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宮邪在思考,宮小白抱着平板不說話,翻了翻關於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其他內容。
「人質會對劫持者產生一種心理上的依賴感。他們的生死操控在劫持者手裏,劫持者讓他們活下來,他們便不勝感激。」
這是其中的一句話,宮小白讀到這裏,皺起了眉毛。
資料中還有更為具體的實例,比如,長時間被囚禁的囚徒,挾持者給他吃一口飯或者喝一口水,他都會覺得是寬容和仁慈,甚至對挾持者產生好感。
宮小白越往下看,眉頭蹙得越深。
她想起了肖瓊的遭遇。
按照宮邪跟她說過的,肖瓊當初被段南城囚禁的期間,段南城對她進行過精神上的折磨,但在物質生活方面並沒有虧待過她。
有沒有可能,在那段時間裏,肖瓊對段南城產生了好感,而她自己並不知道,那種好感藏在最深處。
直到這次的事件發生……
宮小白揉着額角,想到了另一點,「我覺得有一點可以推翻這個說法。」
宮邪丟下了電腦,改為抱着她,讓她的腦袋枕在他臂彎,問,「哪一點?」
「就是肖瓊本人。」宮小白看着他的眼睛,不帶任何個人感情色彩分析,「你想想,肖瓊之所以能加入尖刀戰隊,還成為主教官之一,她的心理素質肯定是過關的。各項的心理測試都能通過,應該沒可能得這種病症吧。」
轉念一想,她道,「可是,這次的事情發生後,她好像也沒有太難過傷心。當然,我也不希望她難過,就是覺得有點反常。」她抱住自己的腦袋,「啊,我到底說了什麼,腦子都成漿糊了。」
宮邪拿下她的手,替她按壓太陽穴。
不輕不重,力道剛剛好。
宮小白閉上了眼睛,腦子卻沒停止思考,鄭重道,「我還是覺得肖瓊不太可能。」
「你讓我很意外。」宮邪含笑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他低着頭,離她很近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睜開了眼睛,與他墨玉般潤澤的眼眸對視。
她單手摟着他的脖子,「我哪裏讓你感到意外了?」她眉眼彎彎,「難道是覺得我太聰明能幹了?」
她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放在下巴下面。
她聰明能幹宮邪早就知道,他感到意外是因為別的,「嗯,我是覺得,肖瓊是你的情敵,你還能理性分析,讓我很意外。」
秦灃對肖瓊有意,他對待這件事都不能保持冷靜。
「哦,你說這個啊。」宮小白說,「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別看我能玩能鬧,重要事情我不會參雜私人感情的。」
宮邪要說什麼,宮小白捂住他的嘴巴,「別說廢話了,我們還是繼續分析吧!不揪出內奸今晚不睡覺了!」
宮邪:「……」
宮小白從他懷裏起來,盤腿坐在沙發上,平板上還停留着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症狀描述。她退出了界面,在肖瓊的名字後面打上了這個病症的名稱。
下一個嫌疑人,侯明謙。
「對了!」宮小白拍了一把膝蓋,「我差點忘了。大姐大跟我說,她這幾天沒見猴子在特訓營。」
「大姐大?誰?」宮邪問。
宮小白:「……就是姚琪啊,她不是喜歡猴子嗎?天天去他住所蹲他,她發現猴子這幾天不在。」
有沒有可能是猴子?
宮邪兩根指頭捏住她的下巴,經過片刻的沉思,他認真說,「我發現,你收集情報的能力很行啊,回頭可以推薦你去情報局。」
宮小白翻個白眼,埋怨道,「你別總是打岔,我在說正事!」
宮邪一手托着她後背,一手穿過她的膝蓋彎,打橫抱起她。宮小白手裏的平板沒拿穩,一下子砸在沙發上,再從沙發掉到地上。
砰一聲,聲音清脆。
宮小白:「……」懷疑平板要摔壞了。
「洗澡睡覺,明天再說。」宮邪一副命令下級的語氣。
宮小白晃了一下他的脖子,「猴子的事情你怎麼看?」
宮邪抱着她,腳尖踢開衛生間的門,「猴子是特招隊員,他在特訓營里最為自由,消失個幾天是常有的事,我回頭問問他。」
「哦,那也只能先這樣了。」
衣服被剝落了,宮小白猛然從案情分析中抽神,捂住了領口,「等等,我為什麼要跟你一起洗澡?你出去,我要自己一個人洗。」
宮邪放過她的衣服,低頭脫下自己的衣服,理所當然道,「我的衣服已經脫了,你打算讓我這樣走出去?」
強烈的男性氣息襲來,宮小白往後退了一步,「喂,我發現你越來越無賴了!你以前都不是這樣的!」
宮邪一步一步逼近她,手撐在牆壁上,聲音低低地,有種剛抽完煙的沙啞,「你覺得,陌生男人能跟老公是一個概念嗎?」
被困在牆壁與他的胸膛之間,宮小白退無可退,背脊貼在冰涼的瓷磚上。
宮邪淺淺一笑,伸手解開她的紐扣。
不多時,淅淅瀝瀝的水聲混雜着低低的曖昧聲,一道從衛生間裏傳出來。
電腦的屏幕還亮着,它的主人早已忘記了最初的事務。
宮小白是被抱着出衛生間的,軟軟的身子癱在男人懷裏,眼睛眯成一條縫,紅腫的唇瓣輕吐,「我們還要不要找線索啦!」
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她分析案情好好的,非要拉着她一起沐浴,她現在腦子裏就是一團麵糊,稍微晃動一下就能和成麵團。
宮邪喘息一聲,抱着她放在床上,「嫌疑人要一個一個排除,想得多了線索雜亂會適得其反。」
宮小白仰面看着天花板,想了想,他的意思是先確認肖瓊是否是內奸,再調查其他人。她歪着腦袋,沖他笑,「那好吧。」
宮邪:「不要再對我笑,我會忍不住。」
宮小白:「……」你什麼時候忍過?
——
翌日,早晨。
肖瓊剛出門就被在門口等候多時的秦灃攔住了。
秦灃一大早就抽了兩支煙。
腳邊遺落了兩隻煙頭,他滿面糾結。
爺就會折磨他,這種得罪人傷害人的事情都讓他來,明明知道他對肖瓊有心思,還……
「有事嗎?」天氣很冷,肖瓊的聲音也很冷。
耳邊的風吹得人頭腦清醒,想要裝傻都不可能。秦灃深吸一口涼涼的空氣,「肖、肖瓊……」他話都不會說了。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算什麼?」肖瓊皺起眉,「如果還想說那天的話,不用了。你看我這樣,需要同情和可憐嗎?」
秦灃連忙解釋,「不是,我不是要說……唉!我是受爺的命令過來有事。」語氣微頓,「你最近的精神狀態不好,需不需要看心理醫生?」
說得都是什麼話!
秦灃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
肖瓊面色驟然冷了,「你到底想說什麼?不說我就走了,今天該我訓練,現在是晨跑時間,我要去訓練場。」
秦灃眼睛一閉,不去看她的臉,豁出去的架勢,「我也不想試探你隱瞞你了!這次的任務出了內奸,爺讓我調查。」
聯繫他前後的話,肖瓊頓時明白了,她嘴角一抹悽然的笑。
「什麼意思?懷疑我是內奸?還問我需不需要看心理醫生,是覺得我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嗎?」
肖瓊是多聰明的人,跟他們共事多年,他們心裏在想什麼,她動動腦子都能想到。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人質依賴劫持者,並對他產生好感。」她笑了,風將她耳邊的髮絲吹起,她沒有像往日那樣着急掩蓋耳朵上的缺陷,「秦灃,你覺得我會對段南城有好感?你到底是在諷刺我賤,還是在揭我的傷疤!」
她仰頭抽吸了一聲,眼角的淚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