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皇帝也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再平庸,再因為貪戀木匠活而導致被魏忠賢蒙蔽,也是一個有脾氣的青年,眼看就遇到了活命的機會,居然有一個不知所謂的傢伙跳出來叫喊,真以為朕不會殺人嗎?
此時的魏忠賢心中一顫,再也控制不住,不由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心中把葉楚罵了一個狗血噴頭:「咱家對你夠尊重了,可是你一進來就搗亂,等咱家逃過這一劫,絕對饒不了你。」
也有人心中怒道:「這魏忠賢越來越過分了,此時陛下,皇后娘娘、諸多司禮監太監都在,英國公、成國公則在宮內守候,便是你再得皇帝寵信,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胡來啊,怎麼拉來了一個二十歲的番子,狂妄的沒邊了。」
天啟皇帝沒有搭理跪着的魏忠賢,冷哼一聲:「你是何人,膽敢在此無理取鬧,你可知犯了何罪?」
葉楚也不理會別人射來的怒目,只是淡淡的說道:「我的話很簡單,這個傢伙胡說八道,他的靈露飲根本就不是治病之藥。」
他這話一說出來,眾人一下子譁然了。
好傢夥,實在是太囂張了,在皇帝面前,更有後宮、太監、李道長,以及眾多太醫在此,你居然還敢這麼從容說話,可不只是打臉李道長,更是沒有將皇帝放在眼裏。
果然,皇帝臉色一沉,根本理會自己的心腹魏忠賢跪倒在那裏的樣子,斥責道:「忠賢,這人為何如此輕佻狂妄,這就是你請來的神醫?」
魏忠賢還沒答話,葉楚昂然道:「你把自己當皇帝,他們也把你當皇帝,可是有人不把你當皇帝,甚至要害了你的性命,你卻茫然無知,還有閒心說別的,不覺得本末倒置嗎?」
「嗯?」
眾人都是一驚,這傢伙話裏有話啊。
天啟皇帝也是微微一驚,身為皇帝的政治本能讓他心中一涼,冷冷的喝道:「大言不慚之輩,你有何話,給朕說個明白。」
到了這個時候,他再愚鈍,也發現了不妥之處。
魏忠賢和司禮監的太監們雖然對他依舊很恭敬,可是看向葉楚的眼神,卻沒有任何怒意。
而且,這傢伙嘰嘰歪歪說了不少,竟然沒有一個太監要上前收拾他。
即便是李永貞剛才斥責他了,此刻也站在那裏,動也不動。
所以,他也不動聲色,繼續問了下去。
做了七年皇帝的人,怎麼可能一點心機也沒有?
葉楚正要說話,那個李道長突然開口了:
「陛下,請息雷霆之怒。這位施主,魏公公能見這位小友請來,想來他是有一定本領的,貧道自信可以驅除陛下病因,但事關龍體,貧道也不敢妄言篤定,若是這位施主能說出個道理來,貧道也會心服。」
眾人暗暗點頭,都覺得這個李道長說話很是得體,既有謙遜之意,由不失自己身份,更在皇帝面前保持着風度,連皇后等人也都不耐煩的掃了一眼葉楚。
當然,皇后等人都在帘子後面呢,別人也只是隱隱約約看見帘子後面的珠翠。
自從這位李道長進來,分析的頭頭是道,便是太醫院的御醫們也都不斷點頭,心服口服,既然這些太醫束手無策,顯然這個李道長的解釋是最合理的一個了。
結果魏忠賢卻帶來一個二十歲的錦衣衛番子跳出來質疑。
這一進步是膽大包天了,便是因為他這句話,將她拉出去,誅滅九族,也不是冤枉他。
這時候李道長一臉從容的對葉楚說道:「這位施主,不知道貧道哪句話說錯了呢,還請指教。」
面對眾人或是驚疑,或是輕蔑的眼神,葉楚絲毫不在意,淡淡的說道:「不是哪個方面,而是根本就是全錯了,壓根就沒有正確的。」
「古聖人有言,位置坐錯,懂得越多,越邪惡。所以我才說,你這是胡說八道。」
「哼!」
面對葉楚一臉的不屑,三番兩次的怒斥,李道長縱然是泥人,也不禁有了三分火性。
身為醫道雙休的出家人,一身修為非同小可,便是文風鼎盛的江南,他也是鼎鼎有名,此次北上,便是抱着大志向而來。
沒想到在皇宮之中,天子駕前,居然冒出來一個錦衣衛番子,大言不慚的說他胡說八道,本來他還好言相勸,這小子卻絲毫不留情面。
你以為你是錦衣衛,貧道就會怕你?
貧道背後的勢力,豈是你一個小小的番子所能撼動的?
「這位施主,貧道所言,錯在何處,還請你一一指明,若是說的有道理,貧道自會甘拜下風,若是不能,哼……」
「你也不用這般裝腔作勢,因為你知道你的錯誤。」
葉楚毫不理會他言語當中的詞鋒,淡淡的說道:「你從頭到尾就是錯的,陛下不是肺部積水,也沒有受到什麼邪氣入體,更不需要藉助這乾清宮佈置什麼法陣,你這樣只會讓陛下身體衰弱下去,就像當年的正德皇帝。」
「住口!」李道長也是心思機敏之人,此刻聽到葉楚提起正德皇帝,再也保持不住得道高人的姿態,勃然大怒,出口怒斥。
正德皇帝常年練武,身體康健,雖然落水,但是只要細心調理,定能早日康復,可是他回到皇宮之後,所有人都眼睜睜的看着他身體日益病重……
這段故事,天下間只要稍懂政事的,誰不知道,在座的太監們知道的消息更多。
有志於開拓北方市場的李道長,對此怎麼會不知道,因此不由得大怒。
「你讀過《黃帝內經》嗎?」
「可知道《道德經》的內涵?」
「你可知道《本草綱目》對於肺部積水的描述?」
「你知道什麼是陰陽五行嗎?」
李道長一連問了幾個問題,氣勢不斷上漲,最後道:「你什麼都不懂,卻在這裏胡言亂語,血口噴人,難道錦衣衛上下,都是你這等小人嗎?」
面對怒髮衝冠的李道長,眾人也都暗暗點頭,連皇帝也不知不覺的深信了幾分,看向葉楚的眼神,不由得充滿了冰冷,正欲開口說話。
葉楚卻是一臉的雲淡風輕,冷哼一聲:「呵呵,我不知道你說的這些,也無需知道,但我知道,陛下沒有生病,而是中毒!」