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衛世傑比楚天舒先被電話鈴聲吵醒。
黃天虎把黃天龍送到了市一醫院,立即就給衛世傑打了電話。
電話中,黃天虎口氣急促地說:「衛總,不好了。大哥被人捅了一刀,現在正在一醫院搶救。」
黃天虎口中的大哥,自然就是黃天龍。
衛世傑連忙問:「怎麼回事?」
黃天虎就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衛世傑雖然關心黃天龍的傷勢,但也很生氣地質問道:「怎麼會這樣,我不是交代過,別跟他們發生正面衝突麼?」
黃天虎氣鼓鼓地說:「他們用刀捅了大哥,我們才動的手。」
事情已經出了,再責怪黃天虎也沒多大意義。
「對方有沒有人受傷?」衛世傑穿衣服起床,把手機換了一隻手,又問道。
「有,但不重,大哥不讓我們下狠手!」黃天虎說。
這還差不多,黃天龍還算聽招呼。
這個時候,衛世傑更關心黃天龍的傷勢,他叫司機加快速度,一行人急匆匆地趕往一醫院。
到醫院時,黃天龍剛從搶救室里被救護車拖了出來。
醫生說,刀子捅進去,離肝臟只差一厘米,幸虧送來的及時,經過搶救,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好好治療,也很快能夠痊癒。
衛世傑總算把心放下了,長舒了一口氣,暗暗寬慰自己,這次也算黃天龍福大命大,出這樣的事,也有其必然因素,怪不得哪一個。
這時,衛世傑的電話響起,拿起一看是楚天舒打來的:「老衛,你怎麼辦事的?拆遷拆出人命了,現在家屬都把屍體抬到市政府門口去了。」
衛世傑一下子懵了,說:「什麼屍體?」
楚天舒說:「昨晚上你們跟鰲頭灣的村民發生械鬥,最後把一個村民給打死了。怎麼,你還跟我裝糊塗?我看你是不是掙錢掙糊塗了,出這麼大的事,居然還要我來向你匯報。」
衛世傑便有些慌張,械鬥中手腳無情,棍棒無眼,沒準這回真鬧出人命了。他忐忑地說:「老楚,你別急,我馬上安排人處理。」
楚天舒氣憤地摔掉電話。
衛世傑把黃天虎喚了過來:「聽說鰲頭灣村民死了一個,你知道嗎?」
「不會吧?衛總,我們真沒下狠手!」黃天虎叫了一聲委屈,又嘟囔着說:「反正他們那一邊也有人受傷,至於死沒死,黑咕隆咚的,我也沒看清楚。」
「混賬!」衛世傑顧不得是在醫院走廊,怒不可遏地罵道,「你長的是豬腦子啊,死沒死人你不關心,那你還關心什麼?」
關心什麼?弟弟當然是關心哥哥的傷勢,這還用問麼?
不過,黃天虎看衛世傑火了,只低着頭,不敢吱聲。
衛世傑有點恨鐵不成鋼,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己這邊居然毫不知情,還要楚天舒來通報,也難怪他在電話里火冒三丈!
衛世傑趕緊安排人手去打聽。
很快,消息傳回來了,果真如楚天舒所說,鰲頭灣的村民敖富國在衝突中腦部受到重擊,送縣醫院搶救無效,已經死了。
現在家屬糾集了好幾百的村民,抬着屍體,要去圍堵市政府。
還沒來得及跟黃天虎等人交代,從兩個電梯裏衝過來十幾名警察,領頭的亮了一下證件,然後不容分說,扭住黃天虎等幾名拆遷隊員,戴上手銬,直接把人抓走了。
死了人,就是刑事案件,抓人是必須的!
醫院這邊,衛世傑慌了手腳,市政府大院的門口,也是亂了套。
同時得到消息的常務副市長簡若明,比在大橋上耽擱了不少時間的楚天舒先行抵達了市政府。
開車接她的是萬國良,陪同她的是市府辦副主任蘇幽雨。
車到了市政府大院的大街上,遠遠就能看見一群披麻戴孝的村民,打着橫幅,聚集在市府大院的門口。
萬國良下意識地就打過方向盤,向市政府的後門方向開去。
市政府原本是沒有後門的,唐逸夫當市長的那幾年,群眾上訪的次數越來越多,人數越來越龐大,市府辦的主任黃如山便想了一個絕招,為了市領導的正常工作不受上訪群眾的干擾,特意開了一個後門,專供市領導在特殊情況下出入。
簡若明一看萬國良打了方向盤,就知道他想從後面繞道進去。
按照一般的做法,遇到類似的突發事件,應該是信訪辦的人先抵擋一陣,實在沒招了,才由市領導出面,即便如此,也是在市領導集體商量好了對策之後。
簡若明抬腕看了一眼表,才七點不到,信訪辦的工作人員還沒上班,如果就這樣繞過去,心裏覺得不踏實,這麼多披麻戴孝者擁擠在大門口,無疑會影響人民政府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萬一鬧出什麼亂子來,越發難以收場。
不論怎樣,既然已經撞上了,就不應該迴避。
簡若明又看了一眼表,對萬國良說:「掉頭,從大門走。」
萬國良不情願地掉轉了頭,故意放慢了車速。
蘇幽雨小聲提醒道:「簡副市長,不先商量商量對策麼?」
「這個時候,進去跟誰商量?」簡若明苦笑一聲,說:「沒辦法,看到上訪的群眾就在眼皮子底下,讓我繞道而去實在於心不忍。」
蘇幽雨輕輕嘟囔了一句:「要不,等其他市領導來了再說吧。」
簡若明假裝沒有聽到,她知道蘇幽雨是有意提醒自己,別一個人去面對。
這種群體性上訪的事,搞不好,很有可能是好心辦壞事,兩頭不討好。
儘管如此,簡若明還是覺得不能繞道而走,一是她的責任心使然,遇見難事繞道走,不是她的工作作風。二是倘若自己避而不管,郎茂才知道了一定會有想法,還認為自己在迴避問題,等着把責任往他頭上推。
做副手有時候就是這麼難,很多的事情,你管了,正職會有想法,你不管,他更會有想法。
簡若明還考慮的是,這件事她不面對,最後還得楚天舒去面對。平時的工作中,多少本該她直接面對的難事,楚天舒都毫無怨言地擔起來了,不能把困難都留給他一個人啊。況且,對付死者的家屬,一個女同志總比一個男同志方便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