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在莊外,但一句「喬峰前來拜莊」,卻聲震四野,讓莊內所有人頓時啞然。心中震動:話音如在人人耳邊炸響,如此深厚的內力「北喬峰」三個字當真半點不虛!
剛才還喊打喊殺恨不得手刃喬峰於刀下的諸位武林豪客,此時各自閉嘴。紛紛起身,亮出兵器,站成一群,齊齊朝大門處看去。
就見一七尺大漢拉着一輛小板車龍行虎步的推開大門走了進來。寬胸粗膀,眉目間不怒自威,渾身氣勢浩然,雙目如刀,目光所及武林豪客紛紛迴避。端的是一副霸氣了得!
但奇怪的是那輛板車上半躺着一名少女。眉目俊秀,但卻臉色蒼白如紙明顯是受了內傷,看起來情況很不妙。
那大漢進來便拱手揚聲喊道:「在下喬峰,聽聞薛神醫和游氏兄弟在聚賢莊擺設英雄大會,喬峰不齒於中原豪傑,豈敢厚顏前來赴宴?只是今日有急事相求薛神醫,來得冒昧,還望恕罪。」說着深深一揖,神態甚是恭謹。
薛神醫微微詫異,站了出來,問道:「在下便是薛慕華。找我何事?」
喬峰退了兩步,伸手將身後板車上的少女扶了出來,說道:「只因在下行事魯莽,累得這為姑娘中了別人的掌力,身受重傷。當今之世,除了薛神醫外,無人再能醫得,是以不揣冒昧,趕來請薛神醫救命。」
薛神醫好奇,心道這女子和喬峰什麼關係,居然能讓喬峰為了她甘冒奇險來此求醫。可一問之下,卻知這少女居然跟喬峰並無深交。不由大奇。
伸手在少女的脈搏處稍作試探便鬆開。向喬峰道:「這位姑娘若不是敷了太行山譚公的治傷靈藥,又得閣下以內力替她續命,早已死了。」
喬峰道:「薛先生今日救了這位姑娘,喬峰日後不敢忘了大德。」
薛神醫嘿嘿冷笑,道:「日後不敢忘了大德?難道今日你還想能活着走出這聚賢莊麼?」
喬峰道:「是活着出去也好,死着出去也好,那也管不了這許多。這位姑娘的傷勢,總得請你醫治才是。」
薛神醫道:「不論是誰帶這姑娘來,我都給她醫治。哼,單單是你帶來,我便不治。」
喬峰臉色大變,本以為在場諸人都是是非分明的好漢,殺他一人他可以不懼,卻不想居然還會遷怒旁人。倒是自己太高看他們了。
此時,聚賢莊內各個兵刃雪亮,將喬峰和那少女圍在中央。劍拔弩張殺意騰騰。
喬峰無懼,只是瞧見諸多昔日丐幫兄弟,還有好些曾經開懷暢飲的好友,心中不免淒淒。深吸口氣,朝游氏雙雄道:「兩位莊主,喬峰今日不免一戰,生死間出手不會顧及,看到諸多昔日好友也在,想討些酒跟他們道個別,之後也好各安天命。還請兩位莊主行個方便!」
游氏兄弟自然允許。揮手便有侍者台上兩壇烈酒。
往日兄弟,昔年故舊。心中所想各異。時不時的走出一人跟喬峰幹上一碗。片刻便十數碗烈酒下肚。
「在下神農幫司空玄,見過喬兄。有一事不明還請喬兄告知。」
「司空幫主請說。」
「請喬兄告知這車後身受重傷的女子姓氏名誰?」
不等喬峰說話,車後少女卻是勉強笑道:「我姓阮,名阿朱。不知這位司空幫主有何見教?」
阮阿朱?!
「阮阿朱?敢問姑娘可是出身姑蘇慕容家?小名阿朱?」
「咦!你怎知道?我們見過嗎?」
司空玄心頭大驚,他之前便從王語嫣的口中得知閻羅大人收了一個義妹,叫阿朱。便命人根據王語嫣的描述畫了畫像牢記心中。剛才看此女頗為相像,心中忐忑連忙出來詢問。沒想到居然真是大人的義妹。
大人的義妹居然跟喬峰在一起?而且身受如此重傷?是何人如此大膽?!
司空玄強壓下心中暴怒,當即在所有人驚駭無比的眼神中快步走帶車前,雙腿一彎就對着車上少女跪了下去,倒頭便拜。
「屬下司空玄見過大小姐!屬下來遲,讓大小姐受盡屈辱,還請大小姐重罰!」
司空玄這一跪拜,連帶着驚醒了一眾神農幫的高手,一聽「大小姐」三個字,便明白這位少女就是幫中傳聞的閻羅大人的義妹。心下惶恐,連忙跑到司空玄身後磕頭請罪。
車上的少女正是阿朱,驚訝司空玄叫自己「大小姐」旋即便明白了過來。很是侷促的說道:「不必如此!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屬下姍姍來遲讓大小姐受了委屈。重罪加身不可饒恕。還請大小姐重罰!」司空玄心知要是自己就這麼當真敷衍了事,事後要被閻羅大人知曉,只怕生死兩難。於是再次高聲請罪,磕頭不已。
阿朱慌了神。她何曾見過這種場面。當即不知該如何言語,心中一急,便劇烈咳嗽起來。臉色更是不堪。
司空玄大駭。連忙一股精純的內力不要命的往阿朱體內灌。要是阿朱死在他面前,這後果他想都不敢想。
「夠了夠了!司空幫主不必再浪費內力於我了。」
司空玄見阿朱好些了,便再次跪下。揚聲道:「大小姐仁慈不願處罰我等。可規矩不能壞。眾子弟,以我為樣,各自請罰吧!」
言罷,司空玄就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二話不說一刀就把自己左手的兩截手指削了下來。身後眾弟子也是如此。一時間淡淡的血腥味散開,讓莊內群雄心頭惡寒。
這少女什麼身份,哪家小姐?居然受了點委屈便讓江湖名聲赫赫的神農幫幫主自斷手指請罰。如此威勢,當真恐怖無比。
阿朱心善,見不得別人受苦。更別說司空玄等人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自罰的。心中愧疚得無以復加,掙扎着就要坐起來。喬峰見狀扶住她,心裏也是對司空玄的這番舉動愕然不已。
「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麼啊!說了不怪你們了,為何還要如此?」
司空玄臉色滿是愧疚,卻絲毫不在意自己少了兩顆手指。再次拜服道:「屬下等愧對大小姐。此事本該重罰,可大小姐如今需要人守護所以屬下才擅自做主自斷兩指。而後屬下自當稟明大人再領重罰!」
言罷,司空玄長生而起,不顧周圍群雄眼神,朗聲對身後的手下喝道:「大小姐在此受了委屈,給老子叫人!圍了這狗屁莊子!」
「是!」
手下一人連忙應聲,同時從懷裏掏出一枚特質的煙火點燃。
「嘭!」
煙火在高空炸響,化為一個偌大血紅的「閻」字,持續半刻才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