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還沒下車,一個年輕人就笑着迎了上來,「三叔、三嬸回來了?」
張母面色有些不好看,張父強笑着和來人打招呼,「濤子來了?」
「梁子哥回來了?」
「喲!濤子?你大書記怎麼有時間來我家?」張梁調侃道。
來人算是張梁的髮小周文濤,比張梁小一歲,小時候經常跟着張梁一塊玩,也當過兵,不過只當了兩年就回來了,如今可了不得了,是他們村的村主任。
「梁子哥,你就別拿我開涮了,早知道我才不當這個破村官呢!我在外面包工程賺錢多舒服?當了個破村官,耽誤時間不說,還儘是得罪人的活!」
「有錢難買你樂意,我聽說你乾的挺帶勁啊?村里人也都對你挺滿意!」張梁笑道。
「唉!不說了,梁子哥,我來幫你拿!」周文濤殷勤的上前幫張梁拿行李。
「不用,就一個包,有事吧?走,進屋說!」張梁笑着招呼周文濤進屋。
「哎!」周文濤屁顛屁顛的跟着張梁進了屋。
進了屋,張梁把行軍囊放下,招呼胡文濤坐下。
「咋了?濤子你怎麼得罪我爸媽了?上門都不管你水喝了?」張梁見老爸老媽進了屋,也不說給周文濤倒水,直接陰沉着臉去了另外一個屋,笑着問道。
「唉!別提了,一提這事我就頭疼!梁子哥你回來太好了,你可一定要幫我!」周文濤嘆了口氣,隨後像看救星一樣看着張梁。
「你先說說什麼事!」
「咱們門口的309國道要翻修,道路加寬……這不你們家的房子礙事,需要拆遷!」
「呵呵!拆我們家房子,怪不得呢!我爸媽沒把你打出去,就算是給你面子了··············沒想到我也成了拆二代了!」張梁一聽笑道。
「梁子哥,你就別幸災樂禍了!趕緊幫我勸勸三叔三嬸吧!我快愁死了!現在全村都看着三叔,說三叔簽字,他們就簽!」周文濤苦着臉說道。
「我日!這是那個王八蛋放出來的風啊?」張梁急了,直接開口罵了起來。
怪不得老爸老媽不肯簽字呢,這是被人架到火上了。
「還有誰?胡小飛那個王八蛋!這次拆的大部分都是胡家的房子!」
「這狗日的就欠收拾!」
胡小飛也是他們村子的,和張梁同歲,只不過和周文濤不一樣,從小就和張梁過不去。
兩個人都是孩子王,互相不服氣,從小到大,一直到張梁當兵走,兩個可以說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
關係可想而知。
「是啊!我要不是當了這破書記,我早就揍他了!他們還以為現在胡橋是他們胡家說了算?」周文濤也是從小打架的一員。
「算了,先不提他了,他的帳以後慢慢算!說說拆遷的事,不可能白拆吧?」
「那哪能啊!一平方國家補償850塊錢。」
「濤子,別說有人把我爸架起來了,就是沒人,你這價我爸也不可能簽字!咱們胡橋雖然不是市區,可是這街面上的房價多少,你心裏沒數啊?我家這可是門面房,你們就給850塊錢?你們也太黑了吧!」張梁看着周文濤冷笑道。
「梁子哥,我也知道這個價格有些低,可是這是我能爭取到的最高價了!國家補償標準就這樣,你讓我怎麼辦?」周文濤開始大到苦水。
「別和我提國家標準,你把國家補償標準拿出來!850塊錢夠在農村蓋房子嗎?市裏的房子一平方七八千,咱們附近的小區也三千多!」
張梁終於明白老爸為什麼不肯簽字了,換成自己也一樣,自家這三層樓的門面房,可是家裏的聚寶盆,開個小飯店,一年幾十萬輕鬆。
鎮裏想幾十萬把他拆了,自家還真沒那麼高的覺悟。
「梁子哥,你就幫幫兄弟吧!我現在天天被李廣振提溜到鎮裏去訓!」周文濤苦着臉哀求道。
「濤子,不是我不幫你!但凡要是差不多,我也好和你三叔說,可是鎮上這個補償標準太離譜了!房子拆了我們一家上哪住去?你知道我們家的飯店一年賺多少錢?」
「別給臉不要臉!你們家這是違章建築,真要是較真,給你強拆了,你也沒處說理去!」一個跟着周文濤來的小年輕突然插話威脅道。
「這傻逼是你帶來的?」張梁撇了一眼小年輕,直接懟道。
「你罵誰?」小年輕不樂意了,站起來就想動手。
「看好你的狗!」張梁冷笑道。
「你他麼的給我閉嘴!有你什麼事?滾出去!」周文濤上去就是一腳。
別看周文濤在張梁面前一副乖孩子的模樣,真實的,濤哥在這街面上那也是響噹噹的人物,當兵兩年,回來因為打架進去蹲了三年,只不過這幾年改好了,還當了村書記。
「梁子哥,其實剛才亮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你們家認真說起來也算是違章建築!我這些年的經驗,和國家對着幹,沒有好處!」
「行了,你別和我扯這些,我比你懂法!我們家土地證房產證都齊全!最多三層算是違建,真想玩橫的,我把三層拆了,你們拿我怎麼辦?國家明文規定,不允許強拆!」
「梁子哥!別啊!有話好說,亮子不懂事,你別和他一般見識,這事你真的幫幫兄弟!」
「濤子,不是我不幫你!每平方三千,你三叔那邊我去說!」
「這個我真的做不了主,別說是我就是李廣振也做不了主!」
周文濤說的李廣振是三十里舖子的鎮長。
顧名思義,三十里舖子,離老市區三十里路,老戲裏唱到「打馬三十里,來到了濰河邊!」說的就是這裏。
「那這樣吧!胡家老宅的產權是不是在鎮上?」張梁眼圈一轉,笑着問道。
「是啊!胡家那幫不要臉的玩意,和鎮裏打了十好幾年官司,最後還是輸了!」提到胡家老宅周文濤不屑的笑道。
胡家老宅是同治年間修建的,是胡家的一個當道台的大官為自己修建,準備致仕後用來養老的。
可惜的是,院子修好了,這位胡姓道台沒撈着住,就被慈禧給咔嚓了。
倒也算是給子孫後代留了個趴窩。
要是這樣,也用不着胡家和鎮裏打·········官司。
關鍵是建國後,胡家大宅被政府給徵收了,當做當時的公社辦公場所,而胡姓道台的直系子孫被這些胡姓本家給斗的斷了根,改革開放後,國家開始返回那個特殊年代被沒收的房屋財產,於是開始了一場漫長的胡家狀告···········鎮政府返還胡家大宅的官司。
可惜,國家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現在胡橋村的胡家和同治年間那位胡姓道台,早就已經出了五服,到現在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官司打了十幾年,依然是維持原判,認定胡家沒有繼承人,胡家大宅收歸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