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聖宗這裏發生的事情,着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算是秦陽自己,都沒太惦念着。
當時其實也只是抱着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想法,順手將陰悖獸這個胃口獨特的傢伙安置一下,才是關鍵。
之前有猜測,這裏很可能會有一個很強的鬼物,幽冥聖宗也難以控制對方,只能維持着平衡,算是和平相處了。
誰也沒想到,陰悖獸在關係到自己小命的時候,那叫一個慫,堅定不移的貫徹了秦陽當時隨口丟下的一句話。
堅決不讓任何人發現它……
於是乎,就在盆地里的鬼物和幽冥聖宗都做好了萬全的防護,依然還有稀有的鬼物,消失不見。
那還用說什麼,排除了所有可能,剩下的自然就是結論了。
雙方互相指責沒幾句,見面之後,就自然而然的開掐,小打小鬧又自然而然的,引爆了以往積累的恩怨和矛盾。
幽冥聖宗覺得我在這裏投入培養鬼種,好不容易成氣候了,現在就跟割韭菜一樣,只要不竭澤而漁,就有一茬接一茬的稀有鬼物,盆地深處的大鬼竟然連根都挖了……
盆地里的大鬼覺得,老子在這辛辛苦苦的培養,花費了多少心思,幽冥聖宗的龜孫,到底是異族,靠不住,還偷偷摸摸的偷獵,那還跟他合作個屁啊。
關係到了利益的時候,誰都覺得自己吃大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紅了。
這打起來了,新仇舊怨被點爆,就沒那麼容易坐下來談判了。
要是他們能心平氣和的你好我好的談談,也不至於會變成現在這樣……
雙方打的不可開交,越撓越凶,以至於到現在,雙方的大佬都親自下場了。
瘋老祖來了之後,看到這種情況,不懵才怪。
還沒動手呢,仇敵就死的慘不忍睹。
凌空而立,看了很久,直到感覺到交戰餘波,越來越強,戰場波及的範圍越拉越大的時候。
瘋老祖幽幽的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人都死了,而且死的連渣都沒剩下,還報什麼仇啊。
再向着黃泉魔宗趕去的時候,又感覺到越來越亂了,一路行來不過一天的時間,就見到三次有人在交戰了。
修士的世界,紛亂與搏殺,一直都是主題,殺人奪寶的,報仇的,爭奪資源寶物的,還有純粹為了殺戮修行的,也有一些好人,見義勇為的……
有修士交手倒是很正常,可僅僅一天,就見到三次有黃泉魔宗的高手,跟外人交手,這種情況,可就非常少見了。
有跟幽冥聖宗的人交手的,也有跟浮屠魔教的人交手,弄的瘋老祖越來越懵。
不明白只是意識不清醒了一段時間,這裏怎麼變成這樣了。
南蠻的魔道三峰,往日裏雖然也有恩怨,小打小鬧不少,可高手親自出手的時候卻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門下弟子的交鋒。
來到黃泉魔宗附近,立刻感覺到這裏肅殺的氣氛,盤查防護,極為嚴密,護山大陣也已經完全開啟,一層烏光,如同天幕倒垂,籠罩着黃泉魔宗的駐地。
一頭頭馴養的巡天妖物,一座座飛舟玉輦,飛馳在半空中,毫不停歇的巡視着整個黃泉魔宗的領地。
甚至偶爾還會感覺到有一道霸道的神識,無差別的掠過數千里之地,掀起的驚雷陣陣,攪動着這裏的靈氣如同沸騰。
「這是跟誰開戰了麼?」瘋老祖喃喃自語,這種情況,他也沒法再繼續潛入了。
在附近轉了一天之後,搜集訊息,瘋老祖才明白這些天發生了什麼事。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對於稍稍強一點的修士來說,還不夠打個盹的時間。
而就是這麼短的時間,簡直是風起雲湧……
自從那天獸場暴動,凶獸匯聚成群,有不少凶獸趁機沖了出去。
這引來了不少外面的人,開始追獵這些凶獸,而黃泉魔宗事後肯定要去追查的。
這一追查,就很容易發現了獸場隔壁的祖地里,不少先輩的陵寢,被人光顧過了……
用來陪葬的所有典籍,都被席捲一空,不少地方,銘刻在牆上的壁畫和記載,甚至有些墓志銘,都被扒光了……
這還是幸好黃泉魔宗比較務實,法寶什麼的,基本都會留給後輩,不會帶進陵寢里,典籍也多時拓印復刻的原因,才會只有這麼點損失。
可他們的長輩,被人驚擾了安眠,甚至有不先輩,被驚擾之後,化作不祥出來遊蕩。
黃泉魔宗的不少人,尤其是年紀大的,眼睛都紅了。
而偏偏年紀大的,基本都是強者,也只有強者,才能活的更久。
這一追查,利用特殊的神通秘法,特殊的秘寶法寶,就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指向了浮屠魔教……
黃泉魔宗這邊不少師尊被人考古的大佬,眼睛都紅了,當場就要去報仇。
只是被按下了,有些理智點的大佬,覺得不能這麼衝動,咱們當務之急是找回黃泉寶冊……
然後,隔了一天時間,所有人都覺得賊子實力似乎不是特別強,不敢頂風作案,直接忽略的時候。
這位理智大佬的師尊和師爺,被人考古了……
理智派大佬,當場怒吼出聲:我現在就要去燒了浮屠魔教的祠堂,誰特麼都別攔着我。
就在這位大佬當眾吼出聲兩天之後,正巧他出門了一趟……
而正巧,浮屠魔教又被輪轉寺的大和尚,去門前靜坐示威。
第二劍君看到了機會,就去抽冷子想要弄死越雉脈主。
而亂成一團的時候,浮屠魔教的祖地被考古了……
當時祖地之內,驟然有佛光,直衝霄漢,這才被人發現祖地出事了。
而跟着祠堂也被人放了把火,差點被燒了。
這就很尷尬了……
而理智大佬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仰天大笑……
雖然他說不是他幹的,跟他沒關係,他純粹是幸災樂禍。
可黃泉魔宗內,都沒幾個人信他……
於是,最近焦頭爛額的浮屠魔教,就跟黃泉魔宗正面槓上了。
加上之前,浮屠魔教多事之秋,黃泉魔宗暗地裏落井下石的事,矛盾就越來越大,變成了正面衝突。
可是跟着,翻轉來了……
浮屠魔教魔佛一脈,意外弄到了新的線索,竟然發現了幽冥聖宗弟子的蹤跡。
再順着這個路子一查,竟然發現,是幽冥聖宗在這挑撥離間,在兩派祖地的考古,分別嫁禍給雙方。
等他們找上門的時候,幽冥聖宗就說這個弟子已經死了,嫁禍什麼的絕對是子虛烏有。
人死了,兩派反而更信了三分,這就是幽冥聖宗的陰謀。
尤其是再知道了,幽冥聖宗這邊,已經跟盆地里的那位大鬼,鬧的非常不愉快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會認為,幽冥聖宗這就是自己不討好,也不能讓其他人看熱鬧。
可大家的正面衝突已經開始了,新仇舊恨被點燃……
那還怎麼辦,自然是把幽冥聖宗也拖下水。
於是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三派攪和到一起,快要打出狗腦了。
黃泉脈主在交戰之中,被魔佛脈主打了個半死……
若非輪轉寺的大和尚,因為之前看到佛光沖霄,除了更加確定佛骨金身就在浮屠魔教之外,覺得這是浮屠魔教在挑釁他們,覺得他們脾氣好……
於是見到了魔佛脈主,就氣血直衝腦門,要活活打死魔佛脈主,這才順帶着幫了黃泉脈主一把。
如非如此,黃泉脈主說不定已經涼透了……
現在據說在戰備狀態的宗內修養,可是又聽說,黃泉脈主被派去了別的地方……
瘋老祖想找人都找不到了。
這種情況,報仇什麼的,完全不可能了。
黃泉魔宗內所有人,都會攔着他,讓他以大局為重,有什麼事,等最近的事情結束之後,再好好的談一談。
七天的時間一晃而過,瘋老祖仇沒報,可仇敵卻已經死的死,傷的傷……
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湧上心頭,頗有些複雜。
然後,他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秦陽,似乎還在地底呢。
而黃泉魔宗的駐地已經封閉,護山大陣全開,巡視盤查的力度也拔高到了極致。
秦陽怎麼辦?
之前來去的路,已經走不了了,萬一秦陽出來了,豈不是完蛋了?
瘋老祖長嘆一聲,遠遠的望着黃泉魔宗的駐地方向,覺得自己失策了。
之前那裏的確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他交代後事最重要的一環。
本來覺得最後一站,再來魔宗,大鬧一場,算是徹底將恩怨畫上一個句號。
屆時內亂之下,秦陽從地底出來,想要離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現在麼,秦陽豈不是被困在那裏了。
他若不走正門回去,他還是那個意識不清楚的瘋老祖,找機會宰了黃泉脈主就宰了,反正人死了,再追究活人就沒意思了。
魔宗的規矩森嚴,可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已死的脈主,讓一位老祖陪葬,尤其是在黃泉脈主有錯在先的情況下。
可若是從正門回去,正式回宗門,性質就變了,他再想弄死黃泉脈主,先不提事成之後如何,僅僅成功的可能就暴跌了大半。
因為在現在為止,在別人看來,他還是意識不清的瘋子。
就在瘋老祖被諸多變化弄的心緒複雜,難以捋清楚的時候……
迷宮一樣的地底深處,環繞在秦陽周身的光圈,終於消散了。
秦陽盤膝而坐,周身氣血如同沸騰,下丹田之中,血海開闢,氣血之力,匯聚成海,如同烈焰凝聚,灼熱無比。
血海深處,一汪陰泉,也被開闢出來,陰冷沉惰的力量,如同泉水,汩汩而流,遍佈全身。
如此,算是將他肉身的力量,與真元力量之間,架起了一座橋樑。
黃泉秘典,正式入門了。
睜開眼睛,秦陽念頭一動,真元沉入肉身,溫養肉身,同樣,肉身的力量,也會源源不斷的在陰泉之中,經過淬鍊,化作新的力量浮現。
肉身內沉澱的那些魔手力量,也隨之被慢慢的煉化。
境界也隨之被推進的更進一步,距離神海後期已經不遠了。
「秦陽,你面前是個死人。」感受到秦陽結束了修行,黑影立刻在提醒了一句。
「不用你一直提醒。」秦陽沒好氣的懟了一句。
說實話,手不癢是不可能的。
瘋老祖倒是好意,這位若真是最初傳下傳承的人,甚至還能向鬼物借壽,強存於世,他抱上個大腿,人家隨便傳他些東西,都夠他賺大了。
反正回報麼,也只是等到他很強很強了之後,幫這位枯骨重歸當世而已,到了那個時候,這種事,就不是很難了。
算起來是百利而無一害。
可現在七天過去了,瘋老祖說不定已經隕落了。
秦陽有技能在身,對於面前這種只有傳承,卻沒多少力量的大腿,並沒有很強的興趣,反而對超度了他興趣很高。
不過轉念一想,換了個角度之後,秦陽就想到了另一面。
黑影自從沒反抗之力之後,看起來成弱雞了,可這貨,誰知道心裏面有什么小心思呢。
當初黑影說過,他是被上古地府的某個人分屍的,也有一些力量,能真正的幹掉他。
黑影現在戳戳着他超度了面前這位擺渡人,是不是怕這位擺渡人懂得一些法門,可以將黑影徹底弄死,或者說徹底控制黑影的法門。
這麼一想,秦陽就覺得還真有可能……
這麼久了,摸屍能摸到最多的,也只是四個而已,而且僅有一次。
無論是誰,基本上都是摸出來一兩個東西,要麼是對方身前最擅長的東西,要麼是最惦記着的東西,這兩種可能最大。
而對方懂得的東西,絕對要比他多的多,一點一點慢慢傳授的話,絕對堪比一座人形書庫。
真要是摸屍,能順手摸出來一門法門,正好可以克制黑影,這個概率應該非常低……
「黑影,你不停的慫恿我超度了他,不只是因為你跟上古地府的官方有仇吧?」
「秦陽,你信不信,若是他能奪舍,現在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將你奪舍了!這些人信不得!」
秦陽不置可否,最後還是覺得,不管黑影打什麼主意,他還是不能忍,眼前一個死人,卻不把對方超度了……
看到對方在這裏苦苦支撐,備受煎熬,他的良心就有些不安。
站起身,正了衣冠,昂首挺胸,走向祭壇。
到了祭壇之下,秦陽望着枯骨,面上滿是肅穆,眼中滿是真摯。
「前輩,重新認識一下,我姓秦名陽,字有德,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最是急公好義,心地善良,此刻前輩在此受苦,我的良心甚是不安。」
說着,秦陽緩緩的伸出一隻手。
「前輩,握個手,我們就算是自己人了,只要是自己人,我秦有德就敢天發誓,定會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努力,讓你得以解脫!再也不受苦難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