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與南蠻諸位、雲帝、南海諸位、永夜之地的燭龍大神、沙海荒漠的輪轉寺與屍骨脈,全部談過了。
今時今日,亡者之界出現,往生之人出現,上古天庭的神祇復甦,壺梁重新連接他界,已經是不可逆轉的大世。
紛爭也是必不可免的,這一次,太昊化身入侵大荒,已經讓大家親身感受過天帝的可怕,若是他本尊親臨,整個大荒,無人能與之糾纏。
覆巢之下無完卵,所有人都已經開始在儘快的做準備了。」
嫁衣捻着秦陽做的薄脆,神情平靜,一點都看不出來有些不爽的樣子,她抿了一口淡酒,取出帕巾,輕輕擦了擦朱唇。
「所以,他們都決定了,若是必要的時候,會一個一個的,將那些疆域併入大嬴神朝,雖然只是一個名義,但大嬴神朝的力量,卻也會越來越強。」
秦陽一臉懵逼,整個人都傻了。
什麼時候?
我怎麼不知道?
我錯過了什麼了?
他去忙着堵門造橋,出門撿寶,找堪輿師問事,回來再跟人玩漂流瓶的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嗎?
他們之前聊的時候,難道不是隨意的散散名片,說兩句改天一起吃飯的客套話麼?
有說有笑的,就決定這麼大的事了?
秦陽覺得自己要裂開了。
特麼這幾個月發生的大事,似乎比他死了的那幾百年發生的還要多。
嫁衣輕描淡寫的說着這些事,神情也很是平靜,看不出什麼欣喜。
「當所有人的力量,都可以匯聚到一起,催生出一個更強者,足夠跟天帝周旋的強者時,必然會有疑慮,會不會出現一個新的天帝。
但現在,所有人都沒得選了,沒有人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成長到足夠與天帝周旋的地步。
除了我,大嬴神朝的大帝。
而我在大帝之位多年,托你的福,一直與周圍的鄰居相處的不錯,我也不在乎這大帝之位,所以,他們才會如此輕易的做出決定。
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沒有那麼大野心,卻也足夠強的人,可以擋住天帝。
而你這些日子,給之前來幫過你的各個勢力,都送去了足夠壓垮他們猶豫的謝禮。
三件道器,三門經典。
這就是他們徹底做出決定的最後一部分原因。
接下來的日子,這些地方,會分批在名義上併入大嬴神朝,鮫皇那邊也有這個意向,只是海族的事情,比較複雜,一時半會沒轍。」
說到這,嫁衣的神色稍緩,語速也放慢了些。
「我知道你心焦以後的事,但你才復活不久,成就道君,卻沒有道果,都是麻煩事。
凡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我也知道你最近都在盡力拖延時間,可你也要考慮一下你自己,不用如此馬不停蹄的佈局。」
「???」
秦陽神情呆滯,一時沒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又死了一次?過了好些年了?
「就算壺梁重新歸於完整,以我們現在的實力,也沒辦法反攻過去的,凡事得一步一步來,超出現在的情況太多步了,反倒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我真沒什麼佈局,你想多了。」
秦陽果斷搖頭,連忙否認。
他牙疼似的抽抽了一下嘴角,臉都快皺到一起了,這叫什麼事啊。
這些人怎麼就這麼愛腦補啊,腦補個什麼啊。
除了最近忙着給太昊添堵,算是拖延一下太昊再次攻來的時間之外,其他的,跟他有個毛關係啊。
這些人怎麼就這麼愛瞎想八想,我就是一不小心,收了十二的禮物,人家給的是寶藏信息,又給人家退不回去,還沒當真的,一不小心真挖出來一本經典寶冊。
收了禮,沒什麼用,就全部當不能百分之百確定的藏寶圖,丟了出去送禮。
哪想到,真有人能挖出來道器了。
只是單純的送禮表示謝意,哪就成個壓垮他們猶豫的籌碼了?
「壓根就沒人來跟我商量,不,根本沒人跟我提過這些事!」
秦陽現在是真的要苦笑了。
「上次出現了上古地府的力量,所以,我就嘗試着,把那個點跟太昊世界的點連在一起,最近忙着穩定鏈接,後面接到了一個飄出來的念頭,剩下的你也知道了。」
「我知道,有人給出消息,的確是一個佈局的好契機。
若是不促成的話,大家都在猶豫,事情臨頭的時候,便會來不及了,如今大家都挺滿意的。
至於那個叫十二的小姑娘,是你的機緣,同樣,你也是她的機緣。
若是壺梁連接到一起了,你去了太昊的世界,務必要將她救出來。」
「……」秦陽沉默着,特想點支煙,愁。
現在怎麼說啊,再否認的話,結局就是,人家都在忙着未雨綢繆,就他跟個混子似的,跟一個小姑娘玩漂流瓶。
還收了人家小姑娘那麼多那麼重的禮!
他現在只能默認了,他秦有德盡心盡力,費力拖延時間,將太昊的目光轉移走,儘量延遲太昊的力量再次駕臨大荒的時間,給大荒足夠的時間做準備。
然後一方面大出血似的,給大家派送寶物,送經典寶冊,送各種道器……
讓大家心裏本來就只是猶豫的天平,徹底壓垮。
看,要是事態不緊急,我秦有德至於這麼大出血麼?
我是盡心盡力,急公好義,完全為了整個大荒着想,我們必須將準備做到前面,我們根本沒有亡羊補牢的機會。
所以,你們看啊,嫁衣這人的,沒什麼大野心,也沒太大私心,你們就把你們的地盤,在名義上,承認併入大嬴,完事了你們繼續自治,行不?
到時候,真有什麼事了,嫁衣和我秦有德肯定沖在最前面。
一方面,走一步看十步,準備藉助神樹,重新匯聚壺梁,準備反攻回去,將天帝拉下雲台,讓他去死。
好死不死的,我秦有德,還真有讓神祇徹底哏屁的能力。
這是對誰都有好處,從整體上,也是最好的一種手段。
就算是中間,有誰不幸罹難,別害怕,神形俱滅也別怕。
我,秦有德,亡者之界上古地府往生部部長,給你們往生的機會。
看,我秦有德把後面一千年的劇本大綱都寫好了。
來不來?
秦陽趕緊端起一杯酒,壓了壓驚。
擺在面前的倆可能,一個是他根本沒想那麼遠,只是想着先拖延,後面的慢慢來,順帶着,意外碰到個漂流瓶友,而對方正好是個知道的有點多的小姑娘。
一個就是上面說的劇本大綱。
秦陽想了想,繼續端起一杯酒壓壓驚,他自己都很難相信前者了。
而且,他現在要是還繼續說實話辯解,簡單總結一下,就是跟一個小姑娘聊漂流瓶。
他覺得,可能後果會非常嚴重。
眼前看起來還很淡定的嫁衣,指不定就心態爆炸了,說不定其他人更爆炸。
「行吧,你們都看穿我了,我還說啥?沒錯,就是我,我有些急功近利了。」
秦陽抬起頭,一臉鄭重的把鍋背了起來。
剛才還一直板着臉,看起來很淡然的嫁衣,立刻露出了笑臉。
「有什麼跟我商量一下多好,何必什麼事都自己憋着,還要讓大家猜,其實,我也知道,你是不是害怕知道的人太多了,這個計劃就不是秘密了?」
「沒錯,就是這樣,只要說出口的秘密,對於某些強者來說,就不是秘密了。」
秦陽翻了個身,繼續背,說什麼他都認了。
都是我秦有德乾的,這下大家滿意了吧。
嫁衣抿着嘴輕笑,給秦陽斟了一杯酒。
「你放心吧,只要在大嬴神朝的疆土,沒有人會知道你說出口的秘密。」
斟好了酒,嫁衣再次捻起一片核桃薄脆。
「挺好吃的,有種煙火氣,看來你是真的挺喜歡這些東西的。」
「吃點帶煙火氣的好,不忘本,不然的話,遲早有一天,會跟那種高高在上,俯瞰蒼生的神祇,沒什麼兩樣。」
「嗯,說得對。」
嫁衣帶走了秦陽做的所有存貨,說要回去慢慢吃,再給應白送點。
看樣子,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等到沒人了,秦陽長嘆一聲,挺直的腰板,都彎了下來。
「我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跟以前不一樣了,怎麼就沒人信我呢,這次我真沒這麼黑。」
說心裏話,他復活之後,最想幹的事,就是當個幾百年鹹魚,曬乾了一面翻個面,繼續曬太陽,把前面在亡者之界的幾百年補回來。
當年在那邊,能曬到真正的太陽,都成執念了。
哪想到,好不容易,死了一次,才衝到道君,又回到從前了。
一切都是從前。
比如,嫁衣的實力越來越強了。
嫁衣恢復之後,整個人都像是燃燒的火鳳,熾熱無比,實力仿佛每時每刻都在攀升。
如今,那些都沒跟他說過的傢伙。
前面幾萬年,都在小心翼翼提防着大嬴神朝入侵的傢伙,現在反而輕而易舉的決定,願意名義上承認,把地盤歸屬到大嬴神朝。
他們難道不知道,這個名義的主權,其實才是最根本的東西麼。
一想到,嫁衣馬上就要成大荒的大帝。
看她那意思,若是壺梁重塑,她就要以壺梁為中轉,成為幾個大世界的大帝。
到了那個時候,僅僅加持的力量,都足夠嫁衣一根指頭按死道君了。
簡直了……
秦陽抽出一個念頭,化作一張信紙,在上面開始書寫。
「哎,行吧,我們這最強的一些大佬,基本都支持,你等着吧,等着我哪天去救你,你先給我說說,太昊世界的情況,現在是什麼樣子的?
我先做點準備,等到壺梁連接的差不多了,我去了不會被針對了,我再過去找機會,把你救出來。
還有,別給我送禮了,你想把整個大荒都收買了麼?」
寫完之後,秦陽仔細看了好幾遍,確認應該沒添加什麼東西了之後,才將這個念頭丟了出去。
下一刻,他就看到他丟出去的這個念頭,如同受到了某種召喚,自行飛入虛空消失不見。
好了,這下送信都不用去橋上了。
……
十二還在整理莊園裏的各種箱子,每一個箱子裏面,都存放着大量的書籍,好幾個房間裏,庫存的全部都是存放着書籍的箱子。
而莊園的地下,一片碩大的空間裏,一眼望不到頭的架子,上面擺滿了各種箱子。
十二站在地下的入口,有些發愁,太多了,她到現在還沒整理好一個房間的記載。
以前她沒事,倒是翻閱過,想要找到可行的辦法,最後什麼可行的辦法都沒有找到,只能跟最初一樣,丟出去一封信,期望有人能撿到,能給予回應。
沒辦法,繼續加油吧,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不能放棄了。
十二正在埋頭翻書,分類整理,挑選有用的信息時,一片花瓣飛來,在她的面前展開。
「我要知道太昊世界現在的情況,能有多詳細就多詳細。
壺梁連接的差不多了,我就去救你。
還有。
不止是我快被收買了,整個大荒都快被你收買了。
我不會告訴你,要加大力度!加大力度!加大力度!
重要的事要說三遍。」
十二看着信,一臉驚喜。
她幹勁十足的繼續開始翻看資料,整理資料。
整理出來一些之後,她搬着箱子,回到了書案前,握起大筆,深吸一口氣,開始摘抄。
哪怕她能送出去的信,都要親自用筆寫出來,但這不重要,既然好先生說要多詳細有多詳細,那就整本書抄下來。
一,有關大荒的信息,可以當做禮物的。
二,有關太昊世界的信息,就是最新的情況,似乎有點麻煩。
算了,先不管了,先給出去再說。
……
秦陽躺在神樹的頂端,閉着眼睛曬着太陽,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不知道有沒有靈智的神樹閒扯淡。
「神樹兄,不是我說,你別總是欺善怕惡,呸,不對,是欺軟怕硬,我這人呢,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你幫了我,也就是幫了你,咱們站在一條船上,有朝一日,我弄個壺梁島主噹噹,你就是壺梁的鎮島神樹。」
正說着呢,秦陽感覺有什麼東西出現了,睜開眼睛一看,就見一個漂流瓶,從虛空中出現,砸向他的臉。
秦陽將黑玉神門拉出來,擋在臉前,這個可怕的漂流瓶,竟然還是穿了過來,在他臉上破碎掉。
剛打開,還沒來得及看信呢,就見虛空中又飄出來一個漂流瓶,旋轉着砸向他的臉。
秦陽眉頭微蹙,怎麼這麼快就又來了一個?
換了一個法門,繼續嘗試,無解。
可是,後面又來一個……
當連續三個漂流瓶,在他的臉上破碎之後,秦陽終於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了。
他開始施展各種手段,一次一次的防護,每一次都是毫無作用。
哪怕他轉身就跑,施展遁術,那漂流瓶,卻還是能不可思議的跨越空間,出現在他正面,砸到他的臉上。
三天之後,秦陽在神樹的頂端,擺出一個木子躺平,面無表情的看着還在源源不斷出現的漂流瓶,不斷的在他的臉上破碎。
旁邊飄着一本三尺大的書,自動將信的內容全部收錄起來,秦陽只是靜靜的看着下一個漂流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