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會變的,不是嗎?」敖聽心有些落寞地答道。
……
「赤鉗將軍。」
一個聲音傳來。
正在廂房中被敖烈拉着作伴喝酒的赤鉗連忙回過頭去,看到緊閉的房門上印着一個蝦兵的身影。
原本已經醉醺醺的敖烈連忙提了提神,伸長了脖子。
「赤鉗將軍,四公主讓您過去一下。」
「過去?」
「對。」
赤鉗正要起身,卻被敖烈拽住了手,道:「你們……讓其他人過去,就說赤鉗將軍要陪我喝酒。」
「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本太子,讓他陪着喝個酒難道都不行嗎?」說着,敖烈打了個酒嗝,側過臉輕輕拍了拍赤鉗的手道:「什麼事,非得你去嗎?你就留在這裏陪我喝酒就行了。」
「這……」
那門外的蝦兵稍稍抬高了音調道:「可能……還非得赤鉗將軍走一趟呀。」
「為什麼?」
「因為四公主和孫將軍有事要談。」
一句話下去,敖烈的酒一下醒了,睜大了眼睛。
「三太子,您看……」
還沒等赤鉗把話說完,敖烈已經冷冷地使了個眼色,道:「去吧。正事要緊。」
這一前一後的態度轉變之大,看得赤鉗都有些發懵了。不過,也只是懵了那麼一下而已。
「誒。」很快,赤鉗點了點頭,起身,開門,出門,又隨手將門帶上了。
廂房之中,只剩下敖烈一個人孤零零地坐着,對着兩壇酒,一桌菜,發呆。
正事是什麼,敖烈如何能不知道呢?
談正事讓赤鉗過去,卻不叫自己……
「這是想說我敖烈,是閒雜人等咯……」朦朦朧朧地盯着酒杯,敖烈默默地提起酒壺,給自己滿上,然後一飲而盡。
……
「龍族在凡間的所有航道,如果枯葉澤想要的話,確實都可以威脅到。不過,在天軍控制區域的航道,即便他們有能力威脅,應該也不敢冒險才對。畢竟一個不小心,就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完全在天軍控制區域的航道是不需要護航的,完全在妖軍控制區域的航道,則全部都需要護航。然後就是各有半截的這些了,這些比較麻煩。」
「如果沒有新軍護航,在妖軍勢力範圍的時候很可能會遭到枯葉澤的攻擊。但是如果由新軍護航,那麼一旦進入天軍勢力範圍,則必然會遭到天軍攻擊。」
看着佈滿航線的地圖,猴子輕聲問道:「那我們可不可以採用戰艦分開護航的方式呢?就是我們自備戰艦,不直接登上商船。到分界線的時候,我們的戰艦返航,你們的商船繼續前行。」
「可是這樣的話,我們返航的時候,你們又必須來接。而且這樣成本會高很多。行軍打仗的時候可以不計代價,但做生意,可就一分一毫都要算了。」
「那就是必須將航線重新分佈咯?」赤鉗輕聲問道。
敖聽心點了點頭,道:「對。這就是找你過來的原因了。之前的航線沒有考慮這個,如果只是照着護航,那麼成本就會高出許多。必須重新劃定才行。」
「這樣嗎?」猴子摸着下巴想。
正當三人專心致志地討論着航線的重新劃定時,門外,常羲牽着白霜的手走了進來。
不過,大殿中的三人都好像全然沒發現似的,依舊將注意力集中在地圖上。
「等等,我好像想到一個好辦法了。」
「嗯?」敖聽心仰起頭望向猴子。
想了想,猴子猶豫着說道:「你說,我們能不能這樣。你們每條航線不是都有往返的嗎?只要我們算準時間,讓往返的艦隊剛好在交界處碰面,然後……兩邊船員調換。」
「兩邊船員調換?」
「對,包括我這邊派駐的士兵,一起調換。這樣一來的話,派駐的部隊,就永遠都在屬於妖軍勢力範圍的這一側了。」
敖聽心緩緩睜大了眼睛,笑了出來:「好辦法!」
說罷,指着赤鉗道:「就這麼定了,記下來。」
「諾!」
「好了,這個問題解決。如此一來的話,我們就不需要重新劃航線了。接下來,是另一個問題。」
「嗯?」
「往後的護航,你不可能每一次都出馬。頂多,也就派派部下而已。可是這樣的話,牛魔王說不定真的敢動手。」
「你覺得他敢動手?」
「我之前也沒想到他敢直接動手,但結果,他確實是動手了。」敖聽心輕嘆道:「妖王的思維顯然是跟我們生意人不同的。我們,會努力地計算,然後在現有的資源下,想辦法獲取最大的利益。他們,則更喜歡,也更擅長打破規則。說不定就一下心血來潮了,想冒個險呢?」
聞言,猴子無奈笑了笑,道:「倒還真是這樣。鵬魔王之前不就想一口氣把我吞了嘛?反正他們有的是替死鬼,一兩次險不礙事。」
「是這樣的。所以,我們還是應該有所防範。我們防範得越嚴密,他們就越不可能鋌而走險。」
「那我每天巡視一遍所有的商船?」猴子挑着眉頭問。
「你行嗎?」敖聽心反問道。
一旁的常羲和白霜聽得一愣一愣的。
撓了撓頭,猴子道:「行是行,我的速度還是夠快的。一天的時間,跑一圈問題不大。不過,就連歇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了。而且這樣一來,就啥都不用做了。讓我手下其他人幫忙,估計也幫不上什麼。」
說着,猴子攤了攤手。
敖聽心掩着唇笑了笑,道:「我倒是有個人推薦給你,只要,你敢用他。」
「誰?」
「九頭蟲。」
聞言,猴子、白霜,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
車輪骨碌骨碌地轉,駛出了龍族的府邸。
猴子靠着車窗,蹙着眉頭,細細思索着敖聽心方才說的話。
……
「九頭蟲去了萬聖龍宮提親,不過,萬聖龍宮早跟西海有了婚約。我那堂妹的未婚夫,就是你方才見過的敖烈。所以,九頭蟲被拒絕了。他似乎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妖都之亂過後,妖皇帝俊赦免了他。有妖皇的聖旨在,便是多目丞相有一百種理由找他麻煩,也無濟於事。所以,他現在是徹徹底底地,被從通緝榜上除名了。當然,天庭的通緝榜上他依舊是第一名。跟以前不同的是,以前他是不准進入妖都的,現在甚至連這條命令都取消了。」
這個之前兩個師兄跟猴子說過,也不算意外。不過這最後一句話,就有點意外了。
「這段時間,他其實一直都在妖都。」
「一直都在妖都?我怎麼從來沒見過?」猴子問道:「他在妖都的哪裏?」
「妓院。」
「在……妓院?」白霜和猴子的眼睛都要掉下來了。
「你去找他,他應該是會願意幫你的。」
「可是我找他幫……多目丞相不會有意見嗎?別的不知道,這多目丞相,接觸到現在,我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陛下的旨意歸陛下的旨意,有陛下的聖旨護身,多目丞相肯定不會明目張胆地對付他。但下絆子,可就難說了。」
「我覺得,多目丞相應該是會同意的。雖說九頭蟲惹過事,但到底不是跟妖王那種不死不休的關係。將九頭蟲收編下來,怎麼都比由着他四處晃悠,指不定什麼時候又惹事強吧?」低下頭,敖聽心從腰間摸出了那片「黑羽」,遞送了過去,道:「實在不行的話,給他看這個。他應該就會同意了。」
……
借着月光,猴子仔細地觀察着手中的那片「黑羽」。
「猴子,你真要去找九頭蟲嗎?」白霜問。
沒有回答。
此時此刻,其實猴子心裏也沒底。
倒不是九頭蟲得罪過多目怪的問題。真正的問題是,自己可是曾經跟九頭蟲一起見過望兮的,不只是望兮,還有望兮身邊的一大幫子妖將……
這一段是敖聽心不知道的。
如果說哪天見到望兮了,被認出來了,自己都還能狡辯一下的話,那么九頭蟲在身邊……即便是自己有天大的證據證明自己不是望兮在萬壽山遇見的那隻石猴,恐怕望兮也會忍不住懷疑吧。
而一旦被認定是望兮在萬壽山見過的石猴,認定是須菩提的弟子,有兩個通緝犯師兄之後會怎麼樣,猴子心裏是一點底都沒有。
想着,猴子不由得笑了出來。
「九頭蟲」三個字,就好像一盆冷水一樣,當頭淋下。讓猴子好好清醒一下,知道自己其實是身處龍潭虎穴。
萬一……
萬一須菩提的弟子這個帽子扣下去,自己還能好像今天這樣嗎?一路借力打力,逍遙自在?
如果沒有多目怪的支持,自己還有本事單獨面對眾多妖王嗎?
猴子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