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不能將親王府的內眷拒之門外,何況阮側妃還是有品級的側妃。
前些日子,鳳卿還聽說鄧如意在福王府跟阮側妃等人斗得跟鬥雞眼似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兩人又變得沆瀣一氣了。
兩人結伴進來的時候,姐姐妹妹的叫,親熱得跟親姐妹似的。
鄧如意也壓得下身段,捧着阮側妃,一時虛扶着她,一時又笑盈盈的說「姐姐小心腳下」,跟個丫鬟似的。阮側妃被她捧得高興,對她態度也十分和藹。
鳳卿等人上前給她們屈膝行禮,鄧如意卻放開了阮側妃,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來,雙手扶起了鳳卿,笑着道:「快別,快別行禮了。七妹妹福氣大,說不定哪天就成了我們的主母了,我們哪裏受得起七妹妹的禮。」
鳳卿將自己的手從她手裏抽出來,很明顯看到阮側妃聽到她的話眸光寒了一下,接着又重新變得皮笑肉不笑起來,道:「我們的確是受不起謝七姑娘的禮。」
王氏掃了她們一眼,然後對鳳卿等人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鳳卿等人屈膝正欲告退,鄧如意卻又另拉了謝蘊湘的手,笑着道:「夫人怎麼這麼着急就讓幾位妹妹走了,難道我和阮姐姐是母夜叉不成,讓幾位妹妹與我們多相處一會兒都不得。」
說着又一副感慨的模樣,望了一眼這屋子,道:「說起來我也曾在這宅子裏生活過幾年,與幾位妹妹一起接受夫人的教導。我這段時日,總回憶起在謝家與幾位妹妹們在一起的美好時光,本還想與幾位妹妹多敘敘舊的。」
謝蘊湘倒想留下來,於是站定不走。鳳卿等人卻沒搭理她,直接走了,謝蘊月有些猶豫,左右望了一眼,最後還是選擇跟鳳卿等人一起走了。
鳳卿等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看到朱姨娘在門口左右走來走去,拿眼睛往花廳裏面瞄,一副想進去又不敢進去的模樣。
遇到鳳卿等人出來,便尷尬的笑了一下,道:「我聽說如意回來了,我好久沒有見到她了,所以想看看。」
鳳卿笑了笑,也不與她搭話,接着繼續走了。
裏面王氏眉眼淡淡的與阮側妃和鄧如意道:「不知側妃娘娘和鄧夫人駕臨,是有何貴幹?」
阮側妃笑着道:「夫人這話說得可就生分了,福王府與謝家是親戚,難道兩家不應該多走動。從前在福州的時候,咱們兩府還時常走動,怎麼回了京城,反倒疏遠了,也許久不見夫人上門。」
又故意嗔了王氏一眼,道:「還是說夫人覺得以謝家今時,我們王府不配再上門走動。」
王氏道:「側妃言重了,側妃如此說,我便要以為側妃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雖然心裏不喜,但也還是請了她上座道:「側妃和鄧夫人請上座了。」
鄧如意此時卻笑盈盈的又對王氏道:「夫人,我許久沒有回來探望我娘,想和蘊湘一起去找我娘說些體己話,不知可否?」
側妃轉過頭來笑着道:「謝夫人一向寬厚仁善,自不會阻礙你們母女之間天倫,快去吧。」說完轉過頭看着王氏道:「正好,我也想和謝夫人說一些體己話。」
然後不等王氏說話,鄧如意便對王氏屈了屈膝,道:「多謝夫人。」
兩人一唱一和的,倒是將王氏的主都做了。
旁邊的盛麽麽轉頭望向王氏,便見王氏蹙了蹙眉,然後便對她使了使眼色。
鄧如意拉着謝蘊湘的手,一邊走一邊笑着道:「走,去你的院子去,我們姐妹可好長時間沒有說話了。」
盛麽麽連忙上前,走到了她們前面,客氣的對她們道:「鄧夫人,奴婢送您過去吧。」
鄧如意眼睛眯了起來,看着她,道:「盛麽麽難道還怕我不認得路不成。」
盛麽麽道:「鄧夫人是貴客上門,自然要小心周到伺候。」
鄧如意看了她一眼,嘴角雖是彎着,眸光卻微寒,並未再說什麼,然後就繼續邁着腿走了。
三人走到門口,看到在門口張望的朱姨娘,鄧如意親親熱熱的喊了一聲:「娘。」然後放開謝蘊湘的手,上前去親近的抱了朱姨娘的手。
朱姨娘倒真有幾分母女久不相見之後的感動,紅着眼睛喊了一聲:「如意。」然後便握住鄧如意的手,然後便嗚嗚的哭了起來,一邊抱怨道:「你怎麼這麼久也不回來看看我和湘兒,你知不知道……」
因為盛麽麽在旁,也不敢說一些抱怨她們在王氏手底下活得很悽慘的話,繼續嗚嗚嗚的哭。
鄧如意有些嫌棄她的樣子,皺了皺眉頭,但也並未說什麼。見朱姨娘哭了一會兒仍不停,她有些不耐煩,這才抽開手伸手在她背上輕輕的拍了拍,一副好女兒的模樣道:「你看你,我這不是回來看你了嗎,哭什麼哭。」
另外一邊,在花廳裏面。
丫鬟捧了茶上來,放到了桌子上面,然後便退下去了。
王氏摩挲着手腕上的一個翡翠玉鐲,顯得有些不耐煩
阮側妃一副不着急的樣子,悠閒的抿了一口茶,然後贊了兩句道:「好茶,果然是夫人這裏的茶香,看來我以後是得多上門來蹭夫人的茶喝。」
王氏道:「側妃要是中意,我讓人送一百斤給側妃。」看喝不死你。
阮側妃笑着道:「那怎麼能夠,謝姐姐要怪我不懂事了,來她娘家一趟,把她娘家的好東西都往王府里搬。」
說着放下茶碗,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才接着又道:「其實我今日來,除了來探望夫人,卻還有另外一件事與夫人商量。謝姐姐沉疴多時,至今身體未能痊癒,太醫說是心情鬱結,若是有親近的人在身邊多開解着會好些。我們殿下關心體貼謝姐姐,想接你家的七小姐前去福王府小住幾日,好陪伴謝姐姐。」
王氏抬起眼來看着阮側妃,因為過於驚訝,反而笑了,「呵」了一聲。
阮側妃道:「想夫人也憂愁謝姐姐的安康,因此不會拒絕吧。」說着又帶了幾分壓迫的意味:「這可是我們殿下的命令,說我們今日要是接不回去七小姐,我們便也不必回去了,就在謝家住下,直到七小姐願意跟我們回去為止。」
「既然側妃這樣說的話……」王氏轉頭吩咐自己的丫鬟春兒道:「去跟方姨娘說一聲,讓她收拾出兩個房間,福王府的阮側妃娘娘和鄧夫人要在咱們府上住下。」
王氏可不介意她這種威脅的話,她們敢賴在這裏,她就敢讓她們住下。她倒是想看看,一個王府側妃一個王府側夫人跑到跟她們不對付的謝側妃的娘家來住着不走,是她們丟臉還是她謝家丟臉。
她正好塑造一個她們囂張跋扈,她謝家和謝側妃軟善被欺的形象,真鬧得大了,恐怕連福王都要受到訓斥。恰好,怎麼引導輿論她們謝家也有經驗了。
阮側妃愣了一下,她想過王氏會拒絕,但想她最多找些謝鳳卿生病了之類的藉口,卻沒想到她回這麼強硬的拒絕,連藉口都不找一個。
阮側妃臉上的表情塌了下來,冷道:「看來謝夫人是故意要為難我,讓我在殿下面前交不了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