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隨着那名男子上了二樓。
二樓設了一個雅間,其餘房間莫不是管事們的居房便是存放一些貴重藥材的庫房。
雅間則是招待一些貴客用的,擺置得自然清雅幽靜。牆上掛了一些字畫墨寶,屋中的桌椅瓶瓷皆是古董。
屋子四角高几上的梅瓶則插了清晨剛摘下來的桃枝,桃花粉艷,淡有暗香盈來,令人聞着心曠神恬。
蕭長昭就坐在屋內的楠木螺鈿雲腿細牙桌前,手拈着一隻蓮紋青花茶杯,聞着上面的茶香。
聽到鳳卿上來,他微瞥眼給了她一個目光,卻又仿佛並不經意。
鳳卿走上前去,屈膝道:「見過殿下。」
他頓了一下沒有說話,就在鳳卿以為他是打算就這樣晾着她的時候,才見他漫不經心的開口:「小姑娘家家的,還是別太聰慧的好,過慧易折。」
任是鳳卿再不想跟這位目無下塵的皇子爺計較,但聽他一上來就咒她早亡,也忍不住心裏不爽。
鳳卿在心裏不高興,面上卻不顯,垂眉恭敬道:「是,臣女謝過殿下的忠告。」
他點了點頭,放下茶杯,指了指前面的椅子。
鳳卿愣了一下,猶豫了一下才走過去,但卻並不肯坐。
蕭長昭睥睨了她一眼,道:「怎麼,怕本王吃了你?」
聲音雖然平淡得令人覺察不出他的情緒,但鳳卿憑感覺還是覺得這位爺對她的「不聽話」有些不高興。
少數的三次見面,鳳卿卻已經發現,這位爺並不喜歡別人違抗他。
鳳卿沒有跟他對着幹的意思,連忙謝恩道:「謝王爺賜座。」然後坐下。
蕭長昭對她故意往離他遠的地方坐,且側着身不自覺的就對他作出了一個防備的姿勢並不在意。
反正桌子就這麼丁點大,她坐得再遠,他一伸手她依舊在他能夠掌控的範圍之內。
鳳卿對着他恭敬而笑,小心翼翼問道:「不知王爺今日駕臨,有何貴幹?」
蕭長昭卻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突然左手不斷的敲着桌子,目不轉睛的一直盯着她的臉。
屋子中就他們三人,他身邊的那個親隨一直拿自己當背景板,低着頭從不說話。
屋子裏安靜得令鳳卿覺得氣氛十分怪異,加之她被他盯得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是胭脂沒有塗勻,還是長了一個痘?
鳳卿伸手摸了摸,恨不能現在拿出一面鏡子來照上一照。
蕭長昭卻在這時突然傾身過來,伸手勾起鳳卿的下巴。鳳卿想躲,卻及不上他手上的力氣和速度,便只能被他用玩味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
蕭長昭勾唇而笑,臉上的表情多了幾分浪蕩,仔細的打量着她的臉,笑道:「本王身邊見過你的人,都向本王讚美你的美貌。今日仔細的看了看,才覺得……」
鳳卿還以為他要說「不過如此」,且如此唐突,鳳卿自然惱怒,看蕭長昭的目光也少了些恭敬多了些冷意,一邊伸手去撥開他的手,一邊羞惱道:「臣女蒲柳之姿,自然入不了殿下的眼。」
蕭長昭的手依舊堅固如鐵,紋絲不動的掐在她的下巴上,笑着道:「你以為本王要說什麼?本王要說的是,今日仔細的看了看,才覺得你果然是人間絕色。」說着手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巴,帶着幾分讚美之色:「美人遺世而獨立,傾城又傾國,大約便是如此。」
鳳卿盯着蕭長昭的手,放重了聲音道:「還請殿下自重!」
「自重?」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輕佻。
蕭長昭緩緩放開了她的下巴,抱着手,看着她彎着嘴角道:「本王當以為這是你和你父親希望的。」
鳳卿站了起來退遠了幾步,卻一時被噎住了,竟無話可說。
謝遠樵的確是打着利用她往他身邊靠的主意的,不管怎麼看,她此時的行為都像是欲拒還迎。
但蕭長昭又接着道:「或者說這是你父親希望的,你倒是不一定想順你父親的心意。」
鳳卿不想跟這個人糾纏下去,這個人的身份地位和居高臨下的態度,以及他像小貓一樣逗弄她的心思,都讓她覺得很有壓力。
她不喜歡這種像是被人掌控一切的感覺。
鳳卿對他屈了屈膝,道:「殿下若無什麼事,臣女便先告退了。」
蕭長昭道:「急什麼?」接着又問:「聽說你很快就會隨家人回京了?」
他並沒有等着鳳卿回答,接着便又道:「很好,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說完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本王雖然不喜歡謝遠樵,但本王覺得他的想法倒是不錯。本王的後院正好還空了一個側妃的位置,這麼一個絕色佳人,即便是將你放在後院天天看着,也是賞心悅目。」
鳳卿被他這一連串的話弄的大驚失色,差點被摔倒跌在地上,此時睜大了眼睛盯着他,想確認他說的不過是玩笑話。
蕭長昭仿佛很喜歡看她再沉靜不住而驚慌失措的樣子,心情愉悅的看着她笑了起來。
鳳卿動了動唇,剛想說什麼,卻在此時有人在外面敲門,喚了一聲:「燕王殿下……」
蕭長昭移開看她的目光,開口道:「進來吧。」
進來的是藥鋪的掌柜,手裏用托盤捧着一份契書,看見站在這裏有些怔住的鳳卿,大約是覺得這屋裏氣氛怪異,心中疑惑了一下,卻不敢多問,而是垂着身走到蕭長昭的跟前,對他恭敬道:「殿下,您讓小人擬的契書已經擬好了,您請過目。」
蕭長昭從腰上落下一個私章,扔給身後的親隨,道:「本王不耐煩看着密密麻麻的字,雲箭,你看過後若覺得沒什麼問題,蓋上本王的私章。」
他身後那位叫雲箭的親隨拱手道了聲是。
蕭長昭轉頭又看了一眼依舊愣在那裏,憋着一臉的話想說卻礙於外人在場不能說的樣子,故意逗着道:「你還不下去?難道真的想和本王發生點什麼。」
鳳卿只好道:「臣女告退。」然後彎着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