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岷山勸進的言語,猶如晴空中的霹靂,散落在這個十七歲少年的心底。世上假如真有所謂的成仙之道,為何至今沒有人如願以償?仰或宇內根本就沒有仙界、人界之分。
樂異揚覺得十分蹊蹺,謹慎地說道:「前輩,此事事關重大,請容我好好想想。」葛岷山抬頭凝視着他,憂慮地說道:「通天邪主即將成神,到時我們都非他的對手。」
正說着,閣樓四周忽然狂風大作。青雲劍在桌上抖動得厲害。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不知道接下來會生何事。樂異揚正在納悶中,卻見一股黑煙從外面徑直襲來。
樂異揚望見那似曾相識的黑煙,心中不寒而慄,念道:「不好,通天邪主來了。」倉促之間,竟然忘記拔出青雲劍來防禦。那團黑霧來去匆匆,並無傷人的打算,只是將那本「修仙神功」的心法席捲而去。
葛岷山恍然大呼,大喊一聲:「孽障休想逃!」便飛身前去爭奪,卻被那個黑煙纏繞住,體內的真氣漸漸被吸走。葛岷山雖然雙眼黑曚,但頭腦尚清醒,當即封住自己的穴道,卻仍然無濟於事,內力源源不斷地流失。
樂異揚怔怔地望着那團黑煙,過了半響,方才拔出青雲劍朝它刺過去。長劍凌空刺過,出悅耳的呼嘯聲。那團黑煙吃過青雲劍的虧,不得不放下葛岷山,瞬間就逃之夭夭了。
袁甄楨陪着蕭翠心在谷中散步,並不知道樓中打鬥的這回事。其餘八大弟子都在場中練武,現閣樓上面有異常,全都圍觀過來替師父助威。那團黑煙憑空消失之後,八大弟子逐一上樓查探情形。章應閒走在最前面,他剛剛到達閣樓上,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呆。
樓上的桌子凳子全都被掀翻,滿地都是茶壺的碎片。樂異揚與葛岷山相對而坐,正在為他運功療傷。
葛岷山一生的功力被吸走,若非樂異揚出手及時,這時恐怕已經撒手人寰。如今他的身子極其虛弱,冷汗不住地從額頭冒出來。
樂異揚屏氣凝神,用盡全力為他療傷。葛岷山身受重傷,不想連累樂異揚,於是身子微微猛地一動,強行將對方的手掌從自己胸膛震開。樂異揚深深吸了一口氣,為防陽氣外漏出去,連忙倒運真氣使之回到丹田之中。
章應閒快步移至葛岷山身前,焦慮地問道:「師父,到底生什麼事了?」葛岷山緩緩睜開眼,艱難地答道:「通天邪主的魂魄將『修仙神功』的心法奪去。師父一時疏忽,不幸被他用『續命大法』所傷。」
陳聆知等人也已上樓,聽到師父的訴說,連忙關切地問道:「師父的傷可有大礙?」
葛岷山微微挺身道:「師父不僅武功盡失,就連元氣都已大傷。能不夠活過今日,就看老夫的造化了。」
那些弟子聽後都大驚失措。
樂異揚心中憤憤不平,一心想找通天邪主報仇。葛岷山阻止道:「樂公子,請留步。你不是那個孽障的對手。」樂異揚舉起手中的青雲劍,錚錚有聲地說道:「我有青雲劍在手,自然不怕他。」
葛岷山哀聲嘆了一口氣,說道:「晚了!通天邪主悟性極高,恐怕已領會修仙神功的真諦。一旦他步入仙界,要誅殺他就難了。」
章應閒聽後怒道:「他這個十惡不赦的人都成了神仙,老天爺真是瞎了一雙眼啊!」
葛岷山無奈地點點頭,說道:「事已至此,大家只能各安天命了。」
樂異揚注視着遠處的雲海,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通天邪主害了這麼多人,居然可以修成神仙。葛岷山終身守護着幽寂谷的一草一木,卻要遭受性命之憂。真是太不公平了!
葛岷山望見他眼裏出現戾氣,安撫道:「樂公子,我們都是平凡人,永遠都勝不過神仙,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以免傷了身子。老夫要回房中修身調理元氣。如果明日午時仍未見到老夫,那就表示老夫駕鶴西去了。」
眾人聽後,心中都默默地感傷。
葛岷山緊閉房門之後,九大弟子輪流守護在屋外。
樂異揚的客房在依山而建的樓舍中。從窗戶中望出去,可以望到不遠處變化莫測的雲彩。樂異揚無心欣賞美景。他走到小木桌旁,放下手中的青雲劍,獨自坐在凳子上呆。此時此刻,他仍然不肯相信仙界的存在。
不過一會,蕭翠心蹦蹦跳跳地從外面回來。她手中剛好采了一些野花,一推門就嬌聲說道:「揚哥哥,我手中的這些花兒漂亮嗎?」樂異揚望了她手中的花,隨口應付道:「漂亮啊!」然後不再理會她,又陷入了無盡的深思之中。
蕭翠心受了冷落,臉色微沉,低聲說道:「你喜歡就好了。」她耷拉着腦袋,緩緩走到窗前,將那些花插入格子中,然後一個人獨自欣賞。
不知過了多久,蕭翠心突然叫道:「揚哥哥,你快看,下面來了好多人。」樂異揚猛地驚醒,還以為是遼兵攻至,迅疾驅身來到窗前。
那些人並非遼國侍衛,卻是從各地前來相助的武林人士。
崆峒派掌門無蓬子,領着十餘名弟子,特意從西北戈壁趕至。歸賢寺主持慧空,帶着度悔等人從太原千里迢迢前來。河北齊家寨少當家齊少煊,率着數十個莊丁,威風凜凜地策馬而來。
丐幫幫主來紀雲,卻是孤身一人來到樓舍中。丐幫的四大長老,各自領着五千弟子,在幽寂谷外與遼國侍衛對峙。
幽寂谷外殺氣騰騰,谷內卻分外寧靜。
來紀雲擔心樂異揚的安危,一進幽寂谷便四處打聽他的消息。
樂異揚在樓上望見她嬌美的身影,想起了在衛州山林里的情事,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蕭翠心明白未婚夫的心思,柔聲說道:「來姐姐這麼着急見你,你還不出去與她打個招呼?」樂異揚無奈地說道:「雲兒已是丐幫的幫主,我不能傷害她的名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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