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人類來說,十來年的時間就可以被形容成滄海桑田了。因為世事洪流,外物和內心的改變總是有種極為突兀的錯位感,讓你感嘆時光一往無前的同時,也不禁嘆息過往,自嘲遺憾,或者年華易老。
可對於不病不老,天地生成的僵族來說,十來年?數千年,上萬年甚至更久遠的時間也是彈指一揮間。時間的跨度在他們的眼裏更是翻天覆地,如海嘯般能夠逆轉一切。
仙佛?已經成了傳說,不可考證的傳說。一切痕跡都被哪一場由世間大能所勾起的天人五衰給徹底泯滅掉了。唯一還存在的便是地府里的那些陰差。
修道者現在雖然還存在卻成了世界角落裏不起眼的角色。藏在暗處,融合於世俗。在如今天地元氣幾乎枯竭的時代,早已沒了「御劍乘風去,逍遙天地間」的肆意和暢快。
以前被當成牲口或者螻蟻的人類,在離開了仙佛的庇護之後不但沒有消亡,反而越發蓬勃。這些不依靠天地元氣的生靈,生命短暫卻富有極強的欲望,而欲望又被他們當成蓬勃向上的動力。居然開創了完全不同於修行的另一條科技的發展道路。
科技的力量充斥着整個世界每一個角落,並且強大。
根據灌注的記憶,僵族人明白,自己要是大鳴大放的跑到世俗里會帶來什麼後果。單是僵族人的外形就足以讓他們成為人類的「研究對象」,而僵族不老不病的的特性,估計整個世界都會瘋狂。而他們的下場絕對難逃悽慘。
以為自己是僵族,現在沒了仙佛,修士又極弱就能四海任我闖?就問你怕不怕被那些科技武器?能抗住子彈,能抗住炮彈,能抗住導彈嗎?真要是打起來,原子彈都往你身上甩你死不死?
最最關鍵的是,這麼出風頭完全沒有必要啊。僵族的敵人都滅了,人類在當時還沒資格成為他們的敵人的。沒仇沒怨跑去自找罪受有必要嗎?
那麼問題來了。面對已經完全變了模樣的世界,僵族人又該何去何從?隱居還是融入其中?
達坎站在沙漠中,仰望星空,心緒澎湃。他之所以被選成族長,這是在族人日益凋零再難有人才的情況下一種無奈的選擇。誰讓他的實力在現在的僵族裏是最高的那一個了呢?真要說起領導能力和智商,他自己都明白自己不合適這個位置。
但話又說回了,目前這種局面,他也不能撂挑子不幹了吧?總得做出決策。
未來到底如何,達坎暫時還沒有清楚的打算。不過,復興僵族這個不可磨滅的意識卻是足夠堅定。
首先,恢復族人的修行資源。
其次,開始繁衍新的族人。
最後,讓薛大人幫忙將地下的寂滅之城挪移到地面上來並且遮掩上。算是讓族人能夠繼續居有定所,不至於流離。
至於後面的,達坎覺得還是跟族人們好好商議一下才好。
當然,達坎的心情還是激動的,跟他的族人一樣。眼前這星空,腳下的大地,呼吸間龐雜的氣味兒,一切都是自由的味道。這種時光,僵族多少年渴望才得以實現?又有多少族人在期待或者絕望中一個個死去。
歡騰,全族歡騰。
僵族開心的時候唯一活動就是跳舞,屬於他們族群的舞蹈。
這一場舞會持續了一整晚,意猶未盡但卻必須要停下來了。因為他們餓了。
跟所有的具有肉身的生靈一樣,僵族也是會餓的。沒條件的時候他們依靠的時候在鎖靈陣中吸納到的那丁點能量苟延殘喘,現在既然出來了自然就再也壓制不住肉身的飢餓了。
而僵族的食物,除了天地元氣之外,更最要也是更受他們喜歡的就是血食。
狂歡之後就是狩獵。可是這裏是撒哈拉沙漠啊,到哪裏狩獵?又能獵到什麼?大圈轉悠下來別說血食了,蟲子都沒有找到一隻。
解不了饞,這就很難受了。又不敢跑遠了,擔心出現什麼變故,而且也怕還在地下參觀寂滅之城的薛大人出來尋不見他們。於是一千多僵族就在沙地上盤膝而坐,開始了自己的修行,用吸收天地元氣來緩解自己的飢餓感。
只不過現在的天地元氣雖然比他們在鎖靈陣里要多了許多,可也遠遠比不上僵族蒙難之前,稀薄的可笑。
達坎修行了沒多久就重新睜開了眼睛。臉上掛着苦笑。之前知道現在外界已經大變「天地元氣稀薄」,他也沒有想到會稀薄到如此程度。能不被餓死,比之前鎖靈陣里強,但想要以此來提升修為簡直就不可能。
修為無法提升實力就沒有增長,如何談得上復興僵族?
一連在地面上等候了六天,完成了「寂滅之城五日游」的兩口子才一臉笑意的從地下升上來。
「參見薛大人!」一千六百餘僵族人齊齊朝着薛無算單膝跪下。他們現在已經從得到「自由」的狂喜中清醒了過來。五天時間,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現如今,僵族要復興,能指望的只有這位薛大人。
為什麼?因為這位薛大人的修為!
僵族人不是道門的那些沒見過世面的修士。他們在大變之前連天界的大軍都見過。也知道眼前這位薛大人的修為至少也是人仙境界。
如此一來,既然整個世間都被顛覆了世道,仙佛都盡數消亡。那這位薛大人又是如何達到人仙境界的呢?這裏面沒有蹊蹺僵族人打死也不信。
所以,達坎在跟族人們商議之後,才有了眼前這種略帶儀式性質的請安舉動。
「起來吧。」
「謝大人!」
薛無算揮手取出「慧堡」,讓周慧茹進去好好休息一下。這女人這五天來堅持要睡在帳篷里,說是既然到了古城來探險,那就要有探險的氛圍,必須睡在帳篷里。
薛無算對此自然無所謂,周慧茹卻一連幾天沒休息好。剛把寂滅之城轉了一半就嚷嚷着要出來,好的在她的慧堡里踏踏實實睡一覺。同時對薛無算極度不滿,說要不是薛無算非要在帳篷里折騰她,她也不至於這麼累。
周慧茹去頂層享受空調,洗澡補瞌睡了。薛無算卻是領着達坎坐到了古堡大廳的沙發上。
進門,達坎便看到掛在正中央的那副地府一覽圖投影,心裏震顫,他本能的發現這幅畫不簡單,居然讓他感覺到了極端的危險。
「這是一件強大的法器!」達坎在心裏肯定道。卻不知道這實際上只是一個投影而已,畫卷的實體還要強大太多。
「說吧,有什麼打算?」薛無算點上煙,笑眯眯的看着一臉明顯有事相求的達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