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巷子,其中扭曲彎繞,空無一人。
偶有一陣陰風從中吹來,卻是刺人骨髓,令人遍體生寒。
不知何時,空氣里出現了一個完全看不清身形的人,像是一團陰影。
他輕輕敲敲了敲巷子口不算門的門,然後也不管有沒有人,則信步踏入,只是一個拐彎,巷子裏的情形就發生了完全不同的變化。
若說從外看,這巷子不過是個幽深、荒僻的小巷子,走到裏面,則是徹徹底底的屠宰場。
人肉屠宰場!
男女老少,身體各部分的肉,都整整齊齊的分門別類堆放着,或是用鐵鈎掛着,或是一塊塊如磚般堆積在砧板上。
而洗刷乾淨的人皮則是被夾着,在沒有陽光的空氣里風乾。
至於人頭,則是被分門別類的堆放小屋的架子上,這些小屋極其之多,站在拐彎過的巷口向里張望,可以看到每間隔幾米,就會有個幽暗、門扉半掩的小屋。
一眼望去,盡然看不到頭,像是一顆顆幽冥的瞳孔。
但來人顯然並不恐懼,陰九常肯對他開放這於他可謂是核心之地的夢境,已經是極其的信任。
夢境不死,則現世不滅。
所以,稱之為怪異。
若非天道三千,給了人類一絲希望,說不定這個世界早被怪異吞噬了也說不定。
第一限制,則是區域限定,無法移動,除非願意一切歸零。
畢竟怪異是時間越久,每次破滅,才會變得更為強大,有多少怪異願意放棄積累的一切,而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呢?
尼特萊爾願意,所以他來到了龍藏洲。
因為這個男人值得他這麼做。
他不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是誰,但是即便翻遍寂靜齋的史書,上面也只是記錄着辨別紅級會員的方式,而不曾記錄其身份。
他們神秘而又神秘,甚至遠比自己等人都詭異。
所以,那名為屠靈的紅衣新娘並不明白,因為她根本沒看到過這一類的古籍。
而陰九常曾經告訴自己,若是今生無法預見紅級的會員,並且與之成為搭檔,作為它的接待人,那麼就一輩子蟄伏在寂靜齋。
可如果遇見了...那就是魔命所歸。
當夏極踏入巷子的時候,那裹着「白床單」里有着宛如裝飾般慘白臉龐的巨人就出現了,他拖着巨斧和鐵鈎從一側的深巷裏走了出來,毫不遮掩。
「貴客,我能為您做什麼。」巨人嗡嗡道。
夏極淡淡道:「劫主與浩劫融合期間被強行分離,而對劫主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現在浩劫僅存的四分之一被保鮮封印,所以劫主依然存活,可是卻日漸衰弱。」
「而我,要這劫主身體恢復。」
陰九常愣了愣,這貴客當真不同凡響,浩劫這玩意,即便自己等人都不敢沾惹...更談不上強行分離。
要知道這逼急了浩劫,而使之徹底放開,最嚴重的可能會導致一洲之地都猶如地獄。
更何況強行分離?
這根本就是在將浩劫往死里整啊...
任由劫主和浩劫融合,然後再將劫主殺死,將浩劫打入睡夢中,才是正途。
但現在既然貴客提出了問題,它就需要想辦法來解決。
於是,一時間,它沉默了下來。
夏極很有耐心,站在血腥巷子裏靜靜等待。
良久,陰九常才說出了第一句話:「浩劫與劫主之間的聯繫,近乎於規則,這聯繫是斬不斷的,它們本就是一體的。」
夏極道:「頭顱還能縫補,心臟還能替換,一體的就不能拆散?」
陰九常道:「那貴客需要尋找到另一位願意配合的劫主,只是浩劫各不相同,若是胡亂替換,即便成功,也可能因為相衝,而直接導致死亡。」
「那麼,有可能將她轉為如你這般的怪異,而獲得生命延續嗎?」
陰九常搖了搖頭道:「我們的存在連自己都無法清楚原因,更勿用談論控制了。」
夏極沉吟片刻,忽然問道:「這世間真有黃泉嗎?人死後真有歸處嗎?」
陰九常毫不遮掩道:「我曾深入調查過,似乎過去並沒有任何關於黃泉的記錄,但是從大夏紀元開始,就突然出現了。」
「你死過?」夏極略微帶着羨慕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陰九常一愣,不是該問「為何會突然產生」以及更多的關於「大夏紀元」的情況嘛?這個貴客的關注點果然不同尋常。
於是,它嗡聲道:「沒有。怪異只要在夢裏不被消滅,在現實之中就會不斷的重生,每次重生也將獲得更強的力量,即便真的被消滅了,我們也不是真的死去,而是在一種類似於沉睡的空間裏游離,直到再次有人想起我們。那時,我們就會從夢境裏復甦。」
「至於那個類似於沉睡的空間,我們稱呼為寂靜世界,這也是寂靜齋名字的由來,無論屍佛,我們都從那裏來。但現在多了許許多多小傢伙,那些小傢伙有些是操縱鬼屍的人類,有些自己則是陰鬼...它們自然從來不知曉寂靜世界的存在。」
「寂靜世界?」夏極眼睛亮了,發光了,看着面前這籠着白布的詭異巨人的眼光也不同了。
前世與招待者合作那麼久,它也未曾告訴自己。
而重生後這個名為陰九常的招待卻很夠意思,一上來就告訴了自己類似於寂靜齋的終極秘密。
但同時,他也回想起很多年很多年前的那個招待,它也是怪異,那麼是否意味着也沒死呢?
於是,他突然說出個名字:「艾莉。」
「什麼?」陰九常嗡聲道。
「你認識她嗎?」夏極詢問着,而這個艾莉自然就是他之前的接待,一個可愛的被燒焦了的小女孩,在某些興趣愛好方面,能與自己產生相當程度的共鳴。
陰九常沉默了一會,陷入了回想,然後確定的回答道:「不,我從沒聽過她。」
夏極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他自然不會再問無意義的問題,既然怪異可以通過被人想起而復甦,那麼改日他來好好的想一想這個曾經的招待。
也許,她只是被人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