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祖師 第五十四章 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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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夜幕下的魚龍台，波光粼粼，燈火闌珊，比之白日雲蒸霞蔚、煙雨樓台的秀美景致，更多了幾分繁華璀璨。

    遠處的樓台閃爍着搖曳的燈火，水中飄着華麗的畫舫，燈火映照在水面之下，皎潔的月色灑落，星星點點的燈火點綴其間，美到讓人窒息。

    但是這美麗的一幕，很快就被肅殺的刀兵之氣衝散了！

    一隻只燃燒着熊熊火焰的火把匯集在一起，宛若一條火蛇，夾雜着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兵器和鎧甲碰撞發出的沉悶撞擊聲，氣勢洶洶的闖入了魚龍台中。

    魚龍台中多是水澤島嶼，秀水環繞，各宮之間都有水澤相隔，故而雖有甲兵闖入，但是並未迅速蔓延到魚龍台全境。

    但是，恐慌還是止不住的蔓延了。

    濃濃的夜色中，女子的淒婉尖叫格外的清晰、刺耳。

    期間更多的還是兵戈相交，肅穆凝重的對峙，一排排長戈自一排排整齊橫在石磚上青銅方盾牆壁中伸出，如同一隻遍佈猙獰的刺蝟，森冷的戈尖在橘紅的火焰下，閃爍着熾熱的鋒芒。

    更遠處，身披青銅甲冑，一手抓着堅固的青銅圓盾，隱藏在盾牌身後的甲士手中握持着楚地特有的長劍，不時以劍脊拍打銅盾，發出砰砰的聲響，喉中發出低沉的吶喊，一雙雙冷漠而殘忍的眼眸中閃爍着凶戾的光芒，仿佛隨時都能殺出去，將這人間仙境變成染血的戰場。

    君子商臣穿戴着一身華麗的金鱗鎧甲，內里用堅韌的犀牛皮鞣製而成，外部則鑲嵌着從龍魚身上刮下的金鱗，上面還鎏了一層更加耀眼的純金，整整齊齊的排列在上面，肩上是用銅鑄的麒麟吞肩，咬着身後一條血紅的厚重披風，造型莊重而華麗，可以正面擋住能夠攢穿三寸厚木板的弩箭，穿戴在商臣身上，頓時讓他英姿勃發，氣勢逼人。

    絡腮武士高大魁梧的身軀一眼就能看到，此時他亦步亦趨的跟在君子商臣身側，粗大的手指握在劍柄上，身後一列列陣容齊整的甲兵，一手持大盾，一手握長戈，身披青銅鎧甲，幾乎武裝到了牙齒，隨君子商臣氣勢洶洶的趕去迎接他那些遠道而來的兄弟們。

    與此同時，釣龍台附近的水域中，被深埋在淤泥中的龜甲漸漸浮出了水面，小金吃力的頂着龜甲緩緩游弋到了岸邊，隨後連掀帶纏，將龜甲拖上了岸，不久之後，一陣波動浮現，韓虎陡然出現，望着四周昏暗的夜色，連忙抓起龜甲，也顧不得擦拭乾淨，匆匆離開了這裏。

    但是今夜註定混亂，韓虎從位於魚龍台最中央的釣龍台離開之後，連忙去自己事先藏船的地方走去，卻沒想到一路上遇到了大股的甲兵，不斷湧入魚龍台中，開始戒嚴，不許任何人出入。

    韓虎躲在暗處窺伺了一番，發現這些甲兵裝備精良，而且軍紀嚴明，入駐魚龍台，居然沒有做出絲毫擾亂宮娥、盜竊財物的舉動，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百戰精兵。

    若是硬闖，【懾魂】可以勉強對付一兩個甲兵，但是對上這麼多人就不夠看了。

    雖然獲得了黑木的部分妖魂，但是韓虎本身的魂魄並沒有完全恢復。

    當日那頭金眼彪重傷瀕死，只剩下殘魂，先前的幼童魂魄也即將消散，雖然彼此融合之後，藉助各自的力量，二者都倖存了下來，但是直到今日，韓虎也不過恢復了很少一部分，從金眼彪那裏繼承得到的東西很少，幼童就更不用說了，不然對付黑木也不至於那麼吃力，幾乎拼了個兩敗俱傷。

    此時的韓虎，也就魂魄強大，足夠和黑木這樣的大妖魂魄一戰，但是肉身還是過於孱弱，也無法像之前的黑木那樣，肆意揮霍自己的妖力，想要硬闖這些甲士的阻攔，完全是自尋死路。

    不過，凡事也不是非要用武力來解決。

    韓虎悄悄沒入林中，不久之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透過林間縫隙中昏暗的月光，一襲粉紅秀女裙裝的韓虎緩緩走出，低垂着頭，穿過四周偏僻的小徑，實在遇到避不開的哨卡，也只好主動迎上前去。

    「來者何人？」執戈的甲兵警惕的看着遠處出現的一道纖細身影，不遠處的同伴也紛紛舉起了武器，森冷的鋒芒遙遙對準遠處的人影。

    朦朧的月色下，一襲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這群甲兵面前，粉紅的裙裾在走動時微微搖擺，如翩躚起舞的蝴蝶一般，低垂着頭，露出雪白纖長的頸項，一頭烏黑的秀髮傾瀉在雪白的頸側，纖纖玉手彼此握持，踏着輕盈的腳步，由遠及近，緩緩走來。

    看到這一幕，原本警惕的甲兵們紛紛看直了眼。

    月下看美人，自有一種朦朧之美，更何況眼前的女子，雖看身形不過十二三歲，穿着一襲秀女的裝飾，但是那比象牙還要白皙的肌膚，在月色下格外瑩潤，步伐翩躚，身姿窈窕，行走間楚楚動人，讓這群幾乎沒見過什麼美女的甲兵們看的目眩神迷，一時間都忘記了戒備。

    「你是哪個宮的秀女？」還是為首的甲士有些見識，最先回過神來，但也放鬆了警惕。

    在他看來，眼前不過十二三的柔弱女子，遠沒有那些全身甲冑，武裝到了牙齒的壯年軍卒有威脅。

    韓虎裝扮的秀女緩緩上前，到了這為首之人面前不遠處停下腳步，在眾多目光的注視下，緩緩抬起來頭，露出一張秀美絕倫的臉龐。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驚嘆聲，四周的甲士全都目不轉睛的盯着韓虎的臉龐，眼中滿是痴迷和驚艷之色。

    為首的甲士看着眼前這張美麗的臉龐，心神搖曳，剎那間陷入了恍惚之中。

    韓虎本就生的秀美，眉眼如畫，融合了金眼彪後，容貌妖化，雖然秀美若處子，但尚算正常。

    可獲得了千年妖藤黑木的妖魂之後，韓虎的容貌逐漸又開始了妖化。

    相比金眼彪，作為藤妖的黑木在這方面對韓虎的影響更大，木妖一族向來盛產絕色，尤其是絢麗的花木，若是成精之後，化形出的妖容俱是傾國傾城。

    而此刻，吸收了黑木的妖魂之後，韓虎不知不覺間開始散露出一股屬於妖的氣質。

    古時那些魅惑眾生的絕色美女，被冠以妖女、妖姬之名，無不說明了她們身上都有一股屬於妖的氣息。

    而展現在韓虎此刻的容貌上，那就是一種動人心魄的美。

    這種美，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美了，而是一種攝人心神的妖異之美，不知不覺間就能影響四周所有生靈的心神，更像是一種強大而無形的域場。

    韓虎只是緩緩抬首，雙眸凝望着眼前的人，那清澈的眼眸、秀美的鼻兒、姣好的臉龐輪廓，在月色下朦朧着一襲秀女衣裙，一舉一動都帶着說不出的魅力，讓這人沉淪其中，幾乎無法自拔。

    若是此刻再施展【攝魂】，足以徹底擊潰眼前這人的心神。

    很快，這個面容剛毅的甲士就淪陷了，剎那間兩道幽暗梭芒刺入了眼前甲士的眼中，一番無聲無息的交鋒之後，韓虎眼中的幽色褪去，重新恢復了他琥珀色的眼瞳。

    韓虎盈盈一拜，也不說話，這甲士手握着長戈，側開身子，向後一招手，「讓這位秀女過去。」

    「諾！」四周的甲兵紛紛退開，不時偷窺着韓虎的臉龐，如同初戀的少年一般，臉色通紅，心跳啊跳的，一直追尋着韓虎的背影漸漸消失，還戀戀不捨的，滿是悵然若失之色。

    「我總算明白那些絕色妖嬈的紅顏們是如何顛倒魅惑眾生，讓世人為之痴狂，飛蛾撲火，明知是自取滅亡也前赴後繼的了！」

    遠遠望了一眼遠處的甲兵們，韓虎輕輕嘆息一聲，只不過稍微有了一絲妖的神韻，就能讓這些意志堅定的甲兵意亂神迷，心生自慚，唯恐褻瀆了眼中的佳人，若是真正的妖，豈不是可以魅惑無疆了？

    走上小舟，韓虎握住船槳，划過平靜的水面，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一圈圈漣漪蕩漾開來，小船漸漸駛離了岸邊，朝着夜色深處駛去。

    劍脊用力拍打着身前的圓盾，發出砰砰的聲響，一列列悍勇的甲兵踏着沉重的步伐，粗壯的骨骼支撐着身上厚重的鎧甲，發出低沉的怒吼，展露出楚人骨子裏的勇武。

    君子商臣身披金鱗甲，手中握着楚國名劍【檮杌】，看着不遠處聯袂而來的兄弟們，劍眉一挑，一股凌厲的氣勢散發而出，陡然抽出了鞘中長劍，劍鋒直指最前面的君子白羽，「此地乃是大王寢宮，擅闖者殺無赦！！！」

    君子白羽風度翩翩，俊美丰神，披着一身鶴羽大氅，鬢間長長的髮絲隨風拂動，即使是商臣以劍鋒指着自己，也絲毫不動怒，聲音如山中的清泉一般冷冽，「守備不利，龍魚遭竊，何談擅闖者殺無赦？難不成那竊魚之輩不是擅闖，而是得了你商臣的放行了？」

    「白羽說的不錯！」君子中山站了出來，同樣持劍，目光凌厲，冷冷說道：「商臣你負責拱衛魚龍台，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很懷疑你有沒有能力肩負起這個重任？」

    楚國眾君子之長被四周的甲士簇擁，看着幾個弟弟劍拔弩張，默不作聲，但此時的沉默顯然是對商臣的質疑。

    「哼！守衛釣龍台的武士可不是只有我的人。」商臣冷冷說道：「龍魚乃是被水底暗漩吞噬，守衛武士皆親眼所見，你們說我守備不利，我倒要問問你們，此等神鬼之威可是人力所能抗衡？」

    「何謂神鬼之威？」君子白羽目光平靜，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冷漠，「區區一家之言，焉能服眾？」

    說着，君子白羽看向商臣的目光中帶着質疑，「此事又或者是你親眼目睹？焉知不是人云亦云？」

    「正是如此。無論如何，此事你難辭其咎！」君子中山出言道：「還有，立刻佈置軍隊，將魚龍台封鎖，不許任何人出入，所謂神鬼之事，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失竊的龍魚應該還在宮中，此時應該搜查全宮，不使賊子漏網！」

    「嗯，就按中山說的辦吧！」一直沉默不語的長君子站了出來，「魚龍台除了中央的釣龍台，尚有八宮之地，我親自負責兩宮，白羽和中山也各自負責兩宮，商臣你也負責兩宮，徹查魚龍台，務必搜出失竊的龍魚。」

    「諾！」「謹遵大兄吩咐！」

    君子白羽和中山一副唯長君子馬首是瞻的表態讓商臣心中發冷，顯然他這三位兄弟已經聯手了，而且今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搜查龍魚是假，藉機駐兵掌握魚龍台才是真。

    即使他手中掌握的軍隊最多，實力最強，但是以一敵三，他必敗無疑。

    強敵當面，身側還有其他君子環伺，今夜，亦或血拼一場，亦或彼此妥協，暫且退讓，商臣握着劍柄的手數次緊握又鬆開，最後頹然嘆了口氣，向後揮了揮手。

    兩敗俱傷他不為，那麼，面對他這三個兄弟的聯手之勢，勢弱之下，他不得不退避鋒芒了！

    至少，他還有釣龍台和兩宮之地，尚有捲土重來的可能，不算輸的一敗塗地。

    看到商臣的手勢，身後的甲士紛紛收回了如刺蝟一般亮出來的長戈，持盾側身，沉重的銅盾一翻轉，砰砰作響，散到兩旁，露出一條通道，商臣很恨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劍光一閃，名劍【檮杌】入鞘，隨後一拂披風，大步流星般轉身離開了這裏。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方才和商臣對峙的軍隊開始調動，執戟甲士們紛紛湧入通往各宮的要道，原本龐大的軍隊霎時間一分為三。

    君子白羽望着其他君子遠去的背影，緊了緊身上的鶴羽大氅，率領麾下軍隊，在四周武士的簇擁下朝着魚龍台八宮之一的【紅繡宮】行去。

    魚龍台中廊腰縵回，曲徑通幽，君子白羽走了不少時候，才遠遠看到【紅繡宮】精緻高大的輪廓，掩藏在林木月色之下。

    正要登上畫舫，前往【紅繡宮】，就在這時，君子白羽眼角一瞥，發現遠處的湖面上漂泊着一隻小舟，船上一道窈窕的身影在月色掩映之下依稀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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