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醫本來身子有點縮,聽到趙平安的話,脊背就越挺越直。
他是醫生,還是很痴迷醫術的那種,現在醫學有他眼裏有了重大發展,他內心如何能不激動興奮呢?
「謹遵大長公主之命!」他騰的站起來,差點直接跪地。
趙平安隔得遠遠地虛扶了他一把,並不敢太近距離的接觸,畢竟疫苗才種下,誰知道有沒有形成有效的免疫?
當下又囑咐了唐太醫一些注意事項,並叫緋兒給送一些食水炭等物,就留下他苦讀了。
她自己則鑽進秘庫里,把這次可能需要用的藥都分類歸整,在不影響藥效的情況下,能改變形狀和狀態的都改變一下,將來用的時候可以融化進不相衝的中藥藥液里。
這樣操作,是為了不引起大江人的驚恐和牴觸。
萬一必須用到注射,甚至輸液之類的……器具是有,藥也有,但解釋沒有。所以,就得採用笨辦法:讓病患進入暈睡狀態,再派自己人盯着。
確實會讓人覺得神神怪怪的,但她實在沒轍了。
「公主,又有人要進府。」傍晚時分,秋香急匆匆來報,「不是一人,總共有四個。」
「誰啊?」趙平安納悶。
「說是大夫,手裏拿着穆大將軍的秘信,我沒看過,也沒敢接。」秋香回道。
「用人之際,幹嘛不接?」趙平安站起身,接着伸了伸懶腰,又蹦跳了幾下,活動一下凍得發麻的手腳,「既然能來,就是知情者。若真是內奸,這時候敢混進來,相當於拿命在拼哪,那我給他個機會效忠他主子也應當。」
「哦。」秋香點了點頭,猶豫一下才決定還是要回報。
「剛才緋兒姐姐那邊來人說,府里已經有人不安穩了。剛才穆大將軍又着人送了不少吃食來,於是有些人開始亂猜,也有人開始亂跑。最可惡的是其中一個叫周武的小廝,當時沒簽死契,說是正輪上他休值,他娘又病了。他又沒偷東西,緋兒姐姐早審問過,為什麼不讓人出府?哼,哪有這樣的巧法,咱們封府,他娘就病得不行了?」
「問清他家在哪裏,然後找阿英遞話,讓外頭接應的人去看看他娘。」趙平安很冷靜。
「公主,您幹嗎對他這麼好?」秋香不滿。
「一城人的命是命,一個人的命也是命。」趙平安認真地道,「萬一周武說的是真的,我不願意因為暫時封鎖消息而耽誤了周家大娘的病症。」
如果,她真的有的話。
「好吧。」秋香有點垂頭喪氣的。
趙平安卻又道,「你告訴緋兒,對周武,對其他人就要強硬點,膽敢違抗命令的,逮着一個罰一個。」這還沒到關鍵時刻呢,一個個就敢不聽我的吩咐了嗎?看來,我平時是太仁慈了些,倒縱得有些人無法無天了。正好,藉此辨別辨別府里的人到底是什麼變的,去蕪存菁。出宮設府這麼多日子了,我一直睜一眼閉一眼,現在就整頓整頓。」
府里封閉,連飯也是從外面送,而且因為唐太醫常來常往,有人看到就會知道他是個大夫。若剛才來的那幾個人再被發現,想不讓人猜忌很難。
但這才一天時間不到就騷動起來,其中必有攪屎棍,惹禍精。現在容不得她手軟,必須用雷霆手段才能穩得住局面。
「順便把那幾個大夫帶到花廳,門窗四開。」她又吩咐,「你帶他們進來時戴上浸過藥汁的面巾,即便讓他們遲疑也沒關係。還告訴他們,害怕就立即走,但只進了公主府,這病不徹底消滅是不能離開的。」
下午和唐太醫說話,也是開着門窗,搞得她現在渾身發冷,似乎要感冒。可是她才接種疫苗,若之前還被感染,感冒就成了一件很嚴重的事。
希望她不要那麼倒霉中招。
「去吧。」她揮揮手。
秋香連忙應了幾聲,居然有點興高采烈地跑了。
這丫頭,心到底是有多大?!能去使用鐵腕手段的高興,完全壓制住了對疾病的恐慌。
不,應該說秋香一直不恐慌,因為她說能治,秋香想都不想就信了。
趙平安苦笑搖頭,只覺得腹中空空,頭暈眼花。
她忙活大半天,身體很疲倦,又凍又餓,只怕有點低血糖了。但事情還有很多,也只能趕緊藉此機會胡亂就着熱茶,吃了幾口點心,保證胃裏不空也不冷就行了,隨後走到花廳去。
她到達時,發現已經有四個面生的人已經站在那兒等她了。
秋香連影子都不見,就留了一個小丫頭四肢無措,但沉默寡言的站在角落裏,盯。
花廳內,有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兩名中年大叔,一胖一瘦,還有一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始終站在老者的身邊,明顯只是個藥僮而已。
「非常時期,不必多禮。」見眾人要跪拜,她連忙道。
進屋時,呈繞行之態。
她這番作為,加上剛才秋香蒙面又沉默,始終與他們保持距離,這幾位立即就確信之前聽說的消息是真實的,臉色愈發的凝重了。
「回大長公主,我們帶了一封信。」帶頭的老者說,並對藥僮示意。
藥僮規規矩矩的上前,從藥箱中取出個信封。不過看到趙平安眼神制止,就機靈的沒有繼續上前,而是把信恭敬的放在花廳中央的圓桌上,又躬身退下。
趙平安上前取信,打開看了看,瞬間明白了。
這幾個,全是劉家旭找來的。
穆遠拜訪劉府,把公主府的情形與劉指揮說了。此人果真是個靠譜的,性情上也帶着武人的果勇,所以當時只是被這種情形驚到了一會兒,之後很快就反應過來,決定幫手。
劉家旭是世家子弟,在京城根植多年,自然認識靠得住的大夫。可惜名醫難得,醫德和人品俱佳的名醫就不好找了。白髮老者姓錢,醫術和醫名只算中流,但劉指揮敢確信,老人家始終抱着一心為病患的赤子之心,就薦了來。
(今天我小夥伴說我太考據癖了,別人寫醫藥類的小說,病,藥,治療方法都瞎編,有的幾次就治好了,完全沒邏輯,可讀者喜歡看。好吧,我檢討。可是我如果不搞明白了,說明白了,自己心裏過不去,總覺得寫東西差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