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來月色似金波。
夜涼月色光如水。
總之月滿樓閣,照的整個洛陽城清輝一片,清風徐來,搖曳着月色,輕柔的風吹在臉上,帶來一種冰涼的清新感。葉楚傲立樓頂檐角之上,悠然的看着滿城夜光,面孔恬靜,不起波瀾。
他背後是臉色黯然的上官金虹,臉色陰沉,凝重的看着他。
「如果我沒看錯,閣下剛剛用的,與我自創的金錢掌一般無二!」
葉楚收回目光,回頭道:「武功到了你我這個境界,尋常招式早已不放在眼裏,剛才我一掌隔空擊出,確實有十十五種變化出自上官幫主你的武功。」
上官金虹嘆息道:「老夫自創武功,睨傲天下,竟不如你瞬息所得,我若不是知道,恐怕也會以為你苦練這套武功已有三十年。」
葉楚笑着看着他道:「事實上我抓住你的金環之時,便以平生經驗,與天下諸般武功心法相對應,已經理出了你的武功底細。你雖然在兵器譜上排名第二,但是在我眼裏卻已經沒有了秘密!」
他聲音中不帶絲毫譏諷語氣,僅是平淡的陳述,可聽到上官金虹的耳里,卻十分的不是滋味,他面色一陣變化,陰晴不定,良久才嘆息道:「世人都說你神通蓋世,我還不敢相信,但是今日我卻是知道,你在武功上的造詣和參化,便是老夫再苦練二十年,也達不到你這個級別。」
「二十年?上官先生未免小看了武學之道!」
葉楚笑道:「我盡閱《永樂大典》,有通讀魔教藏書,還身如研究了苗疆奇術,融會貫通,通靈萬物,眾妙之道,玄而又玄,若是不到這個境界,區區二十年不過把拳腳揮舞的更快罷了!」
說完,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畫了一個圈,隨即仿佛空氣波動一番,一股似形而非形的空氣,被一層薄薄的水汽裹住,猶如銀珠一般被葉楚掌握在手中,然後輕輕一揮,陡然擊出。
剎那間,天地變色,上官金虹和葉楚之間的數丈屋檐距離,出現了無數縱橫交錯的波紋。
原來剛才一瞬間,葉楚運用真氣法門,化氣為水,凝聚真元,帶着無色無息,卻凌厲致命的力道,直擊上官金虹眉心。
清風徐來,忽然陡轉迅疾,也隨着這一擊,攻向上官金虹,烈烈疾風中,藏着葉楚唯一的那一攻,帶給上官金虹深深的壓力。
上官金虹衣袖狂舞,兩道金環通靈一般在他雙手周圍飛速運轉,渾厚的內力之下,形成一股柔和而強硬的罡氣,看看擋住那疾風。
風不可以進,但葉楚這一股罡氣無形力道,附加在那道水汽之上,破開防守,射了進來,打在上官金虹揮舞的衣袖上,濺起劇烈的抖動,就連上官金虹腳下的瓦片,都被踩碎了幾塊!
「這是化氣為環!」上官金虹心裏驚駭,葉楚竟然以化氣為水為載體,包括真氣,仿造了上官金虹剛才的雙環一擊,要知道,水和氣本是天下至柔之物,無形無相,能以水為載體,以氣為寄託,發暗器者,可謂聞所未聞,氣勢如虹一如他的龍鳳雙環,則更像一個神話了。
還沒等他放下袖子,胸口上飄下一片棋子大的圓布,露出他胸前的肉色來,這回上官金虹連臉上都維持不住,露出駭然的神色。
原來葉楚剛才那化氣為功,向龍鳳雙環攻擊敵人一樣,穿過了上官金虹的護體神功,在胸口上,留下一個印記。
這份武功,可以說是可怕至極。
「二十年,果然不夠,某果然是井底之蛙。」
上官金虹強打精神,同樣遠轉真氣,看準一個時機,將手中那塊圓布輕輕一拋,使得輕柔之物猶如棋子一般,一點冰寒凝聚於上,隨即一彈,輕柔之布匹,帶着凌厲之勁氣,向葉楚呼嘯擊去。
那邊的葉楚微笑着,手掌一揮,化作圓球一般,空氣中再次凝結出一滴水汽,包裹着真氣,仿佛箭矢一樣迅疾而射,力道剛猛無匹,打在人身上,恐怕不比鋼鐵更遜色,能將骨頭擊的粉碎。
這股罡氣擊中上官金虹的那塊小圓布,直接轟然粉碎,飄飄散落。
單單只這一點,上官金虹就先輸了,布上結冰,雖然力道強勁,但葉楚以無形之物,承托力道,勝過他以布為氣多矣。
「上官先生的冰玄勁,果然有可造之處,令人欽佩!」葉楚負手而立,輕輕笑道。
他將剛才的施展功夫,運勁法門在心中回了一遍,眼中已經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上官金虹冷麵不答,心中卻是震恐。
他全力施展,將平生所學盡化神功,或進攻,或防守,盡情施展,可是卻對眼前的葉楚毫無作用,看他負手而立,面帶微笑,如同領悟禪理的迦葉尊者一樣,僅僅拈花一笑,便得真傳,這是何等的天賦?
更可況對昂始終又有餘力,甚至如同閒庭信步一般,完全的一種超脫比斗,境界更遠更高的狀態。
葉楚心中生出一絲猶豫,是現在就將他收復了,還是在陪上官金虹再嬉鬧一番。
只因上官金虹所學多年的武學,精微之處,倒是頗有幾分味道,此時的他無論年齡、精力還是狀態,都在巔峰時刻,葉楚只需要與他交戰幾個回合,憑着一身仙家真元,以及讀書破萬卷的見識足可以將他的武功,研究的透透的。
如果說,葉楚剛開始還是憑着浩蕩如大河的仙家真元,以及通讀正邪各派武學典籍,強行駕馭,那麼現在,在上官金虹的對比,研究之下,這些絕學更有了一層說不出的味道,一點練至骨髓的精妙,從葉楚的揮灑中流露出來,藏書之中的種種武學智慧,被細細的咀嚼,挖掘出更多細微的妙處。
但只是瞬間,葉楚仰視樓閣,忽然伸出右手,在空中一筆一划的寫起字來。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
僅僅開頭八個字,葉楚的指氣已經在半空縱橫,隨着他繼續寫下去,帶着一種不可名狀的奇特韻律,化為揮灑的無形點墨,滲透在屋頂,滲透在瓦片,滲透進上官金虹的五臟六腑當中。
隨着葉楚指尖的跳躍,顫動着,無法控制,一時間猶如無聲的琴韻,如同神廚手下的全席香蕾,如同一幅山水畫徐徐在上官金虹面前展開。
恍惚之間,上官金虹神智不清,身子微微顫動,無數細小的,錯綜複雜的氣勁,滲入了他的身體裏,控制着,牽引着,甚至改變着他的內力,上官金虹猶如傀儡,被輕易的控制着,從身體,到神智。
很快,琴聲停止,菜香飄遠,山水畫也盡數化為無邊黑夜,唯有月光凌空,清輝依舊。
而上官金虹則目光茫然,渾身輕顫,看向葉楚的神色,全是一片虔誠。
「從今日起,你就是西廠指揮統領,為我執掌權勢,定人生死!」
「好!」上官金虹淡淡的說道。
葉楚淡淡一笑,輕輕躍下,負手而行,嘆息道:「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