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種種蹊蹺,卻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調查。
這種局面,就算前世偵查經驗豐富的杜春風,一時間也是束手無策。
他曾想過等夜深人靜,有順叔睡熟時,偷偷撬開一個木箱,看看到底裝的是何貨。
可惜,有順叔就像傳說中的張飛一般,睡覺都睜着眼睛。
他剛剛輕手輕腳的爬起來,摸着木箱,打算動手,船艙里就傳來了咳嗽聲。
那咳嗽聲,明眼人一聽就是假裝的,真實的含意就是警告杜春風,切勿輕舉妄動,壞了規矩。
如此三番兩次,杜春風也就死了心,加上折騰了大半夜,不知不覺中,也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
......
梅城,兩浙西路建德府府治駐地,距臨安府約二百餘里。
富春江,蘭江,新安江交匯於此。
舟揖往來,車馬轔轔,端的是繁華無比。
緊鄰府衙的一條巷子裏,有座華宅大屋,雖是子夜時分,街巷早已冷清下來,無人走動,但大門上卻仍然高懸着一盞大紅的燈籠。
燈籠里點着蠟燭,明晃晃的,映照着號在燈籠上的大字「木府」。
一側的角門似開非開的留着條細縫,透過門縫,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門後有人影在來來回回的走動。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巷口傳來,打破了深夜的寧靜。
隨着腳步聲,角門無聲無息的大開,裏面有人走了出來。
出來的人是木府的大管家,木易。
木易剛剛走下府前的台階,站到巷子的石板路上,便見一頂青衣小轎轉眼就到了木府的門口。
木易迎了上去,隔着轎子,輕輕說道:「凜凜生氣存。」
轎里人說道:「此心誰與論。」
木易愣了愣,心說,這半夜三更,老爺的客人怎麼會是個女的?
而且,聽聲音,似乎還很年輕。
但想歸想,他卻絲毫不敢怠慢,連忙朝兩個轎夫揮揮手,自己便轉了身匆匆的在前頭引路。
待木易和轎子進了角門,那扇門便又無聲無息的關死了,再也看不到裏面的情景。
轎子一直抬進了木府的後宅,方歇了下來。
轎里走出一個女子,身材高挑,穿一身絲綢襦裙,可惜,頭上戴着一頂連着面紗的帷帽,又是夜半天黑,看不清臉上的長相。
但從走路的姿態,大約能看出是位姑娘。
木易帶着女子到了一間屋子面前,輕輕叩了叩門。
裏面傳出一個渾厚的男中音:「進來。」
說話的是木府的主人,木星成。
這間屋子是木易成的書房,等閒人不可擅入。
木府家訓的第一條,便是「擅入書房者,杖八十,逐出府,生死由命」。
木易推開門,引着女子進了書房。
他自己則是倒退着行了幾步,才轉身出來,順手合上了房門。
木易出了書房,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門口,屏氣凝神的聽着裏面的動靜。
木星成說道:「高賢邈已遠。」
女子說道:「韓范不時有。」
大概是暗語正確,只聽得裏面有個人撲通的跪了下去,說道:「建德府木星成恭迎左使大人。」
「木頭領起來說話。」
女子說道,聲音清冷,沒有一絲感情。
木星成站起身,問道:「左使夤夜來訪,可有什麼大事?」
.....
門外的木易聽到這裏,縮了縮脖子,自知不能再聽下去,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書房。
.......
.......
盛夏的季節,天仿佛都要亮的早一些。
杜春風朦朦朧朧中被一陣說話聲驚醒。
睜眼一看,天已大亮。
趙氏三兄弟正站在碼頭上,頭湊着頭,不知在商量着什麼。
有順叔正在不遠處的幾艘船之間走動着,不時和船里的人交談着。
杜春風知道,有順叔這是在找搭夥的船。
所謂搭夥,便是將自己的船與別人家的船連在一起,大家一齊拉縴,齊心協力的往上遊行駛。
從聞堰碼頭開始,就正式進了富春江,也就預示着逆水行舟的開始,如果不結夥拉縴,光憑單人獨船,就是大羅神仙,那也是望江興嘆毫無辦法。
一會兒,有順叔就回到了船上。
他說道:「談好了!前面五條船是到梅城的,我們先和他們拼到梅城,再另找人搭夥。
他們人多,可是貨重;咱們人少,可是船輕。他們說了,兩伙人算扯平,就不額外算錢了。只是到了梅城,要請他們吃頓酒,我應下了。」
說完,有順叔便招呼潘三郎,他說道:「三郎,咱們兩個船輕,撐過去與他們的船搭到一起去。」
潘三郎應了聲「好咧」,便欲去船頭解纜繩。
「等等。」
沒想到,一直站在碼頭上的趙世之卻出言阻止了。
他看向有順叔,說道:「咱們如果自己單雇拉縴的去衢州府,要雇幾個人?」
「啊?」
這個問題太出乎意料,使得有順叔一下子愣住了。
「哦!我不喜和其他人糾在一起。」
趙世之解釋到。
有順叔馬上就恢復了過來,他默默地點了點頭,說道:「身強力壯的,大概要三個吧!」
趙世之說道:「那成,人我昨晚上就雇好了,恰好三個,家裏幾輩子都是吃這碗飯的,錯不了。」
既然貨主都已經這麼說了,有順叔也就接受了。
反正不花他的錢,就由着他們作吧!
說話間,三個精壯的年輕人就從聞堰鎮方向來到了碼頭上。
趙世之將他們迎了過來,與有順叔他們互相認識了一下。
三個年輕人是堂兄弟,姓余,領頭的年長几歲,叫餘二郎,兩個小一些的分別叫六郎和十三郎。
杜春風坐在船頭上,細細的打量着這三個縴夫。
他們三人作一般打扮,均是身着短褂,下身穿一條短短的牛鼻犢褲,腳上一雙草鞋,頭髮紮起來盤在頭上。
從裝束上看,正經的縴夫打扮,無可挑剔。
趙氏兄弟,搞不懂啊!
真是錢多燒的慌。
杜春風又是暗自長嘆一聲。
縴夫既然來了,大家也就不再耽擱。
貨船和客船頭尾相接,貨船在前,客船在後,用鐵鏈子拴在了一起。
解纜,拔篙。
拉縴的拉縴,掌舵的掌舵,兩艘船不緊不慢的向上遊行去。
雞鳴啟航,天黑落篙。
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也沒出啥麼娥子,杜春風因為有順叔盯得緊,實在是找不到機會去動那木箱子,一天二天的,也就漸漸的死了心。
就這樣,七八天的樣子,船便到了梅城碼頭。
說來也怪,船到梅城的這天,竟下起了瓢潑大雨。
那天,船還沒在碼頭靠岸,便颳起了狂風,江里的波浪猶如沸騰的開水,翻滾着向船舷撲來。天黑的像抹了一層墨汁,雲層深處,時不時有炸雷響起,如同霹靂。
最後,看情形不對,趙氏兄弟,喬嬸也都紛紛下了船,跳入水裏,幫着忙拉縴。最終,大傢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船平安的攏到了碼頭上。
此時,大家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江水弄得濕透了,像是水裏撈上來一般。
趙氏兄弟從客船的行李里簡單撿了幾件乾爽衣服,用油布一裹,打把雨傘,便匆匆去找客棧投宿了。
三個縴夫更是乾脆,扯了上衣,搭在肩上,冒着大雨,勾肩搭臂,有說有笑的向專供他們這些苦力過夜的車馬店走出。
潘三郎和喬嬸見他們都上了岸,也就雙雙鑽進船艙,關了艙門,不知是幹什麼勾當,許久也沒有打開。
杜春風躲進船艙,不顧躺在一邊的有順叔怎麼想,乾脆脫了個赤條條,只穿一條短褲,啃着中午剩下的幾個饅頭,趴在船板上,透過艙門的縫隙,百無聊賴的看着外面如注的暴雨。
此時的他,萬萬沒想到,梅城的這個暴風雨之夜,將會是那樣的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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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