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萌娃的文藝生活 659、小人兒心有千千結（3/3）

    接下來，唐霜沒有機會再給糖果兒細緻講解什麼是敬畏之心，因為陸明義打電話來詢問他今天在法庭上的情況。他顯然是得到了消息，但是知道的不多，細節也不清楚，這件事，唐霜會別許多人都更了解。

    上次唐霜到陸明義的西關大屋做客，臨走前特地告訴了陸盈盈關於簡思明的事情，後來陸盈盈把轉告給陸明義，所以陸明義是知道唐霜知道內情的。本來陸明義就不喜簡思明，在他就任粵州同濟大學文學院院長後，簡思明拜訪過幾次，都被他擋掉了。

    一路上，唐霜都在向陸明義介紹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因為是車內的外音電話，所以糖果兒也全程在聽，小人兒大眼睛一眨不眨，小身子以前往前趴，一會兒瞅瞅唐霜，一會兒瞅瞅車裏出聲音的地方，沒想到小霜還認識一個老爺爺。

    回到家裏，唐三劍第一時間過來詢問事情的結果，他和簡思明關係匪淺，當初他在報紙上和簡思明、魯得望開啟罵戰，被兩人罵的上火牙疼，後來唐霜前來助陣，拐着彎子幫助唐三劍寫出了《一隻特立獨行的豬》。

    黃湘寧見唐霜和糖果兒回來了，也從房間裏出來，牽着糖果兒坐在沙發上，聽唐霜介紹整個事情。

    一位本該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卻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事情，不僅毀了自己，而且極大地敗壞了粵州同濟大學的名聲，甚至連累整個粵州的教育系統，乃至擴大到更大的範圍。

    因為有糖果兒在，所以唐霜沒有說強姦這樣的詞眼，只是說簡思明傷害了學生，唐三劍和黃湘寧都明白其中意思。

    糖果兒剛才在車上向唐霜學了一套，自認為知道爸爸媽媽正在說的這個人為什麼會幹壞事，她興匆匆地給兩位家長介紹什麼是敬畏之心。

    唐三劍和黃湘寧微笑着聽她講，唐三劍欣慰地說：「小霜說的對，這個社會如果沒有敬畏之心，那什麼德道和法律都不起作用，熱愛生命是幸福之本，同情生命是道德之本，敬畏生命是敬仰之本，在華夏現在的基礎教育里，缺少了敬畏這一課。」

    唐霜在車上給糖果兒講了什麼是敬畏法律，唐三劍就用自己小時候的一次經歷教育糖果兒什麼是對敬畏生命。

    唐三劍小的時候，在鄉下和小夥伴們用細竹子，削尖了後，到田間捕捉青蛙，一戳一個準，一個上午下來，細竹子上戳了一串死青蛙。自以為「滿載豐收」地回到家，唐大劍和唐二劍見了，驚恐地說你這是害命啊，青蛙死了，它的魂魄會找你報仇，纏着你不放的。

    唐三劍說：「我當時看着竹子上還在微微顫抖的青蛙，心中生出無限的恐慌和懺悔，既害怕這些青蛙真的來找我報仇，又想起它們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今天天氣好，它們或許是出來散步，吹吹風，吃點害蟲，沒想到卻遭了我的毒手，我怎麼下得去這樣的狠手！」

    「當時我非常的後悔，我大哥和二哥從小膽子大，打架最厲害，沒想到，他們卻最懂得敬畏，反而是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給別的生命帶去了極大的傷害。後來，大哥和二哥陪着我，一家一家找到和我一起戳青蛙的小夥伴，大家來到小河邊，挖了一個坑，把那些死青蛙埋在了裏面，磕了三個頭才離開。」

    唐三劍說：「後來長大了，知道大哥二哥說的話是嚇唬我的，但是那次之後對生命產生的敬畏之感已經刻骨銘心。」

    糖果兒認認真真地坐在沙發上，靠在媽媽身邊聽爸爸講他的經歷，大眼睛裏淚水在打轉，見唐三劍講完了，抬手抹了抹眼淚，說道：「青蛙好可憐，爸爸也好可憐，爸爸幹了壞事，但是知錯能改，是個好孩子。」

    大家這才注意到小寶寶聽哭了，黃湘寧摸摸她的小腦袋，說：「唐糖怎麼哭了呢？害怕嗎？」

    糖果兒搖搖頭，又抬手抹了一下眼淚，帶着鼻音說道：「倫家不是害怕，爸爸、媽媽，其實，其實，糖果兒也幹過壞事，和爸爸小時候一樣，幹過很壞的事情，傷害別的小動物，把它們害死了，它們很善良，沒有來找我報仇，但是我很後悔，和爸爸一樣很後悔很後悔。」

    唐三劍本意是給糖果兒講敬畏生命的事情，卻沒想到觸動了她的心事。是什麼壞事讓糖果兒記得這麼深刻？他沒有這樣的印象，和黃湘寧對視一眼，黃湘寧也是一臉的疑惑，顯然她也不清楚糖果兒說的是哪件事情，可以和他殺死青蛙相提並論。

    唯獨唐霜心中一動，大概知道糖果兒指的是哪一件事，只是沒有想到她記到現在。他以為已經幫她做好了心理疏導呢。

    黃湘寧用鼓勵的眼神看着糖果兒，說道：「唐糖先不哭好不好？你剛才不是誇了爸爸知錯能改就是個好孩子嗎？不管唐糖幹了什麼壞事，起碼你現在已經知道錯了，這就很了不起了，對不對？」

    糖果兒抹抹眼淚，強撐着說：「對~」

    然而眼淚反而更多了，顯然是想起自己幹過的壞事，越想越清晰，所帶來的難過和自責就越多，眼淚也就跟着下來了。

    有些事情看似忘了，平常也不會想起，但其實不是忘了，只是沉在了心底。因為離心很近，所以這些事情一旦再次泛起，再次被想起，帶來的記憶就會更加的刻骨銘心。

    糖果兒顯然就是這種情況，唐三劍和黃湘寧對視一眼，黃湘寧經常和糖果兒說悄悄話，給她做心理疏導和建設，所以糖小人兒特別愛笑，積極又開朗，但是沒想到還有她不知道的「大事」，小妹妹這麼能保密，藏到現在才打算說出來。而越是這樣，說明這件事給她帶來的痕跡就越重，不得不重視。

    黃湘寧鼓勵道：「那麼，唐糖，媽媽平時和你說悄悄話的時候是怎麼說的？有心事要說出來，不能藏在心裏，只有說出來事情才會得到解決，才不會一直纏着我們，那現在，你願意和爸爸媽媽哥哥分享你的心事嗎？」

    「我，我，我願意。」糖小人兒說道，有點哭噎了，「我，我害死了小金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