緊,扯呼!」
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一瞬間,這等黑話為何會脫口而出。
「大膽狂賊!竟敢當街殺人!還風緊,還扯呼!如今風來了,看爾等往哪裏扯去?」
果然,杜春風話音甫落,便從人群外擠進幾個衙役。
其中一個頭兒模樣的腰掛朴刀,慢條斯理的說着。
杜春風並沒有管那些衙役,他心裏清白的很,乾坤當鋪這番要對付不是他。
他太瘦了,不值當。
老朝奉對自己下了狠手,看上的是潘三郎這頭肥羊。
誰讓他口出狂言,四五百兩銀子的買賣連眼都不眨一下。
財不露白!
此話誠然不欺人矣!
杜春風心裏不怵,只是暗暗叫苦,那塊金鑲玉還在潘三郎手中捏着呢。
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可是封建官府的拿手好戲。
萬一,呆會兒玉佩被當成贓物被官差沒收了,自己可就真的抓瞎了。
至於葉靈兒與潘三郎的安全,他並不擔心,憑着木府的勢力,他不相信,他們會連一個小小的乾坤當鋪都擺不平。
然而,走關係,通門路總是需要時間的,潘三郎或許耗的起,可他杜春風耗不起啊!
現在就莫說替安卓去操辦二萬兩白銀的事了,當務之急,是車馬店裏還有六條餓着肚子的大漢呢!
所以,杜春風一雙餓狼般的眼睛緊緊盯着潘三郎,大腦急速的運轉着,怎麼安然無恙地將玉佩弄回來。
眾目睽睽之下,明着要必定是行不通的,那樣只能吸引更多雙的眼睛關注。
而且,杜春風已經發現,那官差頭兒一進店來,便盯上了潘三郎的手。
或許,在官差眼裏,這塊閃閃發亮的東西,應該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吧!
時間似乎凝滯了。
直到官差頭子揮了揮手,命手下將一干人犯鎖拿回去的時候,變故終於發生了。
可惜,卻是杜春風最最擔心的結果。
但見葉靈兒與潘三郎隱晦的打了個手勢,便雙雙出手。
一番瀟灑的拳打腳踢,輕鬆放倒幾個官差後,倆人衝出人群,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這當口,杜春風再也不管餓不餓肚子的事了,一把拉過阿祿,說了聲「快跑」。
官差被毆,主犯逃脫,惱羞成怒的官府豈會善罷甘休。
再不逃,牢獄之災說不得就會從天而降了。
杜春風心裏腹誹,腳下卻是絲毫不敢懈怠,也不管前路如何,只是一個勁的埋頭跑着。
直到精疲力竭,氣息奄奄,才在一條僻靜的巷子裏,一頭癱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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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