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建和王婧閒聊了幾句,問了一下她現在這部戲大概殺青的時間,謝絕了王婧留他吃飯的邀請,拿着王婧寫下的她劇中三個學生演員的聯繫方式和他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從頭到尾,戚建都沒有提出要見選中的演員一面的要求,也沒有說想告訴他們一聲,他選中了他仨作為他電影的主角。
王婧在送走戚建後,也沒有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顧漾漾他們。王婧不說,是對自己的這部戲負責,因為怕他們一旦知道了,就會分心。特別是這會兒戲已經拍到尾聲了,他們如果利用期間的空暇時間為下一部戲做準備,王婧也說不出什麼來,但是對於以前表演經驗基本為零,年輕稚嫩的他們來說,哪怕是類型相似的校園劇,他們也還做不到一心多用,只能專注做一件事,做好了再去做另一件。戚建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聰明的沒有提出來,當然,他如果真要說了,王婧也未必會拒絕,但是這就意味着他欠下了王婧的一個人情。很顯然,戚建覺得為這麼點事就欠下人情不值當的,所以乾脆不說。
只是劇組裏是沒有秘密的,雖然王婧沒有向外透露半分,但是戚建的到來好多工作人員都看到了。戚建是一位導演,他們都知道,那麼一個和本劇毫無關係的導演突然來到這個劇組,還能幹什麼?除了來挑選演員不作他想。一時間一些小道消息悄悄在劇組裏流傳起來,顧漾漾也有聽聞,不過她卻沒有像別人一樣躁動起來,她就好像沒聽到一般,從來不去四處打聽,也不談論,……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
還有五天《十七歲不哭》就要拍完了,這天拍得是新生入學在大雨中軍訓的戲,工作人員在旁邊拿着手臂粗的水管,對着操場上空猛碰。雖然現在是夏天,空氣中的滾滾的熱浪好像把人要蒸熟了一般,但是「傾盆大雨」從頭淋下,涼快是涼快了,不過渾身上下全都濕透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覺依然很糟糕。更糟糕的是這場戲因為動用了很多群眾演員,所以總是不時的這齣一點岔子,那出一點錯誤,對此,導演只能無奈的一次次喊「卡」,再重新來過。
「好,過!」再重複了十好幾次後,導演的這句話宛如天籟。工作人員趕緊上前遞上毛巾讓大家擦一把臉,導演在旁大聲喊着:「薑湯在那邊呢,每個人都趕緊地,趕緊過去喝一碗。」
早就等在一旁的譚定輝手裏拿着毛巾被和一大茶缸子薑湯顛顛的跑了過來,把薑湯遞給顧漾漾,給她披上毛巾被,接過她手裏的毛巾,站在她身後,細心的給她擦着頭髮。郝耒喝着薑湯,看着眼前這一幕,羨慕的說道:「呵,這整個是『二十四孝』好哥哥呀。」
顧漾漾將一大茶缸子薑湯灌進肚子裏,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笑道:「羨慕吧?」手一揮,豪氣的說道:「羨慕的話送你了!」
大家這麼多天在一起拍戲,早已經熟悉開來,玩笑不拘。王綽笑眯眯的從旁插話,起鬨道:「漾漾,不能厚此薄彼,這可不僅僅只有一個郝耒,還有我們呢。」
「沒關係。」顧漾漾皺皺小鼻子,笑道:「我有五個哥哥呢……」
「哇塞!」身為獨生女的王綽聽說顧漾漾有五個哥哥,驚呼出聲:「不是吧,漾漾,你們家孩子可真夠多的!北疆那邊是不是每家都這麼多的孩子呀?」
「我也不是很清楚。」顧漾漾含糊的回答道,沒有解釋,自家不過三個孩子。她這五個哥哥其中有三個雖然不是親生的,可是在她心裏,和親哥哥沒分別,大家就是一家人。
「可是五個也不夠分呀!」牛朦朦扳着手指頭,一本正經的開着玩笑:「你看,郝耒姐,王綽姐,我,還有李辰、張焯、李宣……」手指頭在顧漾漾眼前晃了晃,這就六個了。她把幾個男生也算到了裏面。
顧漾漾笑着把牛朦朦的手指推開,嚷道:「我管他們去死!」郝耒她們往不遠處的男生群看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拍攝任務,譚定輝帶着顧漾漾出去改善生活,邀請郝耒幾個女孩子一起去,郝耒她們很有眼色的拒絕了,人家兄妹聚會,她們這些外人才不去湊這個熱鬧。
因為學生演員中好多都是未成年的,劇組怕出什麼事,所以管得很嚴,因此出了宿舍,顧漾漾帶着譚定輝到導演那裏請假。導演早就看到了拍戲之餘站在一旁的譚定輝,從工作人員中得知是顧漾漾的哥哥來探班,因此在顧漾漾來請假的時候非常痛快的答應了,不過在顧漾漾離開的時候,還是沒忘了叮囑她早點回來。
到了外面,譚定輝熟門熟路的領顧漾漾到了一家菜館,撿了一個靠窗的偏角位置坐下。服務員過來遞上菜單,顧漾漾接了過來,隨手點了幾道,還給服務員,譚定輝又把菜單要了過來,加了幾道,然後遞還給服務員。
在等菜的時候,譚定輝拿起桌上的茶壺給顧漾漾面前的茶杯倒滿,問道:「我聽你們劇組裏的工作人員說,這戲還有幾天就殺青了,拍完後是在帝都玩幾天還是回魔都?」
隨着劇組裏小道消息越傳越烈,王婧見學生演員里人心浮動,甚至影響到了拍攝,她想了一下,將戚建選中李辰他們的消息在次會議上公佈了出來。消息公佈後,雖然沒被挑中的對李辰他們不乏羨慕嫉妒,但是到底人心安定了下來。
顧漾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搖了搖頭說道:「拍完後會在北京停留幾天,不過不是玩,是因為有一個電影要拍。劇組裏的人在帝都匯合後,一起去鵬城。」想起記憶里譚定輝的德行,她質問道:「對了,你來找我做什麼?我可不相信你會這麼好心來探班?有那個時間你寧願找小姑娘玩呢,才懶得搭理我,所以說吧,你又打什麼鬼主意呢?」
譚定輝雙手舉過頭頂,一臉委屈,喊冤道:「漾漾,你這麼說實在太傷我的心了,你是我妹妹,做哥哥的來看妹妹還需要什麼理由,真是冤枉死我了。我還沒說你呢,你反而倒打一耙指責起我來了,你來帝都,知道我在這裏,為什麼不和我聯繫?」
「誰說我沒和你聯繫?我來的第一天就打電話給你,不過你不在,你舍友說你跟着老師去外地參加社會實踐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所以之後我就沒再和你聯繫。」顧漾漾趕忙解釋道。
「哦。」譚定輝點了點頭,說道:「那幫該死的傢伙,竟然把這個給忘了,我回來之後都沒人告訴我。要不是奶奶打電話給我,我都不知道你在帝都。」
「奶奶幹嘛打電話給你?」菜端上來了,顧漾漾讓了一下,就毫不客氣抄起筷子大吃起來,聽他這麼說,納悶的問道。
譚定輝一面幫她夾菜,一面說道:「顧奶奶不放心,打電話給我讓我好好照看你,並且怕你沒有表演基礎,演不好,所以在帝都給你找了個表演老師,說是讓他教教你。」
「給我找老師?」顧漾漾很是感激顧奶奶對她的愛護之情,但是對這事心存疑慮,驚道:「這事靠譜不靠譜呀?我們家好像沒有能和表演上扯上關係的人呀,她從哪給我找的人呀?」
「據說是你爺爺的大學同學。」譚定輝答道:「我打聽了一下,挺厲害的,國家文藝一級演員,表演藝術家,原帝都人民藝術劇院話劇演員,華夏戲劇家協會會員,華夏電影家協會會員,華夏電視藝術家協會會員,曾到日本、德國、加拿大等國訪問演出。怎麼樣,你要不要上門拜見一下?」
「當然要。」顧漾漾毫不猶豫的答道。記憶中顧奶奶是個很要強的性子,這麼些年就沒見她求過人,如今為了她,不惜將去世多年的丈夫同學翻找出來,她若是不去,豈不辜負了奶奶的一片心。不過奶奶呀,你找的老師未免太高級了吧,其實只要表演學校里隨便一位老師就可以了,用不着這麼高大上,這一系列名頭報出來,嚇得她腿都有些軟了。
「只是奇怪了,明明是我的事情,為什麼我打電話回家的時候,奶奶不和我說,反而和你說了呢,這算什麼意思?」顧漾漾想到自己到帝都後,幾次打電話回魔都,都沒聽見奶奶提半個和這個有關的字,不由得抱怨道。
譚定輝給自己盛了一碗湯,說道:「因為一開始顧奶奶沒想到,而且顧奶奶沒有你的聯繫方式,都是你主動打電話回去的。你說說,你打到魔都去的電話,有幾回是顧奶奶接的?總共就你剛到帝都時的那麼一次,之後你打過去,顧奶奶都不在家,就算她想要和你說,也要找的到你的人,和你說的上話才行。」
顧漾漾為自己辯解道:「那能怨我嗎?我一個學生,自然不會配備BP機和手機。我們這個拍攝地你也看到了,宿舍里沒有裝電話,我要打電話,只能到學校外面的報刊亭,我總不能把那的電話方式留給奶奶吧。」
譚定輝看着理直氣壯的顧漾漾,無奈的嘆道:「好吧,算你有理,行了吧。」
顧漾漾白了他一眼,不滿的說道:「什麼叫算,本來就是!」
譚定輝無語了,使勁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認同她的觀點。
「我接到顧奶奶的電話的時候,正好從外地回來。我過來探班,從工作人員口中得知你們這部戲就快要殺青了,本來還以為顧奶奶為你請的老師用不上了呢,沒想到你竟然又接了一部戲。」譚定輝若有所思的看着顧漾漾,問道:「你很喜歡演戲?你對以後是不是打算一直就這麼演下去了?明年你是不是要報考表演學校?」
如果想走這條路的話,那麼這個老師對顧漾漾的好處可是大大的。作為爺爺輩的人物,這麼些年積累下的人脈可是非常可觀的,而且華夏又是個講究按資排輩的地方,作為第一代演藝界的人物,有他做老師,背靠大樹好乘涼,顧漾漾得他提攜,能夠在這條路上少費很多氣力。
顧漾漾聽懂了譚定輝話中的言外之意,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還沒考慮好,還沒想那麼遠。」
……
《十七歲不哭》殺青後,顧漾漾和導演、諸位工作人員還有其他演員們一一道別,跟着來接她的譚定輝去了他們學校。譚定輝在學校的招待所給顧漾漾定了房間,先把她行李放在房間裏,讓顧漾漾收拾一下,然後帶她去拜見顧奶奶給她找的表演大師。
譚定輝和顧漾漾下了車,他帶着顧漾漾七拐八拐的,來到一排普普通通的紅磚三層小樓面前,從左邊數進了第三幢裏面,每幢樓四個單元,上樓去,是長長的之字廊,一梯四戶,他們站在二樓一扇鐵鏽紅的鐵門面前。
「篤,篤,篤!」譚定輝敲着門。
「來了,來了。」隨着話音,一個衣着整潔,頭上已經沒有多少頭髮,長得可以說很不好看的老頭從裏面把門開開,看着門外站着的少年少女,眯着眼睛仔細看了看,不認識,疑惑的問道:「你們是——」
「您好,老爺爺,我是顧正祥的孫女顧漾漾,這是陪我一起過來的哥哥譚定輝,請問這裏是黃宗駱老先生的家嗎?」顧漾漾趕忙介紹自己的來歷。
「哦,哦,原來是漾漾呀。是,這裏就是,我就是你黃爺爺。」黃宗駱聽顧漾漾把她爺爺的名字報出來,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忙讓開身,說道:「快進來,快進來。」
等顧漾漾他們進院,黃宗駱一面領着他們往屋裏走,一面說道:「原來和你奶奶打電話都沒聽她提起過你們家有人想學這個的,沒想到前些日子和你奶奶通話,就聽她說你被挑去拍電視劇了。你奶奶還說讓我指點一下你,我估摸着這幾天你就該過來了。來,快進來,屋裏坐。」
原來不是現翻檢出來的呀,早就和自家有聯繫,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這樣的話,倒閉事到臨頭,突然尋上門來要好的多,至少不覺得那麼尷尬了。
家裏人不多,黃宗駱的兩個兒子和兒媳還有他們的孩子並不住在這裏,只有老兩口和一個保姆。黃奶奶出去了,還沒回來,保姆去買菜去了,家裏只剩下黃宗駱一人。
顧漾漾進屋後,將手裏拎着的點心和水果放在客廳的茶几上,笑道:「我真沒想到奶奶會請你出山來教導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麻煩您了。」
黃宗駱擺擺手,說道:「育人子弟是一件好事,談不上什麼麻煩不麻煩。再說,我和你爺爺那是什麼關係,哪裏用得着這麼客氣。」
「來,跟我到書房來。我看看你的基礎。」黃宗駱對顧漾漾招招手,示意她跟着他去書房。然後對一旁的譚定輝說道:「小伙子,那個你叫譚,譚什麼來着?」一時之間,黃宗駱想不來譚定輝的名字了。
譚定輝忙對着黃宗駱彎彎腰,恭敬的說道:「黃爺爺,我叫譚定輝,你有事忙你的就好,我在這裏等着就是。」
「那行,那你就在這裏坐着吧,我們很快就好。」黃宗駱也沒和譚定輝客氣,招呼顧漾漾進了書房,把他一個人丟在了客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