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琪伸出一隻手,在心裏狂嚎,你別害我啊大哥!
然而,猴子已經走到了老高跟前,身子微微歪斜,有點兒吊兒郎當的意味。
姚琪絕望地捂住了臉。
她開始設想自己的悲慘後果。
老高出了名的油鹽不進,臭脾氣比牛還犟,成績最好的宮小白在他面前都沒有半分優待,更何況是她。
早知道剛剛就拉住她家美猴王了!
後悔莫及啊。
姚琪呆呆地站在那裏,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仿佛被人點了穴,無法動彈。
「老高!」猴子略含笑意的聲音響起的同時,攬住了高教官的肩膀,哥倆兒好似的,「好久不見啊!」
姚琪斜起一邊嘴角,露出極度不能理解的表情。
更不能理解的一幕出現了,平時板着臉像雕塑一樣的老高居然笑了,拍了拍美猴王的肩膀,「好久不見,你怎麼有空過來了。」
跟老友敘舊的過程,還不忘教訓不聽話的兔崽子們。
「看什麼看?!按照我剛才說的要領,繼續訓練,下午要進行測試,不及格就等着吧!」
一幫在他人面前威風凜凜的尖刀特戰隊員,在高教官面前猶如剛破殼的小雛雞。
老高轉頭,「說吧,找我幹什麼?」
「上次是你說想讓我教你破譯加密程序,我特意過來的。」猴子一臉無辜地掀掉了頭頂帽子,細碎的黑髮被陽光鋪了層金色。
姚琪看得如痴如醉,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高教官這人就一毛病,不能說是毛病,應該叫優點。他的求學心很強,各個領域都有涉獵,前段時間對破譯密碼這一方面比較感興趣,還特意請教過猴子。
當時猴子忙着宮爺交代的事,沒空教他。
剛才看見他便想起了這回事。
老高一愣,立馬想起來了,拍着自個兒的腦門說,「瞧我,事多都忙忘了。現在有時間嗎?我們現在就去。」
猴子聳肩,「我,閒人一個,隨時有時間,主要看你。」
他眼掃四周,仿佛在說,你恐怕沒時間。
尖刀戰隊跟特訓營相比就是普通班和火箭班的對比,火箭班的學生都很自覺,自學能力強。尖刀基地的紀律雖嚴,很多時候,教官就是監督輔助的作用。
不用時時刻刻守着他們。
高教官說,「我沒問題,我們走吧。」
猴子一點不着急,閒庭信步地插着兜往外走,路過姚琪,仿佛不經意地提起,「聽你剛剛說,下午要測試他們,這個罰跑的肯定過不了,不公平了吧。」
高教官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密碼破譯,哪有精力管姚琪,他大手一揮,「歸隊吧,可別再笑了啊!」
姚琪:「……」
猴子問號臉,她是因為笑被罰跑?
這個女人還能整出更奇葩的事情嗎?
在猴子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下,姚琪默默地朝隊伍走去,快走到的時候,停下來,扭頭看了他一眼。
心有靈犀,他也正好在看她,挑了挑眉,在邀功。
姚琪瞪了回去,賤人,老高是他的好基友吧,這麼聽他的話。她回頭一定嚴刑逼供,他到底背着她搞了多少基友!
訓練場沒了教官,大家依然不敢鬆懈,全都加緊時間練習,誰都不想下午的測試不過關。
姚琪解下腿上的沙袋,跟着大家訓練。
宮小白撞了撞她的胳膊肘,「英雄救美哦。」沒想到猴子這麼帥。
「同志,請在訓練時間專心訓練。」姚琪語氣正經地提醒。
宮小白翻個白眼,「幫你忙的時候就叫我爸爸,幫完了我就成同志了,姚琪,你忘恩負義的本事強強的。」
姚琪秒變臉,抱緊她胳膊,「開玩笑開玩笑,別生氣,親爸爸永遠是我親爸爸。」
宮小白:「這還差不多。」
——
下午的訓練測試高教官沒有過來,是另一個教官代替測試的。
猴子也沒有再出現。
姚琪好不容易爭口氣測試成績前十,他居然沒出現,大姐大不高興了,結束時叉着腰大喊,要把美猴王生吞活剝了。
說好了來看她,結果就看了一眼。
「同樣都是男人,差別咋就辣麼大呢!」姚琪喊道,「看看銀家宮爺,啊?眼神兒時時刻刻追隨,再看看我家這個,眼睛時時刻刻盯着電腦屏幕,他咋不跟電腦處對象呢?!」
姚琪巴拉巴拉吐糟了一堆,各種稀奇古怪的方言都用上了。
站在她面前的宮小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姚琪抬了抬下巴,「你咋不跟我一起吐糟,是不是好姐們兒!」
宮小白豎起一根食指,指了指她的身後。
姚琪慢動作轉身,穿白色衛衣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面容蒼白,淺淡的唇色勾起來,「我時時刻刻對着電腦?請問你是電腦嗎?」
他兩根手指指着眼睛,然後再指向她,表示自己正在看她。
猴子身材瘦削,到底是個男人,個子比姚琪高出許多,居高臨下看着她,身子前傾,是一個壓迫的姿勢。
靠得太近,他身上清新的檸檬香鑽進了她的鼻子。
姚琪臉一熱,結結巴巴地懟他,「咋、咋不出聲兒,是鬼啊。」
宮小白雙手背在身後,腳尖點地,輕巧地轉身,不打擾這對久別重逢的小情侶打情罵俏。就跟宮邪說的,她可是一個稱職的媒人!
還是去食堂吃飯好了。
「這樣的姚琪還有點讓人不習慣。」旁邊響起莫揚的聲音。
剛才解散時,他有個問題請教教官,因此耽誤了,目睹了一場感情戲,還有旁邊一臉壞笑,像是捉弄了人很開心的宮小白。
腳步不受控制,走了過來,說了一句廢話。
「啊?」宮小白扭頭看是他,笑了,大大的眼睛彎起來特別好看,「不習慣嗎?多看看就習慣了。」
沒有再談論姚琪,莫揚說,「走吧,一起去食堂。」
宮小白倒也沒多想,跟在他身側走。
「你……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消失了是去特訓營了嗎?」莫揚猜測,即使心中已經有了準確答案。
宮小白點頭,「是啊。」
莫揚撓了撓頭,自己都覺得這個問題問得莫名其妙,小白去哪兒跟他沒關係吧。可是話題已經被他挑起,總要裝作淡然地繼續。
「去找爺?」
「嗯。」
離食堂越來越近,宮小白鼻頭動了動,似乎聞到了愛吃的食物的味道,兩邊的唇角翹了起來。
「我能問一下,你找爺幹什麼嗎?」
話一出口莫揚就後悔了,人家是情侶,在一起能幹什麼,他管得太寬了,會不會讓她覺得煩啊。
宮小白低頭解開了袖口,袖子往上擼了擼,方便待會兒吃飯,心不在焉地說,「我去特訓營做體檢去了。」
莫揚是她的好朋友,她對待朋友向來真誠,這種小事沒必要隱瞞。
「體檢?為什麼要體檢?你的身體出問題了嗎?」莫揚都沒發現自己聲音里的緊張擔憂。
敏感的宮小白髮現了,將此理解為戰友情。
哥們兒似的捶打了下他的胸膛,「你身體才出問題呢,我是提交政審資料,扯證用的,哎呀說了你也不懂。」
莫揚懂,他再傻也不會不明白「扯證」兩個字的含義。
原來,宮爺要跟她領證了。
這麼快。
宮小白在他印象中還是那個一出門就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小女孩,指着他的鼻子說,哎,小白臉,你開車載我去唄,
怎麼一眨眼,她就到了結婚的年齡。
已經二十歲了嗎?
宮小白還在自顧自說,「噓,替我保密,我暫時還不想讓人知道,免得那幫教官又沒完沒了的開我玩笑。」
莫揚抿緊唇瓣,有些艱難地從嘴裏攆出一個字,「行。」
「走吧,吃飯了吃飯了,好餓啊,炸魚塊,我來啦!」宮小白動力滿滿地往食堂沖。
莫揚卻像被冰封住的人,佇立在原地。
耳邊是戰友們的歡聲笑語,他們勾肩搭背從他身旁經過,他卻突然生出一股難過,自己也找不出原因。
想不明白的事,索性不想了,徒增煩惱。
不如想想今晚吃什麼吧。
宮小白剛剛說了炸魚塊?今晚就吃這個了。
——
尖刀基地的訓練強度大,訓練時間並不密集,至少晚間的訓練時間不太長。
今晚的六人間裏少了一個人。
陸姝雅洗漱完,把毛巾搭在門後的掛鈎上,「姚琪怎麼還不回來,馬上就到門禁時間了,她是想睡在外面嗎?」
宮小白靠在床上,手裏捧着搪瓷杯,熱氣裊裊。
「我猜,她有可能不回來了。」
「為什麼啊?」另一個女生爬上床,問道。
宮小白故意賣關子,「你猜?」
孤男寡女,乾柴烈火,小別勝新婚……
「宮小白,爸爸一會兒不在你就說我壞話!」姚琪砰地一聲推門進來,差點砸死站在門後的陸姝雅,幸虧她閃得快。
姚琪叉着腰,上氣不接下氣,額頭上全是汗珠,顯然是跑着回來的。
門外響起宿舍大門關閉的聲音,啪,室內的燈也熄滅了。
八卦兮兮的一幫女兵沒準備睡覺,精神抖擻地打算來一場嚴刑逼供,「姚琪,老實交代,你幹嘛去了?」
宮小白把搪瓷杯放桌上,從床上下來。
手機開了光照,對着姚琪的臉照,宮小白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嘖嘖,嘴巴紅了哦,腫了哦。」
姚琪跳腳,爆發出一聲殺豬叫,「啊,我要舉報!報告教官,有人偷帶手機!」
宮小白:「……」
八卦心沒得到滿足,誰關心宮小白帶了手機這事,幾個女孩子全都從床上下來,圍攻姚琪,「嘿嘿,自己招,還是我們動刑啊?」
姚琪發誓,混了這麼多年,從沒這麼慫!這幫女人太可怕了!
「我招!」姚琪抱頭蹲在地上,然後舉手投降,「各位姐姐,我招。」
幾個女人抱臂,抖腿,平時都是英姿煞爽的女兵,現在成了女流氓。
姚琪將白天的事情跟她們說了,包括猴子是她男朋友的事。
「所以,侯明謙根本不是來教高教官破譯密碼,他是來找你的,還幫你解了圍,讓你不用被老高罰跑。姚琪啊姚琪,你這招暗度陳倉玩得溜溜的啊。再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暗度的?」
姚琪剛要招供,一陣突兀的手機震動響起。
大家紛紛把目光投向聲音的來源——宮小白。
黑夜裏,幾雙眼睛帶着些微的眸光,看着怪嚇人的。
宮小白愣了一秒,手忙腳亂地接通了。
「餵?」
那邊是宮邪的聲音,「嗯,是我。」
我知道是你,來電顯示上標註了。
宮邪:「你在幹什麼?」
「呃,準備睡覺。」
「那我打擾你了?」
「沒,還沒睡着。」
宮小白頂着幾雙目光的壓力,一個多餘的字不敢說,「這樣,我們還是發短訊聊天吧!」
說完,她迅速地掛了電話,扭頭沖幾位笑,「時間不早了,大家都睡吧。」
幾個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