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外面的庭院裏放了兩口缸口有桌子大的大魚缸,裏面養了錦鯉,上面養了睡蓮。因為是冬天,睡蓮都已經枯萎了,倒是露出了下面委委搖曳的錦鯉。
蕭莘和鳳卿問丫鬟要了一些魚食,趴在缸邊上餵錦鯉。
鳳卿跟蕭莘說着話道:「看你心裏對母親好像有氣,其實鄧如意的事情真的不關母親的事,母親也為此生氣得很,你何必為此跟母親生分了。」
蕭莘瞪了她一眼道:「看你這般維護她,倒好像她是你親娘似的。」
鳳卿道:「她本就是我的母親。何況人與人的關係都是相互的,母親一向對關愛體貼,我自然也應該維護她,不然豈不是寒了人的心。」
何況就作為嫡母來說,王氏做得已經很不錯了,雖然為人嚴肅了些,也不曾說將所有庶女視為己出,但嫡母應盡的本分都已經做到了,就是對一向不怎麼恭敬她的蘊湘,她也沒有故意為難。
蕭莘擺了擺手道:「論說話我是說不過你,難得出來一次,我們不要談論大人的事。」說着又嘆了一口氣,道:「你不知道,我母妃這些日子拘着我繡嫁妝拘得緊,難得出來一趟。要我說啊,我堂堂郡主,要繡什麼嫁妝,這些交給丫鬟做不就成了,幹嘛非要我親手做。」
鳳卿道:「抬頭做婿,低頭為媳,何況盧家又是大家族,規矩尤為嚴謹,姑母也是為了你好,想讓你能討好未來的姑舅。你雖有郡主之身,但這個身份也未必能保你在夫家生活幸福。」
蕭莘嘆着氣道:「你說我們為什麼要嫁人呢,一直留在娘家多好,父母兄長寶貝着。出嫁了,反而要伺候公婆討好丈夫,一點都不好。」
鳳卿將手裏的魚食交給丫鬟,笑着拍了拍蕭莘的肩膀,這個她真的沒辦法回答她。這個時代的等級之分決定了女人的命運,如果許她生活在很久很久以後的時代,社會對女主足夠寬容的時候,她便可以想嫁就嫁,想不嫁就不嫁了。
蕭莘又道:「你們家錦表姐的婚事定下來了,接下來舅母肯定就會打算蘊湘和你的親事了吧。過了年你也十四了,舅母肯定有所打算。」說着又道:「誒,你想嫁一個什麼樣的人家?」
鳳卿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事自然是父母做主,哪有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餘地。父親和母親總不會害我們,我聽他們安排就是。」
蕭莘撇了撇嘴道:「你也太沒勁了。」說着又「咦」了一聲,笑眯眯的道:「要不你乾脆嫁給我哥哥得了,到時候我們是表姐妹又是姑嫂,多好。我哥哥這幾天還一直提起你很久沒來福王府了,我看他挺喜歡你。我之前還跟他打趣,說讓他乾脆娶了你免得整天惦記着,你知道哥哥怎麼跟我說,他說要是我能說服得了舅舅舅母把你嫁給他,他就一定八抬大轎娶你進門。」
鳳卿佯作慍怒的捏了一把她的腰,道:「好啊,你們兩兄妹在家竟然拿我玩笑。」
蕭莘腰上最怕癢,鳳卿捏得就跟抓癢似的,不由咯咯的一邊笑一邊躲。
而在這時候,鳳卿突然感覺到有個小石頭「啪」的一聲打在她的衣服上,鳳卿停下與蕭莘玩鬧,轉過頭去看,便看到謝鳳英和一個同他一般年紀的少年緩緩走來。
那男子眉清目秀,溫文爾雅,一雙眼睛明如星辰,臉上帶笑,緩緩而來,笑着問她們道:「你們兩個在玩鬧什麼呢?」
相比於他,同樣俊雅清秀,眉如墨畫的謝鳳英就要表情嚴肅得多了,眉頭緊蹙,仿佛在覺得鳳卿在外面跟蕭莘玩鬧很不成體統,卻又顧及有外人在場,不好批評妹妹。
鳳卿對他們二人屈了屈膝,忍不住對一臉嚴肅的謝鳳英做了個求饒的鬼臉,令謝鳳英無奈的很,而後鳳卿含笑對旁邊的少年喚了一聲:「世子殿下。」
蕭莘笑嘻嘻的跑過去抱住她的手臂,喚道:「哥哥。」
蕭禹諍含笑揉了揉妹妹的腦袋,轉而又笑容溫雅的對鳳卿喚了一聲:「卿表妹,倒是好長時間沒見你了,最近怎麼不見你來王府。」
鳳卿與蕭禹諍並沒有血緣關係,因蕭禹諍與謝側妃母女交好,他便也喚她一聲「表妹」,但她這個表妹實在便宜得很。
蕭莘指了指正房,對蕭禹諍道:「母妃正在裏面和舅母說話。」
蕭禹諍道:「那我進去拜見謝夫人,你們和我一起進去吧,謝大人與父王慢一步就過來。」
而此時,在西跨院裏。
鄧如意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眼睛卻睜着看着床頂的帳子,眼睛睜大得有些嚇人。
外面謝側妃已經來了謝家了吧,王爺也跟着來了嗎?她這些天下面一直在流血不止,雖然不再像第一天那麼嚇人,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不正常。
她不再敢吃喝府里送過來的任何東西,但是她仍然知道她將會失去的是什麼。
想到這裏,鄧如意從床上起來,仿佛又什麼追着她一般,匆匆忙忙穿了鞋子便往外沖,開了房門。
門外兩個麽麽攔着她,笑着對她道:「小姐,您有什麼事吩咐我們去做就行,您身體不舒服快回去好好躺着。」
鄧如意卻瞪着她們道:「讓開,給我讓開,我要見王爺,我要見謝側妃……」說着就要往外闖。
兩個麽麽攔腰抱住她道:「小姐,您就行行好吧,您身上污穢,怎麼能出去見貴人,等你身上乾淨了進了王府什麼時候見不成。」
「你們這些老虔婆,都給我讓開,要不然我以後饒不了你們。」鄧如意仍在罵罵咧咧的,一邊鬧着要出去,兩個麽麽則只管攔着一邊勸。
而這時候,朱姨娘出現在門口,瞪着兩個麽麽怒道:「你們兩個老奴,竟然敢對小姐做什麼?」說完趁着兩個麽麽不注意,上前就抱住了一個麽麽的腰拖着走,一邊道:「快,如意,快點擺脫那個麽麽趕緊跑。」
鄧如意一見有人幫自己,趕緊一腳踩在還攔着她的另外一個麽麽的腳上,在麽麽咧嘴喊疼手鬆了一下的片刻,推開麽麽就往外跑了。
在那麽麽想上去追她的時候,朱姨娘又一邊拖着一個一邊又用身體去撞另外一個,三個人頓時倒在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