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家看似尋常的海葬,其實暗藏着更深的玄機。
之前秦陽就覺得不太正常,尤其是看到藍洞之下,如同迷宮一般洞穴時,心裏就有了猜測,稍稍試探了一下,果然如此。
那頭無眼的黑色海蟒,還真是這裏的守衛,看似尋常的石壁,卻也只是一扇大門而已,後方應該才是宗家的祖地,但在外面看去,那的確就是石壁。
如論是感知還是肉眼,都發現不了任何異樣的地方,做到這一點可不太容易。
邁步走進石壁,後方沒有海水,可是濃郁的死氣,卻已經實質化,龐大的死氣侵蝕,讓秦陽的身體,自然而然的做出抵抗。
任何生靈進入這片純粹的亡者世界,都會是這樣。
陰暗昏沉之中,一點點幽綠的鬼火亮起,照亮這片黑暗的世界。
這是應當是一處人為開闢出來的空間,只不過卻不是一個完整的空間,左右兩側,都不知道延伸到哪裏。
一條陰氣森森的陰河,從右邊延伸出來,靜靜的淌過這片空間,流向左邊盡頭的黑暗裏消失不見。
前方是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有一個個凹槽,裏面擺放着一口口古銅棺材。
方才丟進來的那口古銅棺材,落入到陰河裏,隨着陰河沉浮,慢慢的被卷向了盡頭消失不見。
那一團團鬼火亮起的地方,就在那些古銅棺材上方的油燈里。
感受到沉寂的死氣,開始捲起了浪潮,秦陽向後看了一眼,後方的石壁,已經變成了真正的石壁,再也無法出去了。
「嘎吱……」
空曠的世界裏,響起一陣金鐵摩擦的聲音,一口古銅棺材緩緩的打開。
一位形如乾屍,身上的壽衣破破爛爛的不祥,從古銅棺材裏坐起身,艱難的扭轉腦袋,空洞的雙眼,望向秦陽。
隨着第一口古銅棺材打開,石壁上的凹槽里,一口口古銅棺材不斷的打開,一具具乾屍不斷的坐起來。
秦陽看的眼皮直跳,這個宗家並不是什麼強大的家族,家族裏出過的道宮修士,都是屈指可數。
而能留下全屍,被葬到這裏的道宮修士,按照記載,僅僅只有兩個而已。
剩下那些人,死的時候的修為,在大荒壓根就不算強者。
誰想這些傢伙,死後竟然還有佈置,這片古怪的祖地,陰氣會源源不斷的積累,死氣也會源源不斷的堆積,讓這些傢伙死後化作不祥。
經過無數年的積累,單從力量來說,他們的實力都遠超生前。
眼看數百個不祥從古銅棺材裏坐起來,每一個氣息都近乎道宮修士,有一些下葬時間久的,實力更強。
如此多的不祥,很顯然是宗家先祖刻意佈置的結果,尤其是一些眼珠子沒爛掉的不祥,目光深沉,冰冷森然,怎麼看都不像是失去神智,失去記憶的一般不祥。
秦陽平復加快跳動的心臟,倒是沒多少驚恐的,亡者天敵的稱號也不是白叫的。
雖說數量有點多,他也不怕正面幹起來。
因為壓根不用打起來。
眼看那些不祥開始爬出棺材,秦陽不慌不忙的拿出欽天寶鑑,單手握着舉在胸前,一臉平靜的沉聲大喝。
「玄鏡司呂輕侯,奉程大人之命,前來拜會。」
話音落下,那些爬出棺材的不祥,停下腳步,靜靜的向石壁的最頂端看了一眼。
「呂輕侯?到了我這裏,難道連真名都不敢用麼。」
陰冷乾澀的聲音,攪動這裏濃郁的死氣,伴隨着對生者的無盡惡意,撲面而來。
秦陽的發梢被噴涌而來的死氣吹起,但他的神情卻依舊平靜。
「如今的情勢,大人怕是不知情,我等出門在外活動,從不留下真名。」
對方沒有直接動手,沉默了半晌之後。
「我沉睡太久,程大人是哪位?」
「代國公,程志程大人,如今一切,都是程大人在安排,玄鏡司尚未重建,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什麼計劃?」
「大人既然是玄鏡司的前輩,怎麼會問出來這種話,我只是做好我的任務而已。」秦陽避而不答,反過來反問了對方一句。
對方沉默了片刻,語氣緩和了些,森冷死寂的惡意,也隨之收斂了些。
「說說你的來歷吧,這總不至於不能說。」
秦陽心頭鬆了口氣,第一步試探算是結束了。
自己能找到這裏,又手握欽天寶鑑,而且還能煉化催動,明顯不可能是外人,外人得到這個東西,只能當一般的秘寶用。
可就算如此,對方竟然還有這麼強的警惕心。
說錯一句話,對方恐怕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幾百個不祥,他倒是不怕,將人偶師拎出來,起碼能不死,再丟出大陣,困死這些不祥,也沒什麼問題。
問題是他來這裏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將這些不祥人道毀滅的。
再者,這片空間比較詭異,他也不知道這裏被毀了,會帶來什麼影響,他還沒找到出路,翻臉明顯是弊大於利。
萬一猜錯了,這裏不是一般拓展出的空間,而是一座秘境,秘境被毀,卻沒出路,他可能也會帶着一起沉淪。
至於對方問的問題,秦陽也沒什麼好猶豫的,半真半假的張口就來。
「我出身死海的壺梁島,島上最大的門派,名曰玄天宗,是當年玄鏡司首尊大人遠遁重洋,在那裏建立的門派,如今大人已經作古,可意志卻延續了下來。
時機已到,我遠渡重洋而來,入玄鏡司秘庫,喚醒了陛下的法身,後來程大人找到了我,我在明面上有身份,不會引人懷疑,如今已經打入大嬴離都。
此次盜天棺意外被毀,程大人差我前來,找大人要一樣東西,至於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大人也不要問我。」
懸崖之上,最上面的那口古銅棺材裏,傳來一聲嘆息。
「盜天棺毀了啊……」
片刻之後,對方自顧自的道。
「你要的東西,就在陰河之下,自行去取吧。」
秦陽望着前方平靜的陰河,眼睛微微一眯,腦海中思緒飛速流轉。
有些陰河對於亡者來說,不算什麼,可以自由出入,也有一些陰河,縱然是亡者也不能落入進去,有進無出。
所有的陰河,對於生靈來說,都不怎麼友好,在一些陰氣濃重,死氣上浮的絕地里,陰河都是死亡標配。
落入其中,就再也出不來了,水面之下和水面之上,猶如空間的界限,也有一些牽連上之後,就再也無法脫離,身子可以浮上來,卻無法完全離開陰河。
不管是什麼情況,對方讓他自己去陰河拿東西,肯定是不能下去的。
秦陽緩緩的後退一步。
「既然大人不願意交給我,那我回去復命便是。」
「給你機會,你不去拿,就怪不得我了。」對方嘶啞乾澀,透着死氣的聲音,驟然變得尖銳,無窮惡意,將這裏濃郁的死氣,攪動的近乎沸騰。
尖銳是嘶吼中,那些站在棺材上看戲的不祥們,驟然躍下棺材,向着陰河對岸而來。
秦陽嘆了口氣,終於明白,對方看穿了自己,確認自己不是他們的人。
但他還是沒明白,對方是怎麼看穿的,他自認為應對的還算不錯。
一揮手,人偶師出現在身前。
「墨陽,幹活了。」
「你闖到什麼鬼地方了,這麼多死人?」人偶師出來之後,見到這麼多不祥,都驚了,一揮手,半面木球出現在身前,擋下了第一波死氣衝擊。
他翻手拿出一顆毀滅球,卻被秦陽攔下。
「別用這個東西,這地方有點古怪,能將這些傢伙全部困住不,我來將他們一個一個超度掉。」
「行。」
人偶師點了點頭,跳出了木球的防護,直接迎上其中一個不祥,簡單粗暴的張開雙臂,將對方抱在懷裏,身體上再次浮現出幾雙手臂,將對方束縛的死死的。
濃郁的死氣衝擊,化去人偶師體表的血肉偽裝,卻無法傷到人偶師的傀儡之身分毫。
帶着一個不祥回來,秦陽二話不說的伸出手,觸摸到對方的身體。
隨着技能發動,對方開始最後的掙扎,體內的死氣猶如火山爆發一般噴涌而出,衝擊秦陽的身體。
短短一息之後,秦陽被死氣衝擊的有些乾枯的手臂,再次恢復原狀,手中也對了兩顆光球。
將光球拍進腦袋裏,不祥身上的死氣化為烏有,徹底變成了一具乾屍,束縛在他身上的手臂,將其箍成了一堆碎片。
打開木球,人偶師再次沖了出去,如法炮製,簡單粗暴的拉回來一個。
秦陽要的就是這樣簡單粗暴。
讓這些不祥灰飛煙滅,實在是太簡單了,他們現在只有死氣在身,縱然實力比生前更強,可他們生前卻都是渣渣,沒什麼利用死氣的手段。
唯一有幾個倒是挺強,卻破不了人偶師的防護。
秦陽要的只是消息,好好跟他們聊,他們不樂意,那就只能讓他們排隊超度了。
如是幾百次之後,只剩下最後一個不祥。
就是石壁最上方那口古銅棺材裏的不祥。
她不死其他不祥,都如同乾屍,她的身體雖然乾癟,卻大致能看到生前的容貌,半邊臉上有一片如同燒傷一樣的疤痕,另半邊臉卻能看出來是個美人胚子。
秦陽眼看對方被困住,心裏還有些唏噓,這位就是宗家的開創者,宗塵兮。
這位大佬可真夠狠的,身為女子竟然能毀掉自己的容貌。
變成這幅鬼樣子,又變成了凡人,再加上一手燈下黑,定天司那些蠢貨,若是能找到她才見鬼了。
感受着死氣衝擊,秦陽面無表情,這些死氣壓根衝破不了他的氣血,頂多讓他的皮膚乾枯受損而已。
若他們都還活着,秦陽肯定不會跟他們硬拼,拼不過的。
可死人,呵呵,再多十倍他也不怕,大不了拿出黑玉神門,大家互相傷害。
「你到底是誰?」宗塵兮瞪着秦陽,如同鷹隼,冰冷狠辣,但凡是有一絲機會,她絕對會立刻讓秦陽斃命。
「我是誰不重要,告訴你,你也不認識,我倒是好奇,你怎麼就忽然翻臉了?」
「我已經死了,何惜湮滅,你有備而來,何必這麼多廢話。」宗塵兮倒是硬氣的很,秦陽也不意外。
「那你能告訴我,東西在哪麼?這裏為何這般古怪,你死了這麼久,為何還能保留清醒意識?」
秦陽一口氣問了一堆問題。
然而宗塵兮聽了只是呵呵怪笑,一言不發。
「好吧,不用謝。」
秦陽伸出手,在宗塵兮愕然的目光中,將她超度。
看着手中又是一藍一白倆光球,長嘆一聲。
幾百個藍白,他是被詛咒了麼。
將光球拍進腦袋裏,坐在原地開始探查剛才摸到的那些技能書。
順着看下來,竟然全部都沒什麼區別。
一個秘密,一個法門。
秘密就是宗家一直流傳的秘密,他們家族的先祖,留下了一副古畫,是一件至寶。
然而,宗塵兮所有的後輩里,根本沒人知道寶物在哪。
壓根不是因為家族蒙難才失去了口口相傳的秘密。
法門則是宗家的家傳法門,明神妙法,這是一種比較罕見的法門。
真元與神魂兼修,而且是合二為一的法門,與如今的鍊氣法門頗有些不同,更像是秦陽印象里,關於元嬰的修行之法。
只不過元嬰修行之法,在這個世界並沒有見到過。
大致看了幾眼,這法門不算多好,只是給一些在神海境界,只開闢出氣海,沒有開闢出神海的修士,一條降低了難度的捷徑。
他們可以同時鍊氣養神,最後真元與神魂,凝聚合二為一,化為類似元嬰的東西。
雖說給一些天賦不夠,底蘊不夠的修士一條捷徑,可最後修成的結果,卻於正統方法,開闢神海煉神的修士,差距極大。
境界越高,進階的難度越大,原本的捷徑,會變成一種桎梏,但凡是有野心問鼎道君的修士,肯定都不會選擇這種法門。
但是對於絕大多數的普通修士來說,這種法門的確算是極品了。
看完了其他不祥身上摸出來的秘密和法門,秦陽才開始看宗塵兮身上摸出來的藍白。
藍色的沒什麼好說的,同樣是明神妙法。
只不過她的秘密,跟其他人就不一樣了。
這座祖地是她的傑作,專門留給後輩的秘密,只是一個引子而已,留給以後前朝來人的引子。
海葬、藍洞、海蟒守衛者,統統都是她的佈置。
也同樣,因為修行了明神妙法,再加上這裏的奇特環境,才造就了她死了幾萬年,在陷入沉睡之後,依然能保持着清醒神智的原因。
所謂的古畫,的確是有,而且近在眼前。
之所以沒發現,純粹是因為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已經在古畫內了。
陰河是古畫裏的陰河,順着陰河漂流而下,就能抵達真正的古畫的內部世界,在那裏找到真正的出口,離開之後,才能看到古畫本體。
而唯一能通過陰河順流而下,卻不被困死在陰河裏的人,不是活人,只有不祥。
也就是只有宗塵兮。
秦陽前面說的話,宗塵兮還真沒發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可是最後一句,讓秦陽自己下河去拿,才是最後的試探。
他們早有約定,以後有用得上的時候,會派人來帶話,讓宗塵兮將古畫帶回去。
可是時間太久,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總不能僵硬的照本宣科。
所以,真的有需要,也無法派來什麼熟面孔,只能派新人來拿的時候,也一定會知道一些真相。
無論秦陽願意下去還是不願意下去,都是錯的。
除非他點明了其中的真相。
宗塵兮不是看穿了他不是前朝的人才動手的。
而是他不知道真相,縱然來到這裏,也只是一個來送信的棄子,完成了送信的任務,死在這裏,才能繼續保守秘密。
這裏是一個單行道,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只有跳進陰河裏。
唯一一條路,還是死路,可不就是個棄子麼。
秦陽看完宗塵兮守着的秘密,明白為什麼翻臉了,頗有些啼笑皆非。
搞了半天,他跟宗塵兮的思路,壓根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這個宗塵兮也是的,直接不管他,讓他在這裏自生自滅不得了,為什麼非要保險起見,非要把他弄死滅口呢。
大家你好我好的,愉快的交流幾句,把事情解決了不好麼,為什麼非要動粗。
當亡者天敵這個金字稱號是假的不成。
現在傻眼了吧。
秦陽嘆了口氣,這些特務機構里的人就是麻煩,我都找到這裏了,你就痛痛快快的把古畫拿出來,然後我拍拍屁股走人,你繼續愉快的睡回籠覺不得了。
蹲在陰河邊,觀察陰河,琢磨着怎麼順流而下的問題。
伸出手,手掌慢慢的伸向水面,下一刻,就見平靜的水面之下,伸出一隻手臂,抓向他的手。
秦陽的手化為水身,那隻手從水身之中穿過,抓了個空。
下一刻,平靜的河面上,頓時浮現出無數隻形狀各異的手,探出水面,靠近河岸的手臂,青筋畢露,指甲烏黑,瘋狂的搖擺,想要拉岸上的秦陽下河。
而離得遠一些的地方,還有一隻只纖細柔美,似是美人,在河面上翩翩起舞,一陣陣蠱惑神魂的力量逸散開,引誘着他下河。
這些力量陰柔似水,不會造成任何傷害,秦陽的肉身防護,根本擋不住。
但這些力量衝擊到他的神海,卻被白玉神門擋了下來,根本無法衝破最終的防護。
看了好半晌,秦陽才終於看出來,這條氣息總有些似曾相識的陰河,到底是什麼了。
葬身河。
當年他曾經遇到過葬身河,只不過那條只是支流的支流里的一條小溪,無論是力量還是其內暗藏的鬼物,都是弱的一塌糊塗。
這一條卻不一樣,似乎真的是支流里分出來的一部分小支流,本質上高出好幾個等級。
秦陽笑了笑,拿出一支殺神箭,往其中一支手上戳了一下,鬼物的手臂,頓時被兇猛的殺字碑殺氣衝散,餘下的那些冤魂水鬼,也老老實實的後退了一段距離。
落入葬身河,陰壽永無耗盡之日,也永無脫困之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們還剩下的,只有對生者的怨恨,會將一切靠近的生靈拉下去陪他們。
這些心靈已經扭曲的冤魂水鬼,唯一的慰藉,就是盼着有新人倒霉,落得跟他們一樣的下場。
沒了水鬼搗亂,秦陽大大方方的將一隻手伸進了葬身河裏。
一股龐大的撕扯力傳來,將他向着葬身河裏拉,秦陽將人偶師收起來,化成水身,開始利用水身,煉化一部分,將水身升級。
當年他已經在那條小溪一樣的葬身河裏煉化過一部分,已經有了基礎,如今再次接觸更強的葬身河,也不至於全無抵抗力。
隨着身體落入葬身河裏,感受着陰冷森寒的力量滲透,秦陽繼續煉化,將水身升級,一邊握着一支殺神箭,將那些密密麻麻不懷好意的冤魂水鬼驅散。
順流而下,很快就脫離了宗家的祖地範圍,落入到一片黑暗裏。
黑暗中,只有一條葬身河緩緩的流淌着,不知多久,秦陽完成了對水身的升級,讓水身可以與葬身河融為一體,黑暗依然沒有消散。
過去了足足七天之後,前方世界忽然放亮,秦陽將腦袋探出河面,看到的就是一方充斥着死氣和陰氣的世界。
一如秦陽曾經去過的上古地府碎片所在的地方。
從葬身河裏跳出來,從水身狀態恢復了人形,河中無數的陰魂鬼物,掙扎着咆哮着想要衝出水面,這些傢伙已經瘋了。
有人從葬身河裏走出來,讓他們的怨恨與嫉妒,攀升到極致,化成意念的長河,衝擊向秦陽的腦海。
嗡……
一聲悶響,秦陽腦袋一陣發昏,白玉神門遭受到衝擊,上面一絲絲裂紋浮現,卻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而一直沉寂在體內的黑玉神門,似乎察覺到什麼,微微一震。
秦陽嚇的臉都綠了,掉頭就跑,生恐黑玉神門自己衝出來,將這裏所有能吞噬的東西統統吞噬乾淨。
一路狂奔,遠離河邊,誰想跑出去沒幾步,就見東方的天邊,朝陽似火,橫掃而來。
這片充斥着死氣與陰氣的世界,被朝陽橫掃而過之後,全部消失的一乾二淨。
陽光照耀到的地方,轉瞬便化作藍天白雲,綠植遍地,鳥語花香的世界。
短短十幾個呼吸,秦陽輕輕吸了口氣,濃郁的靈氣,清新的草木香氣,還有一些清晨的濕氣,什麼都有,唯獨沒有陰氣,沒有死氣。
他身上殘留的一點死氣,也在陽光的照耀下,煙消雲散。
秦陽撓了撓頭,頗有些愕然。
什麼情況?
直視着升起的太陽,看到眼睛發酸,光暈閃爍的時候,秦陽閉上眼睛。
也沒什麼區別啊,這裏的太陽,還沒大荒的帶勁呢,應當是秘境裏的太陽。
哪來這麼大的威力,直接改天換地了。
那剛才那個是什麼情況?
整個變化的過程,他看的一清二楚,感應的也是一清二楚,那種變化極其自然,一點突兀的感覺都沒有,這才是最怪異的地方。
秦陽正在納悶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瓮聲瓮氣的問話。
「你是哪裏來的妖怪?」
秦陽回過頭,身後一顆不過十數丈高的老樹,老樹上浮現出一張蒼老的人面,擰着眉頭上下打量着秦陽,語氣里滿是警惕。
「我?妖怪?」
「不是妖怪,怎麼會忽然出現,嚇我一跳,我連吸收朝陽紫氣的早課都忘了做了。」
秦陽心說,我還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呢,這種情況,宗塵兮的記憶里可沒有。
「你要是妖怪,你不怕我?」
「我怕你做什麼,我有的是兄弟。」老樹一臉不屑。
秦陽環視一周,周圍每一顆大樹上,全部都浮現出一張人面。
「行行行,你厲害行了吧,我沒惡意,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這裏是什麼鬼地方?」秦陽懶得跟這些氣息弱的可憐的智障樹妖犟嘴。
雖說他挺納悶,為何這裏會有這麼多樹妖,一棵樹妖,就足夠佔據一片森林裏大部分資源了,剩下的根本沒法化妖。
而且,這些樹妖的氣息,一點妖氣都沒有,若不是他們浮現出面孔,秦陽都覺得他們跟一般的古樹沒什麼區別,也就是年歲大了點而已。
「這好像的確是個人。」
「不對,就是個妖怪,我見過人,沒有人能忽然出現在我們這裏。」
「就是個人,我見過人!」
一群樹妖自己吵了起來,秦陽有些無力,坐在地上等着他們吵。
吵了一個時辰,還沒停下來,吵來吵去就是那兩句話,秦陽受不了了,站起身向外走,卻被這些樹妖攔了下來。
「你們吵你們的,攔着我幹什麼?我就像問問你們,這裏是什麼地方而已。」
「這裏是靈海。」
「沒聽說過。」
其中一顆見多識廣,自稱見過人的樹妖,擰着眉頭思考了一下。
「我想起來了,我見過的人,稱這裏叫幻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