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有些看不懂你到底要做什麼了?」
簽約儀式已經完成,穿着銀白色禮服,艷光四射,宛如水中走出的美人魚一般的青女在李墓耳邊輕輕問道。
「我以為我們之間的約定會是一個秘密。但沒想到你就這麼輕易的將它曝光了,而且這種華而不實的條約協議到底有什麼意義?」
李墓目光漠漠,拿起一杯酒,輕輕抿了一口,目光看向匆匆離開現場的王安,「做給某些人看的。總要斷了他們的一些念頭才是。而且,你又何必裝傻,我相信有人找過你們。」
「不錯。是有人來找過我們。蘇晉共和國的使者,其實應該是比你更好的盟友。」
青女冷冷說道,目光追着王安離開的背影。
「我從來沒有聽過與老虎做盟友的事情。因為老虎會吃人。」
李墓不以為意,「你也明白這個道理,否則你早就答應他們了。」
「與餓狼做盟友也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驅虎吞狼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
青女淡淡說着,「可惜,他們要的,我們給不了。」
「你知道就好。好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李墓放下酒杯,說道。
「我以為你會顯示更多的誠意,以加強我們之間的盟友關係。」
青女眉頭微微皺起,冷聲道。
「我以為我已經顯示了足夠的誠意。」
李墓頭也沒回,擺擺手,邁步離開。
「大人。王安已經趕回飛船了,似乎要離開。」
李墓出了會場,林言之立刻趕過來,低聲說道。
「隨他吧。你不用管,讓人準備一下飛船,晚上我們離開這裏。」
李墓沒有太在意,他知道王安做什麼去了。代表新河系的銀河聯邦選擇靠攏了穆勒聯邦,這對於某些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壞消息。
「我做錯了一件事情。」
李墓坐在車裏。靜靜思考着,語氣有些凝重,「我低估了蘇慎之的貪婪,或者說蘇慎之的掌控欲。甚至當初我不應該殺死溫斯特。」
「有些話。溫斯特說給蘇慎之聽,比我說給蘇慎之聽要更好。終究還是做得不夠好啊。」
李墓揮揮手,沒有太多的後悔之意,事已至此,再後悔已經沒有意義了。
當初他的確有些想當然了。本以為只要秦莊,溫斯特那些人隕落,再將自己炮製的那個荒古遺蹟的消息散步出去,自然而然就會讓整個宇宙亂起來,無數貪婪的貴族會蜂擁而至,西約和東盟勢必極力衝突以爭奪利益。
但可惜,他還是做得不夠好。
西約那邊,有夏允兒,將軍,還有天網的推波助瀾。但依然沒有讓黑獄帝國,韓越帝國,地上天國第一時間發動對穆勒聯邦的全面戰爭。
織田仁和尼古拉斯所率領的那兩支艦隊不過只是一種試探而已,顯然他所掌握的盟友們,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影響到這三個國家,甚至可能他們透露出去的消息本身都沒有受到重視。
便如李墓這邊一樣。消息早就告訴了蘇慎之,但蘇慎之做了什麼?不痛不癢的發了一個宣言,然後讓僅僅只是比穆勒聯邦強上一些的摩亞共和國來幫忙。
而相比於這些微不足道的幫助,蘇慎之做得更多的事情是準備讓蘇晉共和國來取代李墓對穆勒聯邦的掌控,甚至在李墓驅逐了蘇晉共和國的使節團後。他又讓王安盯上了新河系的銀河聯邦。
試圖通過對銀河聯邦的掌控,來直接越過被李墓逐漸抓攏在手中的穆勒聯邦,當然這其中李墓相信還有一部分精力是用在了對李墓消息中所說的那個荒古遺蹟的真實性的調查。
許多事情跟李墓之前想得都不一樣,但又有什麼辦法呢?就連自負可以掌控未來走勢的將軍都不可能真的算無遺策。李墓又能怎樣呢?
沒有人真正的可以算無遺策,所謂的完美的環環相扣的不可思議的計劃,其實一開始或許根本就沒有那麼複雜,只是執行計劃的人,一點點的修補着疏漏之處,趕在那些疏漏被人看破之前修補好。僅此而已罷了。
所以李墓對自己之前的計劃本也沒有真的以為就萬無一失,可以算盡天下所有人,這不可能。人心叵測,便是真正的仙神也做不到這樣的事情,何況是他。
他只不過快一點,再快一點,在他的計劃要被破壞之前,將那些缺失的錯漏都補上。
逼退黑獄帝國與韓越帝國的聯軍是第一個錯漏。因為在他原本的計劃中,當黑獄帝國與韓越帝國的聯軍真的打過來到時候,蘇晉共和國至少應該也出兵了。
可惜沒有,他終究不是蘇慎之,他甚至影響不到蘇慎之,更別說是蘇晉共和國了。所以他只能自己上,這其中有利有弊,雖然他已經開始動用自己之前在主要大國留下的人手,開始進行宣傳攻勢。
但要不了多久,真相還是會被人所知道的,中子戰星,他的出手,這些不可能真的瞞得住。
所以雖然打退了黑獄帝國與韓越帝國的第一次聯軍,甚至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讓他對穆勒聯邦的掌控更加強大,但相應的,也註定接下來黑獄帝國與韓越帝國的第二次聯軍將會極為可怕。
所以在那之前,他必須要讓東盟出手,至少必須要讓蘇晉共和國出兵。
所以他要斬斷蘇慎之可能的妄想,將與銀河聯邦的盟約擺在枱面上來,這是斷了蘇慎之直接繞過他,繞過穆勒聯邦染指銀河系的可能。
同樣也是一場逼宮,兩個月,在西約第二支聯軍到來之前,這短短的兩個月里,李墓完全有機會將那個荒古遺蹟開發完畢,這是李墓想要透露出去的第二個消息。
他要蘇慎之明白,如果蘇慎之現在還不願意給他足夠的支持,那新河系,荒古遺蹟都跟蘇慎之沒有任何關係了。
李墓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甚至無法預估蘇慎之的反應。但又怎樣呢?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是沒有半點風險的,也沒有百分百成功的計劃,一半一半吧。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所以準備好,實在不行的話,就只有選擇放棄這裏了。」
李墓語氣淡淡,面前投影中的拉姆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加快對雙鷹帝國資源的掠奪。」
「嗯,做好你的事情吧。這一次如果真的走到只能放棄那一步,那就只能證明終究還是我的實力不足。下一次的話……」
李墓忽然停了下來,面前的投影閃爍一下,扭曲消失,而他做乘坐的車也在瞬間停了下來。
整個世界好像被人按下了靜止鍵,一切定格,他可以清楚看到那些淅淅瀝瀝落下的春雨,每一滴雨水都晶瑩透亮,凍結在了虛空之中。
然後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那落下的某一滴雨水之中。接着,春雨又繼續落下,但整個世界卻依然保持着靜止的畫面,只有那雨下得淅瀝瀝的,落在地上,漸漸組合成一道身影。
白衣勝雪,赤腳站在地上,雨水倒卷而起,落在他身上,沒有打濕他的白衣。反而讓他的面孔變得更加真實起來。
李墓坐在車裏,看着那道身影就這麼奇異的從雨水中來,那些柔弱的春雨匯聚在一起,到了最後就變成了一個讓人望而生畏的身影。
「這裏。不錯。」
聲音很淡,似乎是說給李墓聽的,但又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因為那個白衣勝雪的男人說完這一句話後,根本沒有回頭看李墓,而是赤着腳緩緩向前走去。
李墓瞳孔一縮。低聲喃喃,「蘇慎之?顯聖星河?」
低喃着,李墓打開車門走了下來,看了眼周圍的街道,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和蘇慎之兩個人,其他的人,其他的一切,比如這風,這雨都變成了虛妄的背景,就好像按下了暫停鍵的電影,而他們就是出現在這電影中的真實人物。
這種真實夾雜着虛幻的場景,讓李墓微微皺起了眉頭,對封王級貴族的能力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如果蘇慎之願意,他也只不過是那些背景中的其中一個罷了。
曾經讓他覺得還算不錯的伯爵級實力,在蘇慎之面前原來渺小脆弱如斯。
李墓就嘆了口氣,踏步跟了上去,不緊不慢,和蘇慎之保持着十步的距離,步步向前,不多時,兩人就來到了長城上。
這是李墓完全按照記憶中的長城所複製出來的建築,少了一些歷史鐫刻的滄桑,但依然壯觀。
以至於蘇慎之都忍不住點了點頭,「不錯。你的速度比我想像的快。」
「你的速度也比我想像的快。」
李墓靜靜回答着,不卑不亢,目光注視着蘇慎之。
蘇慎之就轉過身來,看着李墓。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十倍,但李墓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看清楚蘇慎之的臉,甚至他的精神力感知中也沒有蘇慎之的存在。
就好像出現在他面前的只不過是一個投影罷了,就好像剛才與他通話過的拉姆。
但顯然蘇慎之絕對不會只是一個投影,李墓知道出現在他面前的應該是一具精神思念體,就好像他當初第一次見到田光那樣。
只不過可以顯聖星河的蘇慎之,顯然不是田光可以比擬的。
眼前的蘇慎之可以說只是蘇慎之的一縷精神思念體,但也可以說是蘇慎之,因為他知道只要蘇慎之願意,蘇慎之隨時都可以真正降臨這裏,哪怕蘇慎之現在所在的地方與這裏相隔億萬光年。
但對於擁有顯聖星河手段的蘇慎之而言,距離顯然已經不是可以束縛蘇慎之的事情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