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邪帶宮小白去稍遠的餐廳吃了頓晚餐。
開車送她回學校的路上,經過一個小型遊樂場。
遊樂場的設施有限,只有附近小區的居民帶着孩子在玩。
一晃而過,宮小白卻趴在窗戶上往外看,車子朝前駛,遊樂場漸漸甩到了後面,變成一抹模糊的影子,她還扭頭看着,不捨得撇開視線。
宮邪甫一轉頭,便看見她依依不捨的樣子。
往前開了一段距離,尋到能掉頭的路口,他打方向盤,車子掉頭往回行駛。
宮小白坐正,「嗯?幹什麼?」
宮邪沒搭話,繼續開車。
須臾,車子剎住。
宮小白扭頭看車窗外,「遊樂場」三個大字刷着蘋果綠的漆,特別顯眼。
她聽見宮邪溫潤的聲線,「看你眼珠子都快掉在這裏了。」
「啊?」心裏太震驚,她反應慢了不止半拍。
宮邪屈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下車。」
看了眼腕錶,他說,「只陪你玩一個小時。」他這突然離開公司一整個下午,不知堆了多少沒處理的文件。
宮小白回過神就沖他笑了一下。
拉開門下車,她急不可耐地朝遊樂場裏觀看。
夏季,天黑的晚。
下午六點多天還亮着,一輪火紅的鴨蛋黃一樣的太陽斜掛在西邊,橙色的光籠罩着遊樂場,像水晶球里的夢幻城堡。
靠近遊樂場大門的地方,幾個小朋友在坐小火車,呼啦啦轉過一個圓圈隧道,孩子們開心地尖叫。宮小白也站在一邊跟着尖叫。
宮邪問,「想玩那個?」
宮小白嘴硬,「那是小孩子玩的,我才不要玩。」
宮邪心想,你不就是小孩子麼?
這個遊樂場的設施實在簡陋,沒有華麗壯觀的摩天輪,也沒有緊張刺激的跳樓機,比不上司司之前帶她去的那個大型遊樂場,可她現在比那時要開心百倍。
「我要玩那個!」宮小白扯着宮邪的袖子,指向不遠處撞來撞去、五顏六色的小汽車。
宮邪去買了票。
「進去吧,可以玩了。」他把手中四四方方粉紅色的一張小票遞給她。
宮小白指腹捻了捻,只有一張票,「你不玩?」
宮邪差點笑出聲,「你覺得那小車跟我的體型匹配嗎?」
宮小白咬唇看了眼。
真的耶,他一雙腿筆直修長,坐在小碰碰車裏都沒處放腿了好吧。
「那你別走哦,在外面看着我,我玩給你看,我把他們都撞飛。」
宮邪摸了摸她的腦袋,「小心點,注意安全。」
宮小白應下,跑去檢票員那裏,遞上自己的票。
她進了碰碰車的場地,裏面有好多七八歲的孩子在玩,也有年紀更小一些的,由家長陪同着玩。十幾歲的孩子相對少一點,也不是沒有。
宮小白選了一輛粉紅色的碰碰車,開了進去。
她咧嘴笑着,朝外面站着的宮邪揮手。
熱氣蒸騰,宮邪脫了西裝,掛在臂彎,筆挺頎長的身軀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朝小女孩的方向笑了下。
咔嚓。
有路過的女孩子不小心拍了照片,偷偷捂着屏幕跟身邊的好友分享,壓低的聲音掩不住激動的情緒,「我的媽!好帥的男人!這身高簡直絕了,娛樂圈裏的男神沒一個能比得過他好吧,真的不是明星嗎?」
好友顯然也被宮邪驚艷到了,看看手機里靜態的相片,又看看不遠處的大活人,「原來傍晚來遊樂場散步有這種福利!好嘛!我要每天過來散步!」
先前那個拍了照片的女孩說,「看這站姿,讓我想到了那些抗戰片裏的軍人。」
經她提醒,友人也有這種感覺。
她慫恿,「不然你去搭訕?」
女孩害羞地反駁,「你怎麼不去?」
「我沒你長得漂亮啊。」友人推推她胳膊,繼續慫恿,「我長成你這樣,肯定上了。說不定還能問到他的手機號碼。」
女孩被說得心動,躍躍欲試。
抬眸看一眼不遠處的男人,他在笑,清淺的,寡淡的,如涼涼的白月光,可望不可及。
女孩退怯了,「還是不要了吧,他看起來好冷,被拒絕就太丟臉了。」
宮小白壓根沒注意到除了宮邪以外的其他人,她駕駛着小車子,挑釁般地撞向其中一個十二歲少年的碰碰車。
少年反應過來,操控着自己的小綠車去撞她。
「啊啊啊!別過來!再過來撞飛你哦。」
「啊啊啊!一群小屁孩!別撞我的小車!」
少年是跟自己夥伴一起來玩的。見他的車被撞了,其他幾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紛紛去撞宮小白,嚇得她滿場逃竄。
宮邪揚起眉,樂不可支。
很快,她就跟那幾個孩子打成一片,成了孩子王,操縱着碰碰車大隊去「欺負」別的孩子。
宮邪看不下去了,揉着眉心,笑肌都有些酸疼。
宮小白放聲大笑,對場外的他比劃了個勝利的手勢。
她玩得滿頭大汗,臉上洋溢着清純的笑容,比天邊柔美潔白的雲彩還要好看。
真是個簡單又容易滿足的丫頭。
玩累了,宮小白從裏面出來,搖晃了下腦袋,感覺被撞得暈暈的,走路都有些晃。
看見宮邪還站在原地,她假裝成瞎子,閉着眼睛,循着他的方向,搖搖晃晃撞過去。
宮邪哭笑不得,鬼東西,她這又是玩的什麼?
在她靠近的時候,他往後退了幾步,宮小白撲了個空,嚇得睜大眼睛,不過還是被他有力的雙臂接住了。
「我抓到你了!」她雙手抓住他的胳膊。
宮邪哼笑,「難道不是我抓到了你?」
「好吧,我被你抓到了,你要把我帶回家養着。」
耍乖討好的模樣,實在叫人心軟得一塌糊塗。
宮邪牽着她出了汗的小手,「還想玩什麼?」
「不玩了,我們回去吧。」
「……」眼巴巴地望着遊樂場,結果進來了就只玩了一個碰碰車?
宮小白倏然握緊他的手,眼睛亮晶晶如鑽石,「我想回學校,然後你再陪我走走可以嗎?不想玩這些了,又不能跟你呆在一起。」
好像沒有娛樂設施是他能玩的。就算有,他也不會玩。
宮邪愣了愣,懂了她的意思。
她寧願把玩的時間換成跟他在一起。
讓他怎麼說好呢。
心被一圈圈柔軟的雲簇擁,變得一樣柔軟。
小丫頭的要求,他當然不會說不,「那就回學校,陪你走走。」
兩人走遠了,身後才傳來女孩們惋惜的嘆息。
「原來他有女朋友啊。」偷拍照片的女孩鬆了口氣,「幸好沒上前搭訕,不然丟人丟大發了。」
她垂下眼眸,看着手機屏幕剛剛重新偷拍的相片——
男神穿着一看就很名貴的黑色手工襯衫,微彎下腰,雙臂伸出,接住身前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藍色的校服褲,白色的短袖衫。粉雕玉琢的雪人兒似的,烏黑柔順的馬尾辮松鬆散散擺在腦後。
小臉兒掛着動人的笑。
這一幕,真美。
軍人之姿的男人,本就站如松、坐如鐘,挺直的脊樑比鋼鐵還要堅硬,他微微彎腰俯就小女孩身高的樣子,讓人心動。
——
七點多,兩人回到明德一高。
太陽落山後的校園,沉靜得猶如一幅畫。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冬青樹下緩步前行,宮小白難得沒蹦蹦跳跳,「我跟說你一件事哦。」
宮邪輕嗯一聲,示意她說。
宮小白:「是關於季燚的。你聽了別生氣。」
「你是想說,他喜歡你?」頓了頓,宮邪添上一句,「他跟你表白了?」
宮小白一愣,吃驚道,「你怎麼知道?」
宮邪勾唇淡笑,「猜的。」
帶她從學校禮堂出來時,那首忽然響起鋼琴曲讓他猜到了。他雖然對這方面沒研究,不過也能辯出裏面壓抑的情感。
他猜,那小子估計沒能忍住,把他的心意告訴了宮小白。
結果,不用猜,這丫頭肯定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