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9年12月6日,中美洲,加勒比海地區。
晚九點,某海景別墅中,一場香艷的泳池派對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
一眼望去,燈火下儘是泳裝美女們曼妙的身姿,就連負責送餐和酒水的服務生也皆是模特級的大美人;泳池旁那猶如火鍋店自助醬料般隨意堆放着的魚子醬、鵝肝、龍蝦……以及角落裏巨大的香檳樹,似乎都在訴說着這裏的主人生活是多麼的空洞乏味。
而這場派對的主角,毫無疑問,正是那萬紅叢中一點綠的、在場的唯一一名男性。
那是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混血青年,他不但生得相貌英俊,身材也是高大健美,絕大多數人第一眼看到他時,都會認為他是個模特、演員、或是長得特別帥的運動員之類的;而在人們得知了他所擁有的財富後,此前所有關於他外觀的印象都會被淡化,留下的就只剩「富二代」這麼一個標籤。
但實際上,這個男人,今年已經快五十歲了,而且他也並不是什麼富二代,眼下他所擁有的一切,全都是自己掙來的。
當然了……他掙錢的方式,既不合法,也不道德。
他的名聲在黑白兩道都頗為響亮,儘管沒什麼人知道他的真名,但大家都知道他的綽號——藥劑師。
藥劑師的故事,如都市傳說一般,在道兒上廣為流傳。
一個看似普通的大學助教,一個沒有道德底線的天才,一個不加掩飾的利己主義者,一個狠毒的、不好惹的法外之徒。
像他這種人,在亂世之中,受到的影響反而甚微;因為他並不關心政治,不會去摻和任何武裝勢力懷有政治目的的軍事行動,也不會為了「忠誠」或「友誼」這種東西而去犧牲自己的利益或是做任何的妥協,更不會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他只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切斷自己和以前所有合作夥伴的聯絡,在保證自己絕對安全的情況下享受生活……反正他的積蓄還足夠他揮霍很久的。
但終究,還是有人找到了他。
或許他的確是悠然的熬過了亂世,但他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一個新的王朝、和一個新的統治者。。
…………
「哦?還有這種事兒……」藥劑師躺在一張躺椅上,目光定格,他一邊習慣性的咽下了一顆身旁的泳裝美女餵進嘴裏的葡萄,一邊在心中自言自語的念叨了這麼一句。
他之所以會如此自問,是因為此時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他的別墅里,除了他自己之外,不該有別的男人。
事實上,不止是男人,除了他「允許」進來的人之外,無論男女,無論是人還是動物,乃至蛇蟲鼠蟻……總之只要是活物,都不可能自由出入他的別墅。
因為他的別墅不僅配備有超高級別的全自動安保系統,里外各個區域還都佈置了他親自設計的化學防護網絡,縱然是在這露天的後院、這泳池的周圍、還有圍牆附近,也都有肉眼不可見的「氣體力場」存在,也只有穿着全覆式生化防護服(自帶氧氣瓶那種)並且能破解安保系統的人才有可能成功潛入進來。
但眼前的男人,沒有穿那種東西。
燕無傷只是穿着很普通的短袖休閒襯衣,一條寬鬆的七分褲,踩着雙涼鞋,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藥劑師的後院,並朝着後者徑直走了過來。
「能跟你談談嗎?」燕無傷走到藥劑師跟前,也不打招呼,開口就問。
「呵……」藥劑師笑了笑,揮手驅走了環繞在其身邊的美女們,起身對燕無傷做了個「請」的手勢,「來,屋裏坐。」
兩人沒再多話,一前一後,默默走回了別墅內。
在藥劑師的帶領下,燕無傷被帶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裏,這個房間的位置就在泳池斜上方,從房間裏的落地窗可以將整個別墅的後院一覽無餘。
進屋後,兩人便分別在窗邊的兩張沙發椅上落座,他們中間的茶几上放着一個純金的煙盒,和一瓶已經喝掉了三分之一的威士忌。
「來一支嗎?」藥劑師剛坐下,就打開煙盒,嫻熟地叼起了一支煙。
「可以。」燕無傷也不跟他客氣,來者不拒。
於是,藥劑師隨手從旁邊的桌上拿起了一個打火機,給自己點上了煙,又順手給燕無傷也點上;接着,他們各自猛抽了一口煙,又各自用舒暢的表情吐出了一陣氤氳的白……仿佛那一刻,除了這口煙,這世上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但在那短暫的片刻過後,當煙霧漸散,男人們,還是要開始做他們該做的事。
「我猜,你是代表帝國來的吧?」還是藥劑師率先開口了。
「何以見得呢?」燕無傷也不介意和對方多聊幾句。
「如今的聯邦,已沒有像你這樣的人物了。」藥劑師道。
「也就是說,曾經的聯邦,有派過像我這樣的人來找過你咯?」燕無傷問道。
「呵……那倒也沒有。」藥劑師聳肩道,「靠自身能力便可完全免疫我佈下的化學防禦的人,你算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不過聯邦那邊也不全是傻瓜,他們會派無人機、機械人、還有穿着防護服的改造人來跟我接觸……呋——畢竟我也和吉梅內斯家族合作很多年了,而吉梅內斯他們家說到底還是背靠着聯邦吃飯的,所以聯邦對我的一些情況還算比較了解,來之前就有了防備。」
「嗯……」燕無傷點點頭,抽了口煙,「既然聯邦來找過你、且聽起來還不止一次,你又為什麼始終沒有出山去幫他們呢?再進一步說……面對你再三的拒絕,他們竟然沒有來硬的?」
「哈哈哈……」藥劑師快活的大笑了幾聲,「你怎麼知道他們沒來過硬的?」他頓了頓,收斂了一些笑意,「隨着他們在正面戰場的節節敗退,他們對於『生化武器』的訴求也是越來越強,然而他們自己養的科學家並不能滿足他們那『只能毒死敵人、最多可以毒死賤民和士兵、但毒不死我們聯邦權貴』的特殊需求……所以他們勢必得來找我,而『找』到了最後,也就變成了『抓』……」
「但你並沒有被抓住。」燕無傷接了一句。
「是啊,我也不是那麼好抓的。」藥劑師歪了下頭,又抽了口煙,「不過我也被他們搞得很煩,不得不通過頻繁的搬家來躲避他們的騷擾……呋——現在就好多啦,他們已經沒有餘力再來找我了。」
「可我來了。」燕無傷道。
「你?」藥劑師看了燕無傷一眼,「呵……你不一樣,你帶來的訴求,即帝國的訴求,應該不會像聯邦的那麼難辦吧?」
「的確。」燕無傷點頭,「不難辦。」
「我也是識時務的人,既然當今天下已是帝國的天下,那我也沒必要跟你們對着幹。」藥劑師接着說道,「我就這麼說吧……只要你們能保證我的生活品質不降低、甚至是略有提升,那我自然也可以為你們提供服務,比如……給你們那些見不得的人『髒活兒』提供些技術支持,呵呵……你們要我做的無非就是這類事對吧?」
他對自己的定位,確是蠻精準的。
一個能開發出「螳螂」和「天鵝絨」這類藥劑的人,除了要有過人的才華,道德底線的缺失也是必須的;最關鍵的是……他也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就是做這種不人道的骯髒勾當的頂尖行家,而且他這樣的人在任何時代都會有市場。
「你……只猜對了一半。」不料,燕無傷接下來的回應,卻並沒有按照藥劑師的設想而展開,「帝國的確需要你的服務,但不會給你要的那種待遇。」
「哦?」藥劑師聞言,也不慌亂,「怎麼?原來那位子臨皇帝,是那么小氣的人嗎?還是說……他連判斷我這樣的人到底有多少價值的判斷力都沒有?」
「陛下的判斷是……」燕無傷說到這兒時,已熄滅了手上的煙,「……像你這種毫無底線的瘋狂科學家,對於新帝國來說,確有一定的利用價值,直接殺掉稍微有點可惜,但若要讓你活着……就必須嚴格的控制起來。」
「這樣啊……」藥劑師聽到這兒,也熄滅了手上的煙,「也就是說,你今天……不是來跟我談合作,而是來抓我的咯?」
「是。」燕無傷直言不諱道。
此刻,藥劑師的語氣已然變得很冷:「你來之前有沒有想過,過去的半年中,聯邦派來抓我的那些人……那些精銳的能力者部隊,為什麼都沒有成功呢?」
「因為你很強?」燕無傷接道。
「很可能會強到你的想像之上哦。」藥劑師道。
「不會的。」燕無傷道,「你很強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他說着,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你連讓自己『恢復年輕』的藥都做得出來,要做些提升自己戰鬥能力的玩意兒自也不難,鬼知道這些年裏你都對自己的身體幹了些什麼,就算你有着相當於狂級能力者的戰力我都不會感到意外的。」
「那你的意思是,就算我強到那種地步,你也能抓住我?」藥劑師又問道。
「呵……」這一瞬,燕無傷笑了,這是他和藥劑師見面後第一次露出笑容。
這笑容,讓藥劑師不寒而慄。
「別誤會,我只是來『帶你回去』的人而已,制伏你的工作,早已由別人完成了。」燕無傷說罷這句,忽然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落地窗。
藥劑師見狀,也後知後覺的轉過頭,透過落地窗朝下方看去。
此時,那些被藥劑師用藥物催眠的美女們都已不知所蹤,原本人來人往的泳池旁,只剩下了一個人,即剛才那個餵藥劑師吃葡萄的女人。
她和藥劑師一樣,鮮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她最常用的一個假名是「蔓迪」,當然,道兒上的人對她有另一個稱呼——曼陀羅。
「真是個美麗的女人不是嗎?這樣的美人送到嘴邊的東西,誰又能拒絕呢?」燕無傷一邊說着,一邊衝下方的蔓迪做了個「ok」的手勢,「你還能記得,在過去的幾天裏,你吃了多少她餵到你嘴裏的東西嗎?」
得到了信號的蔓迪也朝燕無傷回了個相同的手勢,隨後便邁着她那妖嬈的貓步,扭動着她那性感的身姿離開了。
「哼……」短暫的驚訝過後,藥劑師冷哼一聲,「就這?」他搖了搖頭,「我還以為你們有什麼高招呢,結果就是讓一個女人把毒藏在體內,然後分多次慢慢下到我的食物里?」他說着,稍稍向前傾身,逼視着燕無傷道,「小哥,老子我可是『藥劑師』,你覺得這世上還會有什麼藥劑能傷害到我的嗎?」他微頓半秒,挑眉道,「還是說,你們放的並不是毒,而是什麼納米機械人?」話至此處,他又笑了一聲,「呵……那我也可以告訴你,不用白費心機了,那種東西,同樣是無法在我體內生存的。」
待他說完,過了兩秒,燕無傷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是暗水哦。」
「哈?」藥劑師愣了一下,「那又是什麼?某種你們開發的新型藥物嗎?」他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態度,「到底要我怎麼解釋你才明白,只要是符合人類目前掌握的化學知識所做出來的……」
「那不是藥,是種生物。」燕無傷打斷了他。
「微生物?細菌?病毒?」藥劑師還是很不屑的樣子,「那又如何呢?」
「唉……算了。」燕無傷乾脆往沙發椅上一癱,翹起二郎腿,又拿了支煙出來,「懶得跟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