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例行感慨一根煙的時間。
秦陽低頭看着腳下的銀湖,數量如此龐大的三千銦,用來鎮守祖庭的外圍,着實有點浪費了。
有下面那四位大燕皇族所化,不死不滅,不知疲倦,悍不畏死,如同傀儡一般的翁仲甲士在,來個道君也別想強行闖進去。
尤其是最後那位一直沒甦醒的翁仲甲士,若是甦醒過來,在祖庭所在之地,絕對可以發揮出道君的實力。
這次算是運氣好,先太子還有一點意識沒有徹底湮滅,稍稍復甦了一下。
倒是先太子會這麼做,細細想來,唯有一聲嘆息了。
有人情味的皇家人,真是鳳毛麟角了,尤其是在這個世界。
想來當年先太子被廢,可能最大的緣由,就是他在外人看來,太過賢明,眾人交口稱讚,最後身死,十有八九也是因為這個人情味,惦記着感情。
真傻啊。
拋開其他因素,秦陽還是挺欣賞這位大燕的先太子的。
一根煙的時間結束,秦陽開始利用元磁神環,收取銀湖裏的三千銦,拿回去送禮也好,自己留着當材料也罷,反正用處大了去了。
丟在這裏落灰的東西,俯拾皆是,不拿都對不起小本本上記的一筆。
費力折騰了三天,才讓銀湖的水面,下沉了不過丈許的厚度。
稍稍琢磨了一下,還是算了,做人要適可而止,再挖下去,萬一讓下面的翁仲甲士,衝破了三千銦的阻礙,就得不償失了。
悄悄的浮出水面,岸邊有人在說湖面似乎降低了,但是後來的人卻說什麼都不信,這會冰壺上寬下窄,下面少了一部分,湖面降低的高度並不多,這會兒差不多都補回來了。
秦陽悄悄的離開,心中忽然想起咚咚咚的三聲響。
這是殺手秦陽的上線提醒。
念頭一動,狗秦陽回到了七彩砂礫里,外面的殺手秦陽,身邊懸着一個虛影,上面畫着一條曲線。
「目前為止,這顆七彩砂礫雖然拓展到了數十里,整體強度也提升了不少,但整體穩定結構,還依然沒有完成。
從你上線開始,七彩砂礫便開始了逐漸崩潰的過程,隨着時間推移,崩壞的速度,會以指數級攀升,一天之後,加速度會穩定到最大值,預測會在三天之後,徹底崩潰。
以目前的情況看,你出去一天,會讓前面一個月的強化進度歸零。」
殺手秦陽唰唰唰的列出來好幾個圖形表格,狗秦陽擺了擺手。
「不用看了,你上線吧,以後跟人打交道,我上;跟人戰鬥,你上;其他有需要做出決斷的時候,我們商量一下,沒問題吧?」
「沒問題。」殺手秦陽很爽快的答應了。
這次的事,足夠讓他得出這樣才是最好的結論,畢竟,他之前已經準備掀桌子了。
而掀桌子的後果,會引來一系列無可預估的變化,壞的變化。
狗秦陽在七彩砂礫里曬太陽,殺手秦陽接手上線。
睜開眼睛,恢復了司馬臉,秦陽環視四周,直奔都城而去。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一步了。
送老皇帝歸西。
一回生二回熟的事,難度不在祭天的過程,而是怎麼去開始這個過程。
換成了殺手裝扮之後,重新回到都城,一來秦陽就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了。
往日裏雲親王府,大門洞開,迎四方來客,不時就有人來,如今大門還開着,但進進出出的人,卻已經見不到了。
秦陽在附近的酒樓里住下,什麼也沒做,當天晚上,雲親王便親自登門了。
「你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出來,不怕被人看到麼?」狗秦陽自動上線。
「他們看不到的。」
「行吧,你自信就好,我就怕你不自信,你準備的怎麼樣了?老皇帝若是駕崩,你可有信心,贏得最後的勝利?」
「老皇帝若是駕崩,那就沒什麼可準備的了。」雲親王淡淡的道,自信的不得了。
「呵呵……」秦陽送他倆字,讓他自己去意會。
之前要不是他弄死了鸑鷟,他還有機會在這裝逼?
「你要清楚一點,太子和太孫勢力龐大,若是老皇帝忽然駕崩,你又沒辦法快刀斬亂麻,儘快解決的話。
就算你的準備比我想的要多,能打退他們倆,只要這倆能出了離都,立馬能重新拉出來一支隊伍,另立山頭稱帝。
若是如此的話,神朝之力必然暴跌,你我都不想看到這一幕吧?」
「我清楚。」
「那好,我需要一個能代表大燕神朝祭天的地方,而且沒人能打擾到我,不會阻礙祭天的過程,老皇帝壽元已經耗盡,只需要將這個消息,名正言順的昭告出來即可,非常簡單。」
過程是挺簡單,但是不是真的完全懂的話,結果就會變成……
腦子:我會了。
手:你會尼瑪。
「你需要多長時間?」
「若是簡化到極致,最少也需一個時辰。」秦陽想了想,這事大燕的國運化身,肯定會樂見其成的,配合力度絕對是拉滿的:「最少半個時辰!」
「好,三日之後,城南祖廟。」
「城內?」秦陽腦袋上浮現出三問號。
雲親王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保證在城池內,不會被人打斷,不會被老皇帝阻止。
按理說,這種地方,老皇帝一個念頭,凌空一指,就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祭天的過程只要開始,老皇帝肯定就能察覺到了。
「對,城內,你安心即可,屆時,不會有任何人阻攔你,包括老皇帝。」
「要是出問題,你別怪我掀桌子。」
……
時間一晃到了三天之後。
秦陽按照約定,來到了城南的祖廟,這裏是在宮城之外的供奉之地,裏面供奉的不是人,而是整個大燕神朝。
相比於大嬴無限度強化大帝的路子,大燕走的卻是強化整個大燕的路子,有大嬴在側,他們想要無限度加強大帝的存在感,也沒什麼鳥用,依然是打不過。
還不如整體上拼國力。
如此的話,殺一人容易,徹底覆滅大燕難,大嬴想要徹底吞併大燕,化為大嬴的力量,那難度就不是一般的高了,付出的成本會高到無法接受。
祖廟之內,只有一個老到開始冒死氣的老者。
老者看到秦陽之後,一言不發的為秦陽帶路。
一路來到祖廟正中,供奉着大燕神朝的正殿,這位已經快要死的老者,微微欠身一禮,便消失在後院。
短短十幾個呼吸之後,秦陽感覺到,那老者的生機之火,熄滅了。
秦陽念頭一動,拿出星落陣盤,將那幾十件充當陣眼的道器祭器取出,道器的強大氣息,瞬間充斥整座大殿。
這裏的香火氣,還有各種祭祀帶來的力量,顯化成淡淡的煙氣,不斷的被數十件祭器吞噬掉。
秦陽披上了白色的蟾衣,面色肅穆,心無雜念,拿出提前寫好的祭文,擺在正中的供桌上,再做完其他準備,靜氣凝神一炷香之後,驟然開口,聲震蒼穹。
「假子之手,告天地眾民……」
威嚴肅穆的聲音,化作雷鳴,響徹天地,整個都城的人,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而那聲音卻還以一種極為可怕的速度,瞬間橫掃整個大燕神朝。
所有在大燕神朝的人,都能聽到的這個聲音。
簡化到極致的祭天開始了。
而雲親王,此刻還在他的府邸里。
他站在樓台邊緣,遙望着祖廟的方向。
「殿下,我們不用做什麼嗎?」
「不,我們不能最先來做這件事,有人會出手的,這裏可不只有我一個人,盼着老皇帝駕崩。」
正說着,肅穆威嚴的聲音,如同驚雷一般炸響了。
太孫府。
皇太孫聽到這個聲音,驚的瞬間衝出了房間,懸在半空,遙望着祖廟的方向,聽了不過幾句,皇太孫便驚的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這……這是駕崩祭文!」
幾句話的功夫,天空便開始化作了血色。
正說着,皇太孫轉頭遙望宮城,一股蘊含着濃重死氣的力量,從宮城之中凝聚,飛向了祖廟。
皇太孫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連串的念頭。
祭文有效果,便代表着老皇帝已死。
而宮城內飛出的力量,浩大狠辣,威壓如同大帝親臨,這說明老皇帝還沒死。
這是,老皇帝壽元已經耗盡,卻還拖着不死,現在有人想要偷雞!
這人是誰?太子麼?
雖然這麼想着,可皇太孫的身體,卻已經先一步沖了出去,他要攔下那一擊。
事到如今,無論是誰做的這件事,他都不能讓老皇帝繼續活着,老皇帝若是繼續活着,無論是他還是太子,後面都不會有好結果。
飛出了一半,皇太孫又想了很多,硬生生的止住了身體。
因為他察覺到,另外一邊,似乎已經有人出手了。
太子府。
他這太子,雖然遠遠比不上先太子,可他又不是傻子。
響徹天地的聲音,就相當於答案都有人給填好了,他再想不明白就真的蠢的不可救藥了。
而這個聲音,就相當於宣告他繼位的聖旨。
只要這個聖旨能在頒佈出來之前,不被毀了,那老皇帝忽然暴斃,理所應當的是名正言順的太子繼位。
老皇帝現在要做的,便是毀掉這卷聖旨。
太子念頭疾轉,這事不是他幹的,肯定是皇太孫!
但是卻沒見到皇太孫出手。
諸般念頭在心頭浮現之後,太子的眼睛都開始紅了。
阻攔?還是不阻攔?
不阻攔,那大好的機會,便會徹底放棄。
可若是阻攔,這口黑鍋,他絕對要背定了。
事後縱然沒了老皇帝,皇太孫也會以此為藉口攻訐他。
眼看就要來不及了,太子的臉色愈發猙獰。
不管了,只要成了,沒了老皇帝,局勢對他來說最有利,他佔據着大義,他才是最名正言順的太子。
瞬間,太子的氣息急速飆升,他開始盡全力藉助了大燕神朝的力量。
眨眼間,他便險而又險的,在那股充斥着死氣的力量,衝擊到祖廟之前,將其攔住。
太子手握金印,全身白金色的光芒閃耀,一臉肅穆,張口大喝一聲。
「鎮!」
霎時之間,白金色的光輝,閃耀整個都城,一支支白金利劍,憑空凝聚出來,穿過死氣,將那些死氣分解切割之後,分別釘在大地上。
這時,伴隨着祭文響徹天地,血色的天空中,淅瀝瀝的血雨,開始揮灑。
宮城之內。
癱坐在寶座上的老皇帝,面容枯槁,他陰着臉,目光似乎望到了宮外的太子,他冷笑一聲。
「朕的好兒子啊,你太急了。」
他的力量已經開始急速衰竭,如今已經一路暴跌到道宮。
更可怕的是,他能調動的神朝之力,也開始越來越少,被束縛的國運化身,身上的束縛,也隨之土崩瓦解。
到了最後一刻,老皇帝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囟門。
他皮下的血管,飛速的變成了青色。
他的雙眼、雙耳、鼻孔、牙齦與牙齒的縫隙、指甲縫裏,都開始有大量的三千銦湧出,轉瞬之間,便將其化作一尊銀人。
生機立斷,死氣如同潮湧一般暴漲。
但是那即將徹底失去的神朝之力,卻在此刻,忽然開始了反彈,他能調動的神朝之力,直線攀升。
伴隨着死氣暴漲,再加上神朝之力,老皇帝的氣勢,從道宮一路飆升到法身巔峰。
老皇帝抬起頭,一步跨出,超越了法身的極限,向着道君境界衝去。
再次跨出一步,老皇帝的身體消失在原地,他出現在都城的上空。
灰黑色的死氣,化作滾滾狼煙,直衝天際,漫天血雨,被那可怕的氣勢,捲動着倒卷而上,仿若時光逆流。
老皇帝單手負背,遙望着太子,沉聲暴喝。
「亂臣賊子!」
太子看到老皇帝,頓時有點慌了,一瞬間,他的腦海中便似鑽入千萬人,各個正氣凜然,吼聲振聾發聵。
那亂臣賊子四字,仿若被鋼印,印在了他的神魂、他的意識上。
心神失守的瞬間,老皇帝已經出現在他面前,老皇帝面容冷酷,一掌拍在太子的腦門上。
太子的身軀轟然崩碎,化為齏粉,在被死氣一攪,神形俱滅。
……
祖廟裏的秦陽,已經結束了極致簡化版的祭天。
他抬着頭,看着太子神形俱滅,仿若肉疼一般,呲了呲牙。
「嘶,壞菜了……」
「這老東西把自己煉成了翁仲甲士,可真會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