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與你白頭到老。
有的人,是拿來幫你成長的;有的人,是拿來一起生活的;而有的人,是拿來一輩子懷念的。
每個人心裏,都住着這麼一個人,遙遠的愛着。這輩子也許無法在一起,也許都沒有說過幾句話,也沒有一起吃飯看電影,可是就是這個遙遠的人支撐了青春里最重要,最燦爛的那些日子。以至於讓以後的我們想起來,沒有遺憾後悔,只有暖暖的回憶。
蔡紅鯉淺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眸光中蕩漾着她自己也許都沒有察覺的淡淡柔情,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感慨,還有一絲緬懷。
她依稀記得第一次與這個男人見面,是遙遠的十年之前。
那是在二中的操場上,這個剛入學的高一新生長着一張讓眼界甚高的她都認為是專門用來禍害女孩的俊朗臉龐,特別他那雙狹長的眸子,仿佛有無窮的魔力讓人不禁就想要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當時這個高一學弟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入學的新生,簡直可以說是桀驁不馴膽大包天,才開學沒多久,一個人就在足球場上和一群正在踢足球的高二學生發生了衝突,她當時正在塑膠跑道上散步,正好目睹了事情的經過。
見雙方出現口角,她擔心人單勢孤的少年被欺負的太悽慘,當時就想要上去勸說。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讓打算邁步上前的蔡紅鯉當場怔忡在了原地。
看起來並不顯多麼強壯的少年嘴角噙着讓她的心砰然跳動的弧度,以摧枯拉朽之勢輕而易舉將七八名高二的學生給撂翻,震驚了當時在操場上的不少人。
後來,她打聽到那個少年的名字,李浮圖。和他牽扯在一起的還有另一個女孩的名字,宋洛神。
也就是這個叫宋洛神的女孩,將她穩坐三年的校花頭銜給一舉搶走。
女孩都有比較心,即使對自己的人生道路有着清晰規劃每一階段都有着明確目標的蔡紅鯉也不例外。
當知道自己被一個才入學的高一女孩從容貌上打敗時,雖然表面上表現出沒有多少在意,但她裝作不經意間還是與那個叫宋洛神的女孩兒「巧遇」過。
當時名叫宋洛神的女孩就親密的挽着她在那個足球場上見到過的那名不羈少年,輕描淡寫的與她擦肩而過。
的確,見過了女孩後,她承認自己輸得不冤,她蔡紅鯉並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但是不受她控制的是,她心中突然湧起了對那名少年的強烈好奇。
他究竟有何德何能,能夠征服比她蔡紅鯉還要出色的女孩兒?
自那以後,在足球場上撂翻一伙人的不羈少年的臉龐就時常不由自主浮現在她的腦海中,特別是每當想起他嘴角那抹邪魅的弧度,蔡紅鯉詫異發覺自己的心跳就會情不自禁的加速變快,臉上更是泛起熱騰騰的感覺。這種感覺對她而言可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
鬼使神差之下,她居然如同着了魔一般,開始不由自主去關心那個少年的一舉一動,果不其然與她預料中的一樣,她當初在操場上,便知道他不是安分守己的乖乖好學生。
她最終摸透了少年的行蹤習慣,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特意第一次撒謊請假在圖書館第三次「巧遇」了逃課是家常便飯的少年。
當時李浮圖正趴在桌子上看《小窗幽記》,比起課堂上那些照本宣科的老學究,他還是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氛圍,整個圖書館瀏覽區只有他一個人,高中意味着忙忙碌碌寫不完的作業和上不完的課,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他這樣有閒情逸緻。
當他看到《卷八奇》的開場白時,突然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柔若鶯歌,沁透人心。
「佞佛若可仟罪,則行管無權;尋仙若可延年,則上帝無主。達士盡奇在我,至誠貴於自然……」
李浮圖詫異轉頭,闖入視線的是一張光艷動人的俏麗面孔。
美妞,絕對是不可多得的美妞!
年少輕狂的放縱時期,李浮圖自然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三好學生,臉上擺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和不請自來的女孩套近乎時,他突然皺起眉頭,發覺這個女孩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同學,你也看過這本書?」
少年老成的李浮圖很自然將那抹疑惑壓抑在了心裏,臉上不動聲色嘴角浮現起一絲恰到好處的弧度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打蛇上棍順勢藉機和女孩攀談起來。
「嘴上一套心裏一套很正常,人心叵測,信佛的不見的真慈悲為懷,一些都是用醜陋的偽裝來蒙蔽世人的眼睛,而真正通達的人言行舉止肯定不會違背了自己真實的意願,順其自然才是真的豁達。」女孩蹁躚走近,毫不見外的坐在了李浮圖的身邊,歪着腦袋巧笑倩兮看着他。
「我叫蔡紅鯉,我知道你叫李浮圖。我們見過。」
李浮圖一愣,隨即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這美妞可不按照常理出牌啊,怎麼自己還沒有開腔發揮口才套話,自己就這麼直接的自爆了家門呢。
這可與他設想中的劇本不同吶。
「噢?」李浮圖臉上擺出恰到好處的疑惑,皺着英挺的眉毛道:「我們在哪裏見過?以你這種漂亮的女孩兒,如果真的碰到過我怎麼都會有印象的。」
少年隱晦的誇獎智商驚人的她怎麼可能聽不出來,更何況她以往沒少經歷男生的表白,什麼樣的華麗辭藻她沒有聽過,可是眼前少年一句簡簡單單的漂亮,卻讓她臉蛋不禁浮現起兩朵酡紅,更是讓她下意識白了少年一眼,這種親密的動作別提對男生,即使對她的同性朋友都沒有做過。
眸光泛動,眼波流轉,二八芳華,正是一個女子最青春正茂的花樣年紀吶。
「第一次是在操場上,你正忙着和一群高二學生打架當然顧不得注意我,第二次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眼中當然更不可能有其他女孩了。」
經女孩一提醒,李浮圖想起當時好像確實有那麼一個女孩在一邊,可是當着女孩的面他可不會承認自己忽略了她的存在,這種低級錯誤是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更加不會提及女友宋洛神,在一個女孩面前提起另一個甚至更加優秀的女孩,那不是找抽麼。
「你看見我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現在還敢和我坐在一起?」
李浮圖板起臉,故意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卻引來女孩的噗嗤一笑,如百花齊放,須彌間便明媚了這個午後。
「這有什麼不敢的,再說當時我看到了,是他們先用球踢到了你還氣勢凌人,確實是他們不對。」
說到這裏女孩突然帶着如同探詢寶藏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浮圖。
「真看不出來你的身手居然那麼好,居然三兩下就把那些人打趴在地了,那些人真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真不知道他們哪裏來的底氣在學校里整天仗勢欺負人。」
李浮圖此時身高一米七三,身材也不是那種肌肉發達的魁梧猛男,蕭纖紓又看不到他隱藏在文雅外表下長年鍛煉出來的勻稱肌肉,自然而然只能將那群以多欺少還慘遭人血虐的高二學生當成了沒有一點本事的軟骨頭。
照理說被一個如此出眾的美妞誇耀自己身手牛逼,一個處於青蔥歲月中的少年本應該洋洋自得,可是李浮圖這廝沒有,他斯文一笑,饒有意味道:「蔡學姐今天莫非是專程來找我的麼?」
經過這段時間,他總算是想起這個美妞在二中的獨特地位了,眼前這位高三的學姐在宋洛神來之前是當之無愧的校花,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是無數男生心目中的寵兒。二中的學生沒有沒聽說過蔡紅鯉大名的,李浮圖自然也不例外。不過既然宋洛神能夠將蔡紅鯉比下去,他對二中前任校花的興趣也就沒有那麼大了。不過既然今天在這裏碰上,也不妨礙他調戲調戲這美妞,年紀雖小但胸襟卻驚人闊達的宋洛神是不介意他有時候打打野食的。
現在是前不見周一後不見周五的周三下午,處於煉獄高三的蔡紅鯉是沒可能有空閒時間跑來圖書館的,而且看她這模樣明顯也不是不滿足於課堂的知識來充充電,完全是讓奔着自己來的。
李浮圖納悶了,自己在這學校剛來沒多長日子,也沒來得及幹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平時也比較低調,莫非他的帥已經達到了即使不刻意去張揚也能傾倒校花級女孩的地步了麼?
蔡紅鯉當然不知道眼前這少年心中騷包的想法,被少年戳破自己來此的目的後臉上不禁透露出隱隱的紅暈,如午後校園斑駁香樟路上灑落的紅花,不自覺間沁透人的心靈。
她弱弱的低下頭,沒有說話。
李浮圖似笑非笑,「聽說蔡學姐一向都是獨來獨往,拒人於千里之外,怎麼今兒個我發現與傳言不符啊。」
蔡紅鯉似乎察覺到自己面前這位是小了自己兩屆的小學弟,自己作為大學姐不應該如此丟人,暗自提醒自己給自己鼓氣打勁,抬起頭白了少年一眼,嬌嗔道:「你也知道是傳言,那都是一些無聊的人瞎傳的,我可沒他們說的那麼冷漠。」
「我看也是。」
李浮圖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中閃動着促狹的神色,手指輕敲桌面慢條斯理道:「他們都說蔡學姐是一朵遺世獨立白蓮花,我看完全不對,蔡學姐應該是一朵朝陽生長的向日葵。」
「向日癸?」蔡紅鯉微微瞪大眸子,盯着少年眼中泛動着好奇的神色。
李浮圖強忍着笑意,咳嗽一聲後一本正經道:「熱情而又奔放。」
被小學弟如此調戲,蔡紅鯉頓時羞不可耐,惱羞成怒,緊張的看了看空蕩蕩的周圍,絲毫不顧及男女授受不親和自己多年清高冷傲的形象跳向滿嘴口花花的少年伸手趕緊捂住他的嘴,嗔怒道:「誰熱情?!誰奔放了?!你別在這裏亂說話!」
李浮圖也不進行任何反抗,睜大一雙幽深而邪魅的狹長眼睛看着近在眼前小臉羞紅的學姐,眼神似笑非笑。
蔡紅鯉有些詫異這個刺頭學弟此刻居然異於平常的乖巧,轉移目光審視了一下兩人此時的狀態,恍然發現此時兩人的姿勢實在太過於曖昧了,自己雙腿抵靠在少年的大腿上,一隻手托住少年的後腦勺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如果有人從少年後面看完全就像是她坐在他的身上一般。
發現這一點後,蔡紅鯉驚叫一聲像觸電一樣連忙跳離李浮圖的身邊,沒臉見人的害羞的趴在自己桌上半天也不敢抬頭。
李浮圖揉搓了一下俊朗的臉龐,聳聳肩,眼神滿是無辜。
這是一對少男少女生命中第一次正式的接觸,李浮圖也許是知道少女太害羞了估計一時間不敢再見他後,也沒有再多過調戲,點到為止,頗為善解女兒心的他輕輕起身,走出圖書館。
在他離開後,將羞紅的小臉埋在桌面上的蔡紅鯉才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先是看了眼少年遺留在桌面上的《小窗幽記》,隨即轉頭看着給她帶來從未有過的感情泛起異樣情懷的少年的修長身影緩緩消失在圖書館門外,微波蕩漾的眼眸中情不自禁流露出一絲迷離色彩。
有一種感情叫「暗戀」,它真的可以在很早前就埋在心裏,然後很久很久。
蔡紅鯉原以為自己和那個少年的故事應該會繼續下去才對,可是不久之後她便發現少年似乎只是出現在她生命中的一道驚鴻,只是一閃而過,隨即便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的無聲無息,徹徹底底。
她也原以為自己心底的那絲悸動只是有人在自己心海里不輕易扔下了一粒石子,泛起的波瀾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逐漸趨於平靜,可是她詫異的發現,在少年消失後的日子裏,她還是會在偶然的某個瞬間不經意想起他。
嘴角柔和,悵然若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