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傍晚,葉楚便帶着楊溢之等一干護衛,乘馬車趕往康親王府。
一到康親王府的門口,只見大門外站着兩排侍衛,都是一身鮮明錦衣,腰佩刀劍,氣概軒昂,威風凜凜。
楊溢之身為平西王世子的護衛領班,便上前搭話,說平西王世子駕到,對方立刻有人入內稟報。
很快康親王大踏步走了出來,一出門便衝着馬車旁站着的葉楚拱手笑道:「小王爺大駕光臨,本王是蓬蓽生輝啊,快請,快請。」
按照往常,吳應熊見到這位政治地位極高的康親王,應當打個千,然後半跪行禮,然後康親王「連忙」扶住他,雙方說一大堆恭維話,然後一起入內。
但葉楚卻是背着手,連拱手施禮的動作都沒有施展,只是衝着康親王微微點頭:「接到王爺請帖,在下怎敢不來。在下這兩日練功過度,連頭髮都練沒了,以至於腰彎不下去,還請王爺見諒。」
康親王年齡不大,和吳應熊年齡相差無幾,然而能在風雲變幻的朝局當中繼承禮親王代善一系的親王之位,城府也是極深的,見到葉楚的動作,心中微微一驚,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仿佛就沒有看見葉楚帽子外沿光禿禿一片似的,也自動忽略了那句「連頭髮都練沒了」,一把拉住葉楚的胳膊,笑道:「今日來我府邸的貴客甚多,大家一起熱鬧熱鬧。走,我們進去。」
兩人一起入內,來到大廳,此時裏面已經是高朋滿座,康親王第一個拉過來一個長相清秀、太監打扮的少年過來,說道:「小王爺,這位桂公公,是萬歲爺跟前最得力的公公。上書房力擒鰲拜,便是這位桂公公的大功。」
葉楚看了一眼韋小寶,只見他面相頗為英俊,很有股機靈勁,難怪康熙會與他一見如故,無論是官府還是江湖,誰見了他都很難對他產生反感。
一個在麗春院和紫禁城都混得如魚得水的地方,為人辦事自然差不了哪裏去。
這種人無論和誰交往,都能讓對方如沐春風。
不過他也有底線,那就是瞧不起漢奸。原著當中對於吳家父子,是想盡了辦法捉弄。
而這會,他的好大哥索額圖已經對他面授機宜,要他狠狠地敲一筆雲南竹槓,所以他這會的態度十分冷淡。
既然如此,葉楚也不會和他好臉色,淡然的道:「父王常說,鰲拜是大清第一猛將,被稱為『滿洲巴圖魯』,勇猛無敵,衝到敵人戰陣當中,將對方大將當沙包一樣吊打,這般勇猛的人物,被你一個小小公公給擒拿了,當真了不起。」
他嘴上說了不起,臉上卻是平靜得很,壓根就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情緒,當然更加沒有提「禮物」之類的話語。
韋小寶本來盤算好了,以他御前大紅人的身份,這個平西王世子怎麼着也得好話一籮筐,可是眼下連個奉承話都說的這麼勉強,「禮物」二字更是提都沒提,不由得心下惱火:「我雖然不是朝廷大官,可也是小玄子身邊的大紅人,剛才索額圖哥哥還說你這個小漢奸精明懂事,我看也沒什麼大不了!」
他也是有心計的,心下雖然不悅,卻也只是淡淡的說道:「咱們做奴才的,只是奉皇上的聖旨辦事,就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而已,有什麼功勞好說?小王爺的話可太誇獎了。」
「桂公公到挺有自知之明的。」
葉楚隨口說了這麼一句,便轉身離開了。
自從從成為皇帝的紅人以來,除了面對海大富和太后,滿朝文武大臣誰對他這麼冷淡過?韋小寶當即心中大怒:「辣塊麻麻,這個小漢奸架子好大,居然敢看不起我小桂子,等我回去,一定要一五一十,十五二十的匯報給小玄子,讓他治你的罪!」
很快康親王又走了過來,給葉楚介紹其他客人,葉楚與每個人見面,都是淡淡的說了幾句,一點親近的意思都沒有。
眾人都得過他的巨額賄賂,見狀都在想:「他是考慮自己身為外臣,不方便與我們這些朝中大臣結交,所以在大眾場合下這麼冷淡,很顯然是明哲保身之舉。」
此時宴會開始,葉楚前幾日剛送給康親王價值幾十萬的豪禮,且有遠來是客,所以康親王便將他安排到首座,又經過一番推讓,大傢伙讓韋小寶做了次席,其餘官員,包括索額圖在內,按照品級、官職高下,依次而坐。
眾人坐下喝酒。楊溢之等十六名隨從站在長窗之側,對席上眾人敬酒、挾菜,以及僕役傳送酒菜的一舉一動,均是目不轉睛的注視。
平西王府的人這麼大大咧咧,肆無忌憚,康親王看在眼裏,但他身為主人,也不好說什麼。
那侍衛總管多隆武功了得,性子又直,喝得幾杯酒,便道:「小王爺,你帶來的這十幾個隨從,一定都是千中挑、萬中選的武功高手了。」
葉楚看了一眼多隆,笑道:「多總管,這些隨從放在雲南,不過是尋常之輩,不過他們一向跟着我,平時還傳授過我武功,也算是我的教師。」
多隆笑道:「小王爺這可說得太謙了。你瞧這兩位太陽穴高高鼓起,內功已到了九成火候。那兩位臉上、頸中肌肉糾結,一身上佳的橫練功夫。還有那幾位滿臉油光,背上垂的大辮子,多半是假髮打的,你如教他們摘下帽子來,定是禿頂無疑。」
葉楚語氣轉到平淡:「多總管,我便是跟着這幾位學的本領,這帽子還是不脫的好?」
多隆這才注意到,眼前這位平西王世子帽子後面好像空蕩蕩的,心中一動,知道自己觸犯了人家的忌諱,忙訕訕笑道:「哈哈,是兄弟疏忽,是兄弟疏忽。」
眾人雖然不明所以,但是眼前葉楚臉上頗為不悅,多隆又連連喝酒,頗有賠罪之意,便不再往這方面提。
只是像康親王、索額圖這樣政治嗅覺極為敏銳的人心中想到:「雖說不知道吳應熊為何沒了頭髮,但他既然敢大模大樣的來赴宴,想必是有恃無恐。不管怎樣,宴會之後,定然要寫奏章給皇上,呈報此事。」
他們想到這裏,便不漏痕跡的轉移話題,很快便將話題轉移到康親王的箭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