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大陸,正處於極為熱烈的亂世之爭的漩渦中。
落山鎮,卻是一個比較安寧些的地方。
在落山鎮上一處極為幽靜的湖邊旁,有一座茅草屋矗立在不遠處,為這幽靜的氣氛增添了一縷柔和安適。
茅草屋的外面是一處綠油油的平原,一個身着灰白色短衫的英俊青年正扎着馬步,汗水滴滴答答的從他剛毅的面龐上滑落下來,他平直的雙肩上滿是汗漬。
青年名為許辰,今年十九,距離二十歲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他身材中等,留着一頭墨黑色的長髮,極為的有朝氣。不過,最為耀眼的就是他凌厲雙眸上的一雙劍眉。
「師傅,我的今天的功課做完了,能不能休息一下?」許辰的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濕了,額頭冒出的絲絲汗珠更是繁多。
良久,從茅草屋內傳出了一道嘶啞深沉的聲音:「可。」
聽到這熟悉且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許辰咧嘴一笑,朝着從茅草屋內大聲說道:「謝謝師傅,弟子先去洗個澡在回來做飯。」
這一次,沒有任何聲音從茅草屋內傳來,許辰則是習以為常的將身上的短衫脫下,徑直朝着眼前的湖水一躍而去。
噗通!
一聲脆響而落,許辰便如同一條鯉魚躍入到了大海一般,在自由自在的翱遊。
一刻鐘後,隨着水波泛起層層漣漪和波瀾,許辰的結實軀體便被映襯在了湖面上,古銅色的皮膚、結實的雙臂、凌厲的眸子、剛毅的面龐……
「真舒服。」許辰穿上了一件淡藍色的長衫後,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茅草屋的方向,嘴角慢慢的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把被汗水浸濕的衣裳清洗了一遍後,許辰輕輕的拍了拍長衫的衣角,大步流星的朝着茅草屋走去。
踏入茅草屋的大門,許辰就看到了一個穿着有些破爛的老頭,正靜靜的躺在簡陋的搖椅上閉目休息:「師傅,我去燒火做飯去了。」
「等等。」許辰剛剛轉過身子,躺在搖椅上的老頭便猛然睜開了雙眼,深邃如淵的凌厲之色從他的眸子深處直射而出。
霎時間,許辰便止住了抬起的步子,回頭看着搖椅上躺着的老頭:「師傅,怎麼了?」
「辰兒,你隨為師身邊,多久了?」老頭蒼白的頭髮隨着門縫中而來的清風在飄動着,只不過清風在怎麼冷冽,也無法讓老頭深邃的眼眸泛起一絲波瀾。
「師傅,弟子從六歲那年起,就一直跟在師傅身邊。若無師傅的敦敦教誨和照料,弟子定然沒有今日。」許辰看着自家師傅如此鄭重的模樣,他立刻就收回了臉上的微笑,一本正經的彎腰行禮道。
「六歲………快十四年啦!」老頭微微凹陷的眼眸望着茅草屋外的碧藍蒼穹,若有所思的深沉道:「辰兒,再過一個月,你就到了弱冠之時,算得上成人了。」
「師傅。」許辰聽不懂老頭話里的意思,只是隱隱約約感覺有些不大對勁。
老頭看着眼前氣血望足的許辰,眼底深處似乎彎過一道柔溺之色:「辰兒,你隨為師十四載,該學的,你也盡皆都學到到了。為師,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導你的了。」
「師傅!」許辰眼眸急劇一縮,猛然抬起頭凝視着搖椅上躺着的老頭,拱手說道:「師傅,您不是說弟子的武藝還遠遠不夠嗎?弟子希望能夠繼續侍奉在師傅左右,好好的修行。」
老頭說的話這麼明顯了,許辰怎麼可能還聽不出來?很明顯,老頭是想讓許辰出師了,而出師則是意味着許辰不需要在待在這裏了。
「辰兒,為師說你的武藝還遠遠不夠,不是說你手中的槍棒刀劍,而是一種狀態,一種氣勢。」老頭合了合深邃的雙眸,沉聲道。
「氣……勢?」許辰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頭,聽不懂老頭話中所要表達的意思。
老頭乾癟癟模樣好像下一刻就可能魂歸天穹了,可是那生命力卻如同噴泉般在他的血液里翻滾着:「文人墨客,提筆成詩,可以說是一種自信的氣勢。天子大帝,怒而血濺百里之遙,是為霸絕天下的氣勢。戰將高手,征戰疆場,血染江山,是為傲然不屈的氣魄。」
「辰兒,若只論手頭上的本事,你已經不弱於為師了。可是,你知道為什麼每一次你都會輸給為師嗎?」老頭乾裂如枯木的嘴唇輕輕的張合着,一字一句的沉穩嘶啞聲從他的嘴中傳出。
「弟子不知,還請師傅指點。」許辰的腰又彎下去了幾分。
「你缺少了一種氣魄,這無法從安逸的環境中學到的,需要自己去經歷和領悟。當你什麼時候明白了為師口中所說的氣勢時,你就會知道的。」
老頭似乎不願在多說,只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裏,讓許辰自己去領悟,說多了反而不利。
「師傅,弟子那便不學了。」許辰的眼眶中似乎有些水霧泛起,那濃重的渴望神色想要從他的眼眸中迸發直涌而出一般。
許辰不學習什麼氣勢,只希望可以讓老頭收回剛才所要表達的意思。
「愚昧!」老頭不僅沒有因為西門雄所要表達的心緒而感動,反而是怒目而視的厲聲斥責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辰兒,你要明白,你已經成人了。」
「師傅……」許辰緊緊的咬着牙關,眼前竟浮現出了十四年以來經歷過的各種畫面。有心酸,有歡喜,有殘酷,有勞累……
在許辰的眼裏,雖然老頭平時對他極為的嚴厲,但是他知道那是為了他的未來着想,是為了他好。
十四年以來,看着收養自己的老頭愈發的蒼老了,許辰的心裏突兀的出現了一塊巨石,難以放下。
「師傅,弟子可以在一個月之後在……在離開嗎?」許辰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中的神色極為的複雜,難捨難離的心緒充斥在他的全身上下。
老頭沉靜了許久,凝視着許辰懇切的目光,然後慢慢的合上了雙眼,輕聲吐出一個字:「可。」
欣喜,惆悵,不舍……
雖然水霧在許辰的眼眶中不斷的翻滾着,但是卻沒有一滴淚漬流露下來。許辰知道,倘若他落淚的話,那麼老頭一定會嚴厲的呵斥責罰他的。
因為,老頭曾經對着年僅六歲的許辰說過一句話:可死可斷骨,絕不可落淚。
一開始許辰跟在老頭的身邊時,不知道這句話中的意思。可是不用一年的時間,許辰就真正知道了。
每當許辰在操練受傷時哭泣時,老頭不僅沒有安撫,反而是更加嚴厲的用棍棒教導和斥責,久而久之,許辰從十歲開始,便再也沒有體會過眼淚流淌過臉頰的熾熱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