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以上只是黃子風的推斷,究竟他會不會這麼幹,並不確定。不過看着恆娥悽惶的神色,估計八九不離十了。
「古岩,你帶着人去西山腰上埋伏,若芄,你們上山頂。」黃子風開始做部署。
紅嶼部落處在一片山間盆地中,北面是通途,不利於弓箭手作戰,而東山坡度平緩,山林茂密,如果他們來,想必會從那個方向。
黃子風將游擊和刀盾手安排在了西山上,自然有自己的目的。
黃子風和姮娥走向了紅嶼部落中央,他們將是誘餌。餘下的十名弓箭手,各自潛入巢居,做好了戰鬥準備。
恆娥被黃子風抓着胳膊,失魂落魄走着。
「黃子風酋長,你看見過大海嗎?」不知想到了什麼,恆娥忽然發問,隨即又自嘲:「大酋長智慧堪比神明,想必一定看見過。」
這個時代,華夏族向東的步伐在中原止步,遇到了東夷人,實際上還沒有任何一個人看見過大海,不明白恆娥怎麼會如此篤定。
黃子風當然看過大海,只不過不是這個時代的。
「東海紅嶼您知道嗎?我和弟弟從小生活在紅嶼,我們的父母死的早,只有我倆相依為命。」恆娥絮絮叨叨說起來。
黃子風漠然點頭,東海他當然知道,不過這時所謂的東海其實就是後世的渤海,黃河入海的地方。
由於氣候溫暖濕潤,這時代的渤海要比二十一世紀大很多,向西一直延伸到京津地區,海岸密佈着濕地沼澤,這裏就是東夷人發源的地方。
紅嶼黃子風不知道在哪裏,不過聞聽恆娥的敘說,很快就弄清楚了。
「紅嶼的北面是湯谷,我們姐弟倆打獵的時候,差點被別的部落獵手搶走,是大羿救了我們。」
黃子風連連點頭,大羿出自湯谷,原來紅嶼就在湯谷南面。
接下來,恆娥不停追憶着,盡說些她和弟弟的瑣事,着重描寫他們吃過多少苦、受了多少欺負,想博取黃子風的同情。在這樣的環境長大,恆娥沒受多少影響,恆海的性子卻越來越暴虐乖張,對於權利充滿了渴望。
紅嶼部落中央,黃子風和恆娥坐在地上,女獵手們分別蹲在巢居內,用箭指着姮娥,聽得津津有味。東夷對於華夏族來說,很陌生,他們權當故事聽。
其實說起來,哪個人群都不是野獸,都有大致相同的情感。
後來,大羿憑着過人的武力,得到了扶桑大祭司的賞識,給了他族人,組建了自己的部落。再後來,他又鼎力幫助少昊統一了東海,成為了東夷頭號武士。
恆娥和這位大英雄成婚了,恆海藉助這層關係,輕而易舉坐上了紅嶼部落首領的位子,隨着他一起西征中原。
「故事講完了?」黃子風雖聽得入神,思考的和別人卻完全不一樣。
恆娥一怔,哀求道:「我弟弟小時候吃過那麼多苦,才變成這樣,盼大首領能饒過他性命。」
「當然會饒了他,殺了誰也不能殺他啊。」黃子風打着哈哈,態度大變。
他已經想清楚了,這樣的人物,有心機沒智慧,心腸狠毒沒有底線,貪權不擇手段,留在敵人中,就相當於潛伏的病毒,絕對有好處沒壞處。
說話間,西山上傳來幾聲古怪的鳥叫,黃子風眼睛一亮,「真的來了!」
這就是一道選擇題,不來,說明你這人還行,不會遭受什麼損失。既然來了,說明你就是一垃圾,吃多大虧都是自找的。
「點火。」黃子風短促有力下令。
早就準備好的弓箭手們立刻行動,一片擦擦聲中,一棟棟巢居被點燃,大火四起。
恆娥花容失色,又不解,「酋長你這是在做什麼?」
「做什麼?幫助你們紅嶼部落搬家啊。」黃子風笑得很邪惡,恆娥不由打了個哆嗦。
點燃了火,大家開始慢慢撤退,隱沒進了西面的山林。
他們消失後沒多久,一隊東夷弓箭手從東面山林里沖了出來,看着燃燒的家園,個個氣得紅了眼。
家園被毀,誰都受不了。
「追!」恆海猛一揮手,急欲尋仇的獵手們立刻蜂擁向西山。
就在這時,南面傳來蒼老的呼喊,「等等,不要去。」
獵手們看過去,紛紛皺起了眉頭,來的人他們大部分認識,是相鄰部落的老人們。
紅霞越眾而出,鄭重說:「不可追敵,你們會吃虧的!」
作為曾經的浴火鳳凰,紅霞作戰經驗豐富,在這一帶有些名聲,獵手們都被說愣了。
恆海大怒,厲聲呵斥:「你怕華族人,我們紅嶼部落的武士可不怕,他搶走了我的姐姐,又燒了我們的部落,豈能放他們逃走?」
「快追!」恆海不再理會老人們,催促獵手們趕緊追擊。
紅霞急得追着勸:「部落燒了還可以重建,至於你的姐姐,黃子風雖然殘暴,卻不會傷她性命,你這樣冒冒失失追擊,會枉送許多武士的!」
紅霞的話起了反效果,恆海完全不理會,追的更急了。他已經做出了決斷,姐姐可以死,卻決不能被黃子風搶走為奴。
老人們本就疲憊不堪,西山陡峭難行,哪裏能追的上狂奔的獵手們,轉眼追丟。
老人們活了這麼大,都有相當的智慧,一位老頭扶着樹喘息,無奈說:「紅霞,沒有用的,恆海豈是仁慈的人?他恐怕是動了別的心思。」
紅霞當然清楚恆海的為人秉性,也不在乎他的生死,只是……「我是心疼那些小伙子和姑娘們,這一去,不知幾人能回……」
老人們一番唉聲嘆氣,卻毫無辦法。
一位老人轉頭看,失聲驚呼:「怎麼紅嶼部落的人又回來了?」
只見東面一大群人走了回來,正是去而復返的紅嶼部落族人。
也不知他們是擔心獵手們的安危,還是得了恆海的命令,竟然又都回來了。
這裏已經成為戰場,部落里的人回來太危險了,紅霞連忙又跑向山下,「顧不得獵手們了,咱們趕緊去把這些人勸走。」
而此時,西山頂上,黃子風也看見了這些趕回來的紅嶼部落族人,不由冷笑,「看來你弟弟很狂妄,以為一定能打敗我。」
恆娥已經面無人色,黃子風說的不完全對,其實恆海這麼做還有別的考慮,只是已經無法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