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高荒漠,滿眼的黃沙戈壁,連稀少的草木都是黃的,好像遭受了無數沙塵暴的磨砂,偶爾看到一兩顆不知名的灌木孤零零地矗立,少得可憐。
而在荒木之上,一間木屋靜靜矗立着,木屋外立着一杆大旗,破舊的旗幟在黃沙大風之中獵獵飛舞。
旗幟之下,一個身穿布衣,十來歲的少年正有力地揮動拳頭,虎虎生威。
此刻門檻上,一個頭髮斑白,看上去將步入老年的中年人正坐在門檻上,手裏拿着一根煙斗,嘴角帶着一絲笑容,靜靜地望着那小孩。
「錢大哥?」
一道略顯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中年人一愣,抬頭望去,便見到了一雙年輕的面龐。
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或許是老了,記憶不怎麼好,明顯沒認出是誰,但下一刻,腦海之中的記憶便像是復甦了般,昔日的一幕幕好似昨日才發生過一樣。
「你是......方明小兄弟?」
大概十幾年前,他還在林縣錢家做事的時候,有一次隨大小姐錢雪瑩外出護衛一支商隊,路上救了眼前這個叫做方明的小伙子,一起經歷了一場印象比較深刻的旅程。
卻是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兩人還能夠意外相見。
「不,至少應該稱呼你為方真人吧。」
站起身來剛要拉其進屋好好敘敘舊,但卻陡然響起了什麼,停在了那裏。
「哈哈,錢大哥說什麼話,當年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恐怕我說不定還進了那個野獸的嘴裏了,方便進來喝一杯嗎?」
楊明朗笑一聲,聲音之中卻是有着一種兩人不由得安心下來的氣質,甚至令得錢剛忘記了兩人之間身份境界之間的差距。
「哈哈哈,是老哥我糊塗了,來來來,當初沒能喝個痛快,現在一定要補上!」
說着錢剛也是隨之笑了起來,先前的那一絲尷尬的氣氛渾然消失不見,只見他快步走向前怕了拍楊明的肩膀,拉着他進木屋坐坐。
「小柱,趕緊去將屋後面的那壇酒挖出來,今天咱們兩一定要不醉無歸!」
「這是錢大哥你的孫子?果然是龍鳳之資,將來必定騰龍九天。」
小孩不說話,默默地便從院子裏找了個鐵鏟,朝屋後走去,楊明打量着那小孩,笑着道。
「嘿,什麼龍鳳之資,若他能夠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張大,那就再好不過了。」
錢剛搖搖頭,調笑着道,只是楊明卻是發現,此刻錢剛的面色卻是閃過一絲的黯然,整個人在那一刻好像老了很多。
楊明便是沒有深談下去,跟隨進了屋。
當年兩人也不過是數面之緣,最多那一晚篝火夜話談的高興,不過錢剛為人倒是爽朗,或許是大漠上的人的通性,為人豪爽。
不久小孩便是將一壇老酒捧了上來,取出兩個碗,斟滿,酒香便是瀰漫充滿了整間屋子。
小孩一言不發,將酒罈放在桌子一般,走了出去,在院子裏呼呼繼續練武。
「方小兄弟,你別介意,這孩子很小的時候受過刺激,不愛說話,來,咱們干一杯!」
楊明自然不推脫,很多年他習慣於高高在上,高居雲端俯視芸芸眾生,直到成就逍遙仙道,方才再次拾起那普通人一般的心境,化為了一個平凡的人。
或許是憋得久了,又或許單純的是想說說話,一喝酒便是打開了話匣子。
各種家庭小事,人生八卦張口就來。
比如說當年方明離開後,錢家就發了,徹底稱霸了林縣,更是攀上了清河縣楊家的支線,錢家大小姐成就了先天,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還沒有婚配。
還有某個以前的手下也混得不賴,上次見他已經成為後天後期的武者了,聽說現在拉着一支隊伍正在為玄天聯盟辦事,也是一方小頭目了。
還有某某某得了一場大病,在不久前就病死了,他的子女又不孝,可憐老夥計辛苦半輩子還沒下土子女便是打出了腦花子。
那酒香,但也烈,喝下去就像火燒,很快錢剛整個人便是迷迷糊糊了起來。
「話說錢大哥你當年怎麼離開了錢家?當初錢家大小姐進階先天,錢家稱霸林縣,錢家對你們又不差,留在那裏前途無量才是啊。」
當初離開林縣的時候,楊明便已是清除了天南城的所有勢力,連林縣最大的勢力血刀門也是連根拔起,再加上自己暗中的照應,那時候應該是錢家最為光明的時候,但偏偏在那時錢剛卻是脫離了錢家,這倒是讓楊明有點感興趣。
事實上在傾聽錢剛絮絮叨叨的這些閒話八卦,楊明不僅沒有覺得不耐,反而聽得有些津津有味。
不知道為何,成就仙道之後,他的心卻是由天變回了人。
儘管楊明現在的修為比那些成千上萬歲的神通天人強上不知多少,但滿打滿算,他也不過區區三十來歲,而且更多的時間都花費在修煉之上,對於這些充滿滄桑的老人,無疑是一個年輕人。
「為什麼呢?」
錢剛蒼老的面容顯得有些迷離,他醉了,灌醉了自己。
「為了孩子能夠更進一步吧。」
「錢家雖然待我不薄,畢竟那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孩子能夠在未來走得更遠,最好能夠打破咱們家的記錄,成為咱們家的第一位先天。」
「錢家雖好,可是我知道,呆在錢家想要得到先天功法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而剛好我又從別人口中得知,清河縣楊家正值發展之際,他們後天功法都隨意擴散,若是立下大功的話,說不定便能得到先天功法的賞賜,給孩子一條更光明的道路。」
「所以我就離開了錢家,前去清河縣闖蕩,說不定拼一拼,還真能夠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