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進度,百分之六十七,已經超過三分之二。
秦陽大部分時間都廝混在十方界,原因之一,自然是為了試試得到第一手的數據和感受。
實際上,是他的大計,除了給夢師說了之外,誰都不敢說。
而大荒跟十方界開戰,嫁衣算是扛起了所有的壓力,尤其是大荒陷入長久的劣勢之後,嫁衣的威信都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要不是前面上千年,勢不可擋,積累下難以撼動的威嚴,像浮屠魔教叛變這種事,恐怕早就大範圍出現了。
至少現在為止,除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角色之外,也就浮屠魔教叛變了,結果還特別慘。
秦陽在開戰之後,基本處於全程划水的狀態,在外人看來,是嫁衣承受了所有的壓力。
秦陽其實有時候也想撂挑子,他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壓力。
他只是一個一千多歲的年輕道君而已。
要說黑鍋,他背的更大更黑,偏偏還不能說。
同樣,這種情況,還能維持住,大荒最頂尖的大佬,基本沒見誰說過秦陽什麼,相反,有開口說什麼的,也都是安秦陽的心,放開手整,大家都信任你。
人設立的足夠穩,生死不變,最直觀的好處,現在就是體現。
有什麼波瀾,也只是小波瀾而已,大荒這邊,最大的波瀾,也就到浮屠魔教反叛這種程度了,不可能更高了。
至於數量最龐大的底層,會不會有人趁着這段時間,去給他們洗腦,一代一代的拉仇恨。
秦陽真不太在意,等到那些能真正洗腦成功的人,可能會崛起的時候,事情早就結束了。
秦陽跟十方帝尊的約定也好,最終的結果也好,秦陽也壓根沒準備耗個幾萬年。
\b平靜的日子,總是短暫的。
暗潮洶湧之中,蘊藏的巨大變化,已經不止是秦陽的大計劃了。
……
十方界之外,酆都大帝本尊,一身死氣滔天,他凌空踏步,行走在虛空之中,直奔十方界而來。
酆都大帝自知,以前的計劃和想法,終歸還是有些問題,而如今,三天帝只剩下最後的太一。
他要在被迫前往亡者之界之前,盡最大的努力,做最後一件事。
……
未知的虛空中,連群星的光輝,都無法照亮這裏。
驟然間,一點微光浮現,轉瞬便照亮了黑暗的虛無,人偶師的身形,也在此地出現。
他身上封印了封印的封印,連同封印本身,都隨着源源不斷的爆炸,逐漸瓦解。
他的身形搖曳,每一次從內而外的爆炸,都會讓他如遭雷噬,體內的神魂,仿若被人轟了出來。
形態各異,表情各異的人偶師。
而這些表情各異的人偶師虛影,也在源源不斷的爆炸之中,不斷的撕裂,在那種巨大的壓力下,繼續重組、撕裂、重組、撕裂……
人偶師的氣息,也在這個過程之中,越來越強。
曾經只是封印的,只是被壓制的東西,也在這個過程之中,不斷的逸散。
這是要付出的代價。
丟失質量,獲得巨大的能量,丟失自我,丟失記憶,將其化作難以言喻的可怕能量。
人偶師化作一個人形的超級毀滅球,不斷的自爆,自爆再自爆。
他的人偶之軀,卻仿若是褪去了鏽跡,光華愈發的璀璨。
整個人族之中,所有人族十二師里,唯一一個正兒八經的不死之人。
能讓恨不得全天下所有生靈,恨不得所有地盤,都是自己的亡者之界,都將其拒之門外的傢伙。
他是真正的死不了,而張正義那種,是死了還能復活,完全不一樣。
人偶師在這片奇異的黑暗世界裏,不斷的自爆,自爆,再自爆。
積聚了足夠的力量,恢復到足夠程度之後,他便用這種方法,去化解所謂的封印。
毀掉一切,毀掉目之所及,任何存在的。
他只需要保證一點,那便是除了他本身之外,所有的一切都被毀掉,那所謂的封印,自然也會被毀掉。
任何的道,任何的靈氣,任何的物質,在這裏都不存在,人偶師可以肆無忌憚走最極端的方法。
誰都學不會的方法。
光輝再次熄滅,幾個呼吸之後,刺目的光輝,如同一輪烈日,驟然被點燃,他再次由內而外的自爆。
所有附加的封印,連同他身上的符文,都一起在這裏湮滅,這些東西,在這片連光輝都沒有的地方,只能在自爆發生的時候,被強行抽取,化作自爆的力量。
一次又一次,人偶師的眼神呆滯,心神里的念頭,都沒辦法產生,任何產生出來的念頭,都會被爆炸強行抽取,湮滅之後化作巨大的能量。
他已經不知道在這裏待了多久了。
又一次爆炸之後,他的眉心,有一枚符文,被爆炸強行撕扯出來,伴隨着爆炸湮滅之後,化作二次爆炸,這一次的光輝,持續了足足三天。
等到光輝熄滅,人偶師只剩下最純粹的人偶之軀,他靜靜的飄在那裏,想要自爆,都已經沒有了能去湮滅的東西。
他的人偶之軀,他自己都湮滅不了。
良久之後,眼神空洞的人偶師回過來點神,看了看自己的身軀。
「哦,原來化解了啊。」
他搖身一晃,身軀膨脹開來,化作一條萬丈的人偶真龍,伴隨着身上的神光湮滅,他沒入到黑暗之中。
不知多久之後,真龍之軀從黑暗裏,拖出來一塊縱橫十數萬里的巨大碎片。
那碎片像是一塊不規則的大地碎片,可是卻半點光輝都沒有,連周圍的光芒都吞噬進去,又像是一塊漆黑的金屬,不會反射光線。
人偶師拖着這塊碎片,慢吞吞的飛行在虛空之中,速度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慢慢的增加。
……
魁山,堪輿師石壁的後方,越過之後,就像是進入到另外一個虛無的世界。
一個一派儒雅,但是眉頭卻緊鎖老者,揭開了上衣,露出他那隻剩下骨架的胸膛,他伸出手,在那本來就少了不少的肋骨中,再次掰下來一根,丟入到虛空之中。
霎時之間,肋骨化為散發着熒光的齏粉,每一粒最微小的齏粉,都化作了一個個莫名其妙的東西。
鵝卵石、花草、蚯蚓、頭髮、戒尺、玉簪……
伴隨着那點點熒光,才能看到,這片虛無的世界裏,數不勝數各式各樣,跟垃圾差不多,大大小小的東西,似是星塵,環繞在他的周圍。
每一個雜物,都在圍繞着他轉圈,但是那如同繁星一般難以計數的雜物,卻沒有一個在環繞之中碰撞在一起。
他們各自都行駛着自己的軌跡,似是永遠都不會碰撞。
加入了新的變數之後,激烈的運轉,似是有加速了。
等到趨於穩定,一切都再次恢復到那種誰都不挨着誰,周而復始,無限循環之時。
忽然見,一把普普通通的木質戒尺,跟一副殘缺的面具,稍稍擦碰了一下。
霎時之間,這兩樣東西既定的軌跡,便徹底改變了。
這兩樣改變軌跡,又碰撞牽連到其他。
如此引出更大的變化。
老者直起腰神,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這裏數之不盡,如同繁星的雜物,盡數亂了套,無一倖免。
「哈哈哈……」
老者仰天長笑,似是便秘了多年之後,終於徹底通暢了似的,已經皺出印痕的眉頭,都徹底舒展開了。
他伸手一招,那把已經殘破的木質戒尺,還有那張殘破的面具,被他招到手中。
隨着老者的動作,剩下的如同繁星一般的雜物,瞬間崩碎成齏粉。
而後匯聚到老者身前,不斷的匯聚,化作一個捲軸。
上書七個大字:先天下之憂而憂。
而這個捲軸上,卻缺了最後兩塊碎片。
老者看了看掌中兩樣東西,只要他將這兩樣放回去,這個捲軸就會重新恢復完整。
但是他耗費這麼多年,所做之事,便算是徹底放棄了。
老者伸出一隻手,撫過捲軸,喃喃自語。
「一字訣,乃人族天尊所遺,本就是人族最後的依仗,我已得到最終的指引,自身修行,自身神通,留知何用,我輩修行,何惜己身,更何況區區神通,不要也罷。」
伴隨着老者的話,那捲捲軸,隨風消散,這一次,不是化作齏粉,而是直接化為烏有。
同一時間,老者也感覺到了,他修成的憂字訣,衍生出的神通,也一同消失不見。
一字訣,入門極難,沒有任何明確的捷徑,明確的指引,能入門全看個人,入門之後,會衍生出什麼神通,全看個人。
但最後衍生出的神通,必定是完全契合其本心的。
堪輿師洒然一笑,不以為意。
無人知曉,他入門了憂字訣,也無人見過他施展憂字訣演化出的神通。
他的憂字訣,衍生出的神通,也是完全契合本心,契合本意。
他也知道,一字訣最強的一次,便是在入門的那一次,情志抵極,勾連出古往今來,歷代修成此門一字訣的先輩們,所留在天地之間的意。
那是最強的一次。
所以,堪輿師的本意、本心、本願,那一刻的抵達極致,超越極致的情志。
讓他以捨棄神通、捨棄一字訣,神通只能用一次為代價。
獲得了比第一次入門的最強的這一次神通,還要更強,超越了這個神通極限的神通。
神通化作了那捲《先天下之憂而憂》。
無人可以窺視時光之河已經定格的過往,亦無人能窺視時光之河未知的未來。
堪輿師付出了巨大代價,超越了極限的憂字訣神通,就是為了從無窮未知之中,找到那個唯一可以抵達的勝利彼岸的啟示。
現在,他修成的憂字訣沒有了,神通也沒有了,枯坐十數萬年,身軀變得殘破,道行跌落到成道之後的最低點,這還只是看得見的代價。
而收穫是,啟示拿到了。
唯獨有一點,出乎堪輿師的預料。
啟示有兩個。
堪輿師看着手中的兩樣東西,完全不明白這個啟示是什麼。
殘破的戒尺,就是最尋常的人族學堂里的戒尺。
殘破的面具,只剩下一半,面具也不是什麼動物面具,戲裝面具,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閉着眼睛,面無表情的人面。
而這個人面,他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人。
「該走了啊……」
堪輿師嘆了口氣。
一步跨出,消失在虛無之中。
再一次走出來,就到了生死間。
「這裏就是亡者之界麼?」
堪輿師感受着生死間裏的死氣,隱約察覺到前方,似乎還有呼喚,心裏明白,那應該才是真正亡者之界的呼喚。
就在這時,他身前不遠的地方,威壓驟然浮現,整個生死間都仿若被鎮壓,一扇通體漆黑,如同黑玉的巨大神門浮現。
門頭上,三個古字「鬼門關」。
「鬼門關,倒也貼切。」
堪輿師一笑,認同的點了點頭,他邁步走向鬼門關,自然而然的認為,他是要步入鬼門關。
而他出現,鬼門關也出現,也是亡者之界的正常操作。
然而……
鬼門關上的猙獰九頭龍浮雕,睜開眼睛,跟狗腿子似的,打開了大門。
吊兒郎當的秦陽,從裏面走了出來。
「話說,你反應越來越慢了,這次開門怎麼……」
秦陽一邊走出來,一邊隨口逼逼門靈兩句,這話還沒說完,他便看到了堪輿師。
看起來極為悽慘的老頭,除了腦袋還在,那殘破的衣衫下,已經看不到半點血肉,只剩下殘破的骨架。
但偏偏這老頭,還給人一種儒雅隨和的感覺。
「秦陽?」堪輿師看着秦陽,又看了看掌中的兩件啟示之物,若有所思。
他毫不猶豫的將兩樣東西丟給秦陽。
「這是我耗費十數萬年,推演出來的兩樣啟示之物,送給你了。」
堪輿師生怕秦陽不明白,詳細的說了一下。
秦陽一頭霧水,腦子卻轉得快,很快就試探性的問了句。
「前輩是……堪輿師?」
堪輿師點了點頭。
「我既然剛來到亡者之界,就先遇到你,那便應該是給你的,你看着辦吧,我已經盡力了。」
秦陽撓了撓頭,一頭霧水。
什麼鬼情況?
死人神形俱滅之後,的確是可以直接出現在亡者之界。
但是!
唯一來亡者之界的入口,都給他忽悠到黑玉神門上守門了,這貨是怎麼輕飄飄的一步就來到了生死間的?!
而且聽堪輿師的意思,他想要過來了,只是一步跨出,就來到生死間了。
秦陽都驚了。
然而,下一刻,秦陽猛的回頭,望向海洋的盡頭。
他看到,這片只有黑白灰的鬼地方,竟然有一座虹橋,伴隨着天音,從那片死亡之海的盡頭,一路延伸到堪輿師腳下。
天上朵朵祥光墜落,地面朵朵金蓮盛開,各種盛大的異象不斷出現。
秦陽看着這一幕,看了一眼堪輿師,有點懵逼。
堪輿師對秦陽拱了拱手。
「我先走了。」
堪輿師踏上虹橋,那虹橋便自動帶着堪輿師,一路前往亡者之界。
秦陽站在原地,算是明白了。
原來是亡者之界來迎接了!
需要這麼大牌面麼?
我為什麼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