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節二:兄妹
那華服公子待衙役離去,搖頭嘆了口氣,轉身對青年道:「楊兄,別來無恙否?」說着又對那少女瞟了一眼,似有笑意。筆神閣.daoyouge.com
少女嘴一撅,卻不言語。
這三人自然便是楊凌一行,他們追尋方旭不至,線索既斷,魏忠賢的鳳陽大會又為時尚早,不免回到登封城中四處遊覽,以期有新的發現。
楊凌也是拱手笑道:「有勞駱兄掛懷。」
那公子不是別人,正是駱采靈之兄,「小拓明刀」駱養性。駱養性與顧洵並不相識,楊凌一番介紹自是不提。
四人又復坐下喝茶。楊凌問道:「不知駱兄此來有何公幹?」駱養性笑了一笑:「駱某此來,約有三事。其中第一件,便是為了找尋楊兄。」「哦?」楊凌一愣:「願聞其詳。」
駱養性輕啜香茗,嘆道:「令尊之事,駱某深以為憾。然而報仇之事,切不可操之過急。」駱養性頓得一頓:「這原是家父之意,想必采靈已然轉告楊兄了。楊兄素有大智,料來其中關竅,不會不知,駱某也無需多言。」
駱養性說完又看了眼駱采靈:「至於采靈這丫頭,她偷聽家父與我的談話,知悉東林慘案,故而擔心楊兄安危,竟不辭而別。家父猜她必是南下來尋楊兄了。」
駱采靈聞言,嘴一嘟,卻不說話。楊凌但覺眼鼻一酸,點了點頭,道:「駱兄所言極是,煩請轉告駱叔叔,楊某自會隱忍,以待時機。」
駱養性微微頷首,續道:「至於第二件事,卻是一連串的案件。方才諸位也聽登封捕頭談論此案,想是略知崖略,卻又不詳。」
楊凌忙道:「正是,還請駱兄相告。」先時他聽捕頭談論,言及此事竟欲牽動嵩山少林,他本系出少林,有意相助一臂之力,故而發問。
駱養性道:「這案子由衡陽至武昌府起,沿着長江一線,往安慶、應天、淮安各府,現又折往登封,除武昌出了命案之外,安慶各府均是良家少女被擄,失了清白。現今已有二十餘名受害者,多是富豪官宦人家,也有幾家清貧戶口,受害者無一不是容貌俏麗者。各府傾力緝兇,卻毫無所獲。」
楊凌微一沉吟,怒道:「這賊子毀人清白,與殺人何異?當真可惡!沿途竟無半點消息……不然楊某必定留心擒拿此賊。」明朝時尤重操守,婦女失貞往往便被夫家唾棄,若是處女,更加生不如死。
「哼,還不是官府無能,盡養了些飯桶,難獲兇徒。於是封鎖了消息,若是交給有才能的人,早就破案了。」駱采靈忽然插嘴道。
駱養性笑了笑道:「官府固然無能,可那賊子若無過人藝業,也斷不敢在衡山乃至少林派腳底下行兇。」
顧洵道:「駱少俠所言極是,衡陽乃是衡山派的地腳,登封更是少林派的駐地,這一線還有不少的俠義門派,此賊子竟然毫無顧忌。」
「哼。」采靈知道沒法反駁,只撇了撇嘴。駱養性續道:「武昌府轄下捕頭仇如海在案發之日人在京都,於是武昌府遣文書急招他回來。那仇如海曾是家父下屬,時駱某正要南下,於是與之一道。沿途又接到各省各部文書,責令仇如海沿途追查,務須儘快破案。」
「不知駱兄可有捉拿之法?」楊凌見他一副胸有成竹模樣,不覺發問。駱養性輕啜一口茶,笑道:「此賊既然好色,何不就其所好而擒之呢?」
楊凌一愣,駱養性續道:「這登封城北有家富戶之女,號稱登封第一美女,那賊子既在東城犯過案,勢必不會錯過此女。」他放下茶盞,沉吟道:「只是奇怪,那賊前日作案,昨日卻無動靜。不過也好,若是昨日便犯下案子,我倆尚未抵達,只怕又要為他逃了去。」
顧洵點了點頭:「此計甚妙。」楊凌也是頷首,卻見駱采靈自顧自地捉着衣角,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大違她本性,不覺問道:「采靈,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駱采靈嘟着的小嘴,說道:「沒有啦,我沒事。」
「你還能有什麼事,擅自離家這麼久了,也不怕爹娘擔心麼?」駱養性語氣忽然嚴厲起來。「我……我……」采靈似乎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
「待我辦完這個案子,你就與我回京師去。」駱養性說完就要來拉采靈。駱采靈一閃身,叫道:「不!我不要!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回去!」
駱養性神色一冷,道:「你又哪根筋搭錯了,出來就知道闖禍,快跟我回去。」
「我哪裏又闖禍了?」駱采靈不依。
「方才不是?若非顧前輩和楊兄在側,又若非我及時趕到,你不是就要惹上登封府了?到時候一打聽竟是駱家的千金,更不知要打點多少關係。」駱養性起身,一拂袖,神色憤然。
「你沒看到那幾個王八蛋在侮辱你妹妹嗎?」采靈怒道。駱養性淡淡地道:「那也是你自找的。」
「你!你還是我哥嗎?」駱采靈泫然欲泣,楊凌見狀不忍,忙道:「駱兄,適才也怪不得采靈,那幾個捕快平素欺老凌弱,也該教訓教訓。」
「楊兄啊,你不是不知道我這個妹妹,就愛惹是生非。我這個兄長,是巴不得她趕快嫁出去,也好省省心。」
「是啊,你不喜歡我!所以就要把我嫁出去,我才不要!我才不要嫁給那個草包!」駱采靈再也忍不住,淚水涔涔而下。
楊凌卻是一愣,心道:「采靈竟是逃婚出來的?」卻聽駱養性道:「崔尚書的兒子哪點配不上你了?」采靈邊哭邊道:「不喜歡,我就是不喜歡那個草包不可以嗎?我不要嫁她,就不要!」
「崔尚書!?」楊凌心頭更是一驚:「莫不是魏忠賢手下『五虎』之一的兵部尚書崔呈秀?怎麼會是他?駱叔叔為什麼要把采靈嫁給崔呈秀的兒子?難道……難道駱叔叔想通過采靈的婚事,在朝廷予以迴旋麼?不會的,不會的,駱叔叔不是這種人。可是……采靈……」
駱采靈千里相尋,自是一番真情,楊凌正值壯年,如何不知?可是他大了采靈近十歲,自來只把她當妹子一般,心中實無男女之情。他一想到這裏,頭腦一片混亂,駱養性與采靈之後的對話,他竟一句也沒聽進去了。
駱養性「哼」道:「爹爹已經答應了,左右由不得你,你還是乖乖和我回去吧。」采靈越哭越是傷心:「憑什麼?憑什麼你可以去追你喜歡的人,我就要嫁給我不喜歡的人?你既在這裏,她們一定也在!」
駱養性頗見尷尬,斥道:「你扯上我做什麼?別在這發瘋了,也不怕顧前輩和你楊大哥笑話!」說完就要來抓駱采靈。
「我不要跟你回去!!」采靈轉身一閃,她武功雖不及兄長,輕功卻是不凡。駱養性這一抓雖快,卻只扯下了她的一片袖子。
駱采靈躍出茶館,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
「這該死的丫頭!」駱養性把斷袖一丟,正待要追,楊凌回過神來,趕忙一把攔住道:「駱兄,先別逼采靈了,這樣只會適得其反。」
顧洵也道:「哎,自古婚嫁,父母之命不假,但如此逼迫,也不是辦法,還得好言相勸才是。」顧、楊二人也知這是他駱家家事,不便多言,說到此處也就作罷。
駱養性嘆了口氣,說道:「采靈這丫頭,就是任性。家嚴對她自也愛恨相交,駱某此番南下的第三件事便是找尋這丫頭,並帶她回去。至於她願不願嫁,還是等她回去再作定奪吧。」
楊凌頷首道:「駱兄說的是。」他猛然想到一事:「糟了,采靈此番一人獨行,要是撞上那採花賊該如何是好?」
駱養性道:「楊兄且寬心,我這妹子雖是任性淘氣行徑古怪,但輕功上佳,即便遇上那賊子,打不過也當可脫身。」他頓得一頓,又道:「現下當務之急,便是捉拿那四處犯案的採花賊。不知二位可願同往府衙,助駱某擒賊?」
顧洵捻須道:「左右無事,老朽願助駱少俠一臂之力。」楊凌也道:「自當效勞。」
三人付了茶錢,便往登封府衙去了。
入夜。秋風摩挲枝葉,莎莎輕響。城北富豪張家內院,家丁們如往常一般,正在巡視。
「也不知今夜那賊子會不會來。」一名家丁低低嘆道。旁的那人斥道:「小聲點,我們自管巡視,餘事交給仇捕頭他們就好,何必多問。」他四下看了看道:「這邊沒動靜,我們到老爺書房那邊去看看。」說罷,折向偏徑。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避開了四人,迅速地穿過內院,往張家小姐閨房奔了過去。
那黑影身材高大,一身緊衣,但並未蒙面,雙臂極為粗壯,左臂上還套着鐵索,纏繞至肩。他翻過台子,只見院中樹上有三人,其中一個正朝他招手。
「仇捕頭。」三人躍下大樹,但絲毫沒有發出聲響,可見輕功均是極高。
「駱公子,那廝來了嗎!?」
原來那黑影不是別人,正是武昌「鐵索神捕」仇如海,樹上三人自是駱養性等人了。他們回衙門商量已定,料想來不及等待少林回音,為防賊子有備,便由仇如海在城北各處佈置捕快勘探,駱、楊、顧三人則在張家守株待兔。
「還未見着。」
仇如海生的黝黑,面龐似鐵,可神色微微卻有些驚惶。
駱養性目光如炬,當下問道:「莫非仇兄與那人交過手了?」仇如海搖了搖頭:「這倒不曾,只是,這賊子武功之高……實在、實在匪夷所思。
「哦?何以見得。」駱養性似有不信。
楊凌道:「仇兄且歇口氣,慢慢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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