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跨進門檻走進去,然後佇立在門邊上。
識趣的侍衛在她進來之後便把房門關上,房間裏靜謐得讓人只能注意眼前這張輕狂而傲然的臉。
鳳卿走過去,在他旁邊的凳子上坐下,然後一言不發的盯着他,臉上卻一絲表情都無。她難以言明此時的心情,從聽到他下落不明的消息開始她就提着心,此時看到他活生生好端端的出現在她眼前,她大約應該是高興的、激動的,若是感情再豐富些,大約還應該會喜極而泣。
可是沒有。
若說感情有點變化的,大約是心裏有那么小小的鬆了一口氣。
蕭長昭見她進來之後只是看着他,卻不說話,不由翹着嘴角笑道:「怎麼,才一個月不見,就不認得我了。還是說相思成疾,所以才一動不動的看着我。」
鳳卿原本壓抑着的感情,在看到他若無其事的、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的表情後,終於像是決堤的洪水,奔嘯而出。
鳳卿有些生氣,甚至是有些憤怒。
她瞪着他質問道:「殿下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蕭長昭卻沒有回應她的話,反而張開了雙手,臉上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道:「這麼長時間沒見,來,和我擁抱一把吧?」
見鳳卿只顧着憤恨的瞪着他不動,於是乾脆自己身手將她扯了過來,將她的腦袋按在他的胸口上,身手環抱着他。
鳳卿掙扎着想要離開他的懷抱,手握成拳頭用力的錘向他的胸口。
蕭長昭吃痛的「嘶」了一聲,鳳卿當他是假裝的,於是又惱怒的補了一拳。
蕭長昭又是接連吃痛的嘶叫了兩聲,連聲音都變了,終於放開了她,又不滿道:「你謀殺親夫啊!」說着伸手去捂住胸口,臉上因為疼痛而眉頭皺出了三條線。
鳳卿終於覺察出了不對勁,坐直了身體看着他,然後看到他胸口的衣裳上,有若隱若現的血跡滲了出來。
鳳卿指着他的胸口問道:「你……」
蕭長昭道:「胸口挨了一刀。」
鳳卿這才想起來,雲雀和飛燕跟她說過,蕭長昭是受傷之後才失蹤的。就算他失蹤是假,受傷卻可能是真的。
鳳卿一時有些後悔,又覺得他是活該,頓時直接將自己心裏的話說了出來,罵道:「活該!」
傷口出了血,自然要重新清洗傷口和換藥。
蕭長昭讓人端了熱水,拿了紗布和藥來,將東西交給鳳卿,然後就讓人下去了。
鳳卿看着出去的人,剛想喊住他,蕭長昭卻先開口道:「這裏沒有丫鬟,換藥的事情自然要交給你這個准燕王妃來做,難道你想讓一群大男人來幫我脫衣裳和換藥?」
鳳卿白了他一眼,道:「難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殿下還不用換藥了。」
話雖然這樣說了,但還是站了起來,替他將外面的衣裳脫了下來。
衣裳脫下之後,裸露在鳳卿眼前的,是他結實的、健瘦的身材。雖然從左肩到右腋下穿過幫着紗布,但依舊可以看到肩膀寬闊、線條流暢,腰部細而挺拔。不似女人的不盈一握,而是結實的帶着力量的。
腹部的肌肉明顯而分明,令鳳卿意外的是,他的小腹處居然長着一小撮的腹毛,這讓他看起來越發的帶着男人味。
鳳卿不是沒有看過男人的上半身,但此時還是忍不住的臉頰紅了。
蕭長昭倒是十分妖嬈的用手半托住了自己的腦袋,另外一隻手勾了勾她的下巴,斜眯着眼睛看着她,饒有興味的問道:「如何,對你夫君的身材還滿意嗎?」
他此時的模樣讓鳳卿突然想到了一個詞「邪魅狂狷」,嗯,她明白了,他要是活在現代,一定也是霸道總裁的范。
鳳卿沒有理他,裝作鎮定自若不曾為色所迷,拍掉他放在她下巴上的手,對他道:「轉過身來。」
蕭長昭對她邪魅一笑,倒是沒有再說什麼,乖乖聽話的轉過身來。
他身上紗布的結打在背部,鳳卿將結打開,將他身上的紗布拆下來。
大約是得益於她剛剛兩拳的功勞,胸口處的紗布帶着新鮮的血跡,仿佛還能聞到上面的血腥味。
而等她將紗布完全取下,看着他胸口的傷口時,鳳卿才有些大吃了一驚。
他胸口上的是劍傷,劍傷並沒有多深,但是沿着傷口的周圍卻被剜掉了大約雞蛋大的一塊肉。那坑一樣的傷口讓人看着便覺得猙獰,恐怖。
蕭長昭看了她一眼,見她呆呆的盯着他的傷口看,臉上是驚愕、詫異,以及帶着一些大約類似於心疼的表情。
蕭長昭問道:「怎麼,嚇到你了?」
鳳卿聲音有些微顫,問道:「怎麼會這樣?」
蕭長昭道:「劍上餵了毒,肉是我自己剜下來的。不用擔心,過段時間就長出來了。」
鳳卿突然感覺鼻子有些酸,她垂下眼,強忍住想要奪眶而出的濕潤,默了默的坐了下來,擰了帕子,輕輕的替他擦拭傷口處的血跡。
她有些後悔,剛剛不該如此對他。她剛剛的那兩拳打下去,該有多疼啊。
甚至連剛才的生氣和憤怒,都讓她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鳳卿問道:「你身邊的雲弓、雲箭和程蔣他們呢?」
蕭長昭道:「還留在兗州忙着找我呢。我既是失蹤,若是連身邊的親隨也跟着一起失蹤,倒是讓人懷疑。」
鳳卿明白過來,就是做戲做全套的意思。
蕭長昭又拉住了她的手腕,笑着道:「好了,我知道你生氣。但看在我受着傷,卻仍千里迢迢跑到滄州來見你的份上,趕緊氣消了。你該知道,若不是為了你,我在兗州隨便找個地方避一避也是一樣的,根本不必跑到滄州來。」
鳳卿倒真是一點氣都沒了,兗州離這裏是二百多公里的距離,用這裏的方法計程,就是四百多里路,他就算快馬加鞭,也要五六天才能從兗州走到滄州,更何況他還帶着傷。
鳳卿盯着他握在她手腕的手道:「手。」見他不放,只好提醒道:「你這樣握着我,我怎麼幫你清洗傷口。」
蕭長昭笑着道:「那就不洗了。」不過最終還是將手放開了。
鳳卿本不想過問太過他的事,但此時還是忍不住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鬧一出失蹤的戲碼?」
蕭長昭道:「自然是要做給別人看的。」
鳳卿瞪了他一眼,十分不滿他這敷衍的答案。
蕭長昭卻哈哈的笑了起來,仿佛十分的愉快。
鳳卿白着眼道:「有什麼好笑的。」
蕭長昭道:「卿兒,難道你不知道嗎,你為我擔心的樣子,十分的可愛。」
「鬼才會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